第十九章 伤疤

“阁下可知道我为何要毁了这三家?”

回到方家的计当归正在院中一处湖水边,看着水中的游鱼发呆。三家已经毁了两家半,他觉得自己可以走了,接下来应该没他什么事了。身后冷不丁的传来声音,女人和老妪正站在他身后。

“了解一些。”

“也是,凭阁下的本事,要知晓缘由易如反掌。”女人缓缓走到湖边,微凉的气温让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为了寻我的孩儿,我去元家求助。”女人盯着水中鱼缓缓开口,不知是在说给鱼听,还是说给计当归听。

“虽然我是嫁出去的女儿,但也终归是元家人,我以为,他们会帮我。但是他们拒绝了。”不急不徐的话语,很难想象当初的她有多绝望。

计当归静静的听,不曾打断,也没有发表看法。

女人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又继续说道,“我毁了自己的脸,融入这充满恶臭的浑水。我也是该死的,不过,为了我的孩儿,我早就不怕死了。可是我的孩儿,我的孩儿,是被他的舅父亲手葬送的啊!!”

老妪赶紧抱住了几近疯癫的女人,温柔安抚着,“小月儿不哭,姨母在这,姨母在这儿呢。”一如许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也曾扑入爹爹的怀抱撒娇,也曾调皮的捉弄大哥,出嫁的时候也曾舍不得家。哎。。

“此处寒气重,老人家陪夫人回房去吧。”

老妪点点头,搀扶着女人进房休息。不大一会,老妪从房间出来了,手中还拎着个茶壶。

“阁下忙了一天,过来吃杯茶吧。”

总算是有个明白人,没有虐待员工。计当归走到石桌前,端起老妪倒的茶一饮而尽。

“老人家,今日应该无事了,在下这便告辞了。”计当归拱手道。

“小月儿的孩子,是被烹煮的。”老妪没有阻止,只是平淡的开口,轻描淡写的如同在说‘一路小心’。

但在计当归听来,却如惊雷。“烹煮?”他大惊失色的确认。这么狠毒变态?有钱人都这么空虚?要玩这种酷刑?这得是多封建多变态的思想才能做出来的事。

“这些人都要死的,小月儿也是。”老妪给杯中又添满茶水,“老婆子多谢阁下了,不然呐,在她娘面前,老婆子可就丢了这张老脸咯。”

老妪东一句西一句,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看着计当归不喝茶,便亲手端起茶杯递给计当归,“阁下吃了这杯茶,就离去吧。这人间啊,太脏啦。。。脏。。。”拎着茶壶的老妪摇头轻叹,一步一步走进屋里。

“可怜青丝悲白发,枯坐深闺待天明。”计当归一口喝完茶水,重重的将杯子拍在桌上,转身心事重重的离去。

人们总会因为一些事情改变自己的思想,理念。这就是旅行的意义。当你看过一些人,经历过一些事,欣赏过一些风景,你总会有些感悟。计当归,不过是为了突破他的桎梏,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但是,世事总会给你出些难题,逼着你变得更好,或者更坏。

计当归现在的想法有了些改变。或许在旅行途中,碰到力所能及的的事,能帮一把的就帮一把。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不懂科技,不能给这个世界来个科技改革。他不懂军事,没那帝王心。他就只有这一身本事,和那颗温热的心。

“那个大哥哥回来了。”在院中玩的小石头看到计当归走进来,大声嚷嚷道。

“你终于回来了,快点跟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那女人找你干嘛?”乔书兰一如既往的的风风火火。

“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我忙了一天,你却要我给你讲故事。”计当归伸手指着天空,“你看看这天,你不觉得是时候做晚饭了吗?”

“那女人就没留你?”乔书兰反问。

“事情基本都结束了,留我做什么?先填饱肚子,其他事等会再说。”

计当归进门发现小梅已经在做饭了,顾朗四人经常要出去,所以基本上都是她在照顾小家伙们,所以她的厨艺其实要比乔书兰好。

饭后,顾乔二女先哄小家伙们睡觉,然后一起聚在了杜小兰的床榻边。杜小兰就是计当归从方二爷书房带回来的女子。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了解完杜小兰的信息了。

“小兰姑娘,在这里好好生活吧,也算不辜负人生一世。”计当归说道。他确实希望杜小兰能好好活下去,那么艰难都活下来了,为什么要轻易死去呢?

