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真武大界

大圣拜请了尊神,又再次审视了四周地形环境,然后抬腿先向东北太液池边走了过去,他边走边心里盘算着。走了数十步,他退回了原地,站定屏息静气。过了盏茶时间,大圣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双臂徐徐抬起,两手结独钴印,口中轻诵上善若水心咒,向东南行了十八步停了下来。然后左手结真武印,右手捻剑诀,从心间划出,口中轻喝一声“临”。接着他身体右转面向正南方,双手又结大冲虚宝印,口诵文始真人无心咒,行了十八步又停了下来。他和刚才一样,左结真武,右捻剑诀,口中轻喝“兵”字。

郑胥引悄悄问道:“他在干什么?”

“他这是在结界了。”夕颜小声答道,“不过他的仪轨和手印跟我们东瀛的不太一样。”

说话间,大圣又转向了西南方。就这样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就把界结好了。他回到中心的位置,抹了抹额头,“界结好了啊。你看我这专心的,弄了一脑门子的汗。我先和你们说好啊,没我的命令,甭管遇见什么情况,都别出我刚才结界的范围。”

宁靖笑道:“有那么灵么?有情况还不跑,那不就坐以待毙了?你当我们傻呀?”

大圣乜着眼睛,“开玩笑!我这是什么界?真武荡魔大界!我待会儿亲自迎请九天降魔祖师真武大帝到此,怎么可能不灵?靖子,别瞎说,小心得罪了祖师。”

宁靖双手抱拳道:“对真武大帝我是尊敬得很,也相信得很,就是对你有点儿不放心。”夕颜和郑胥引听了也不禁放松心情笑了起来。

大圣不满意地道:“你这就是嫉妒哥哥,我会你不会。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气我?我要是情绪受影响,待会儿不灵可就不能怨我了。”

宁靖笑道:“你看,现在就开始找借口了不是?”

夕颜忍住笑道:“都什么时候了?靖子,你就算不帮大圣一下,也别老在那里干扰他了。”

“看看,还是夕颜妹妹懂事。别烦我啊,我还得接着干活儿呢。”

“好好好,我说错了,你接着干。”

大圣见至少面上占了上风,心下得意,也不再与宁靖计较,开始拿笔画起符来。郑胥引看着他画得似模似样的,便说道:“他还真有两下子,这么难记住的符他都能画出来。”

“你莫要再夸他了,否则他就要上天了。”夕颜在旁压低声音笑道,“再说,他画的符灵不灵,还不好说呢。”

大圣画好了符,又将长明灯按照算好的方位一一摆好点上,然后两手叉腰,满意地看着他布置好的结界。

“你这摆的像是北斗七星的形状。”夕颜瞅着地上的长明灯说道。

“不错,还是你有慧根,一下就看出来了。”大圣眼有笑意,“这真武大帝成道后居于天上北极的真武宫,我这地上自然也要点上北斗七星灯与之遥相呼应。”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郑胥引问道。

“等。”

“等?”

“嗯,等时辰到了,我就做法看能不能破了这个邪术。”

“具体怎么破呀?”夕颜看大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担心,饶有兴趣地追问道。

“到时你就知道了,”大圣故意不说。

宁靖哂道:“得了,这个时候你就甭卖关子了,赶紧说!我们知道了也好提前做下准备,省得到时手忙脚乱的,坏了你的事。”

“这倒也是,不和你们说清楚,保不齐你们就得给我添乱。”大圣想了想,“我和你们说啊。如果对方用的是蛊术,那施术的人肯定是将李兄的生辰八字或者其他和李兄很亲密的东西用邪咒放到了一只蛤蟆的身上,这只蛤蟆肯定也是被他用药物和邪咒锤炼过。另外,根据郑兄的描述,我猜这只蛤蟆八成就在这池子里面。待会儿我开始做法,先用符咒将它逼出来,再借用月亮的老阴之气将那个邪咒破了,最后再请神将把它灭了就完了。对了,我可再提醒你们一下,那蛤蟆可是剧毒之物,你们可千万别去碰它。不过……”他顿了顿,“如果这个邪术和邪魔外道有关,就比较麻烦了。不管来的是什么妖魔鬼怪,你们绝对不能出我结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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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才能保大家的平安。至于来的妖魔嘛,我自然会请真武大帝降服。”接着他左手掻了搔头发,话锋一转,“当然了,万一……他老人家临时有事来不了,你们也别慌。我们不是还有救命符和救命簪嘛?那东西可宝贝,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先别用啊。”

夕颜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之前不是说没妖魔鬼怪么?怎么这会儿又出现了?”

“我说你还有准谱儿吗?到底行不行啊?”宁靖也是哭笑不得。

大圣呵呵一笑,道:“我这是先做好最坏的准备,再来迎接最好的结果。好了,现在开始,别烦我。