“恩。”杜小兰轻轻柔柔的答应,她的伤痕,不管是身上的还是心里的,都需要时间去愈合。“多谢计公子。”

简单的一句道谢,计当归却感觉胸口有股暖流。不是因为他给了别人帮助,而是他给一颗几近枯萎的小草找到了适合她的土壤,这颗草重新生根发芽,最后开了一朵娇而不艳的花。看着这朵花,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就会平静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乔书兰直接破坏了计当归的心境。。。

计当归斜睨了她一眼,有点嫌弃。“那女人盯上你们这么多年,你们就没发现有问题?”

“发现了啊,我们这小孩子多嘛。”乔书兰说的信誓旦旦。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顾朗发表自己的看法,“可后来我发现,她似乎是在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没错。”计当归称赞道。“到那时你们就只有两条路可选。”

“背井离乡。”顾朗说。

“鱼死网破。”方诚的选择。

“要的就是。。。”

“等等,不能有第三个选择吗?”乔书兰直接抢了计当归的话。

“你选一个看看。”计当归气。

“嗯。。。唔。。。躲一躲?”这是乔书兰沉思许久想出来的答案。

“你们从小生活在这,应该比我了解那些豪族世家。”

“的确,躲要比鱼死网破更难。”顾朗赞同。

不再管乔书兰提出的无厘头问题,计当归继续说道,“那女人要的,就是你们鱼死网破,当然,就靠你们几条小鱼,网肯定是破不了的。乔姑娘你别说话。”

张嘴还没发声的乔书兰悻悻的合上了嘴巴。有些怨念。

“所以她没将你们逼的太紧,她需要的是强者,比如我。或者足够多的鱼。”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报仇?”想来想去,顾朗就只想到这一个理由,总不能是为了钱财。

“你想的没错,报仇。她的孩子是被方家抓走的。”计当归没有讲的很细,将人家的伤疤撕的干干净净,然后赤裸裸的展现在一个又一个无关的人面前,有何意义?博得一句‘心疼’?赞叹一句‘真猛士’?算了吧,洗洗睡。

“那她的孩子被方家抓了,应该去找方家报仇,怎么反而还帮方家?”乔书兰逮着机会开口。

“一没钱财,二没实力。有句话你听过没?”

“什么话?”乔书兰一秒接梗。

“想要逃离。。泥潭,就要先坠入泥潭。”不知道这世界有没有地狱,深渊这个说法,为了严谨,计当归换了个形容词。

“为什么要逃离泥潭?我本来就不在泥潭里啊。”乔书兰表示不理解。

“就是一种说法。。。算了,你的弓箭,如果掉入泥潭,你想不想跳进去把它找回来?”

“我不能重新买一把吗?”乔书兰的弓箭用了很久了,她早就想换,只是舍不得钱。

“我不想跟你说话,你给我走。”计当归简直抓狂。

“呵呵”,一边传来了淡淡的笑声。四人目光看向杜小兰,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抱歉。”杜小兰笑着说道,“但是你们真的很像家人,关系很好的家人。”

几人互相看了看,接着也都笑了。

“谁和他是家人,我们几个才是。”乔书兰排除掉计当归说。

计当归白了她一眼,“接着说吧,为了对抗方家,那女人加入方家做了帮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跳入泥潭,离开泥潭,那这一身污泥该怎么洗掉。”顾朗仿佛在自言自语。

“她的时日也不多了。”计当归想到了老妪的话,心里叹息。“好了,事情讲完了,休息去吧,这几日应该是不会有事端了。”

“好,明日正好去佣兵酒馆领取报酬。”

“对对对,明日还要交任务。你们快走,我们要休息了。”想到钱,乔书兰立马精神。

几人离开女孩子们的房间,回去休息。

天,黑蒙蒙的。秋风萧瑟,黑夜无声,在这黑夜下,埋藏了多少辛酸和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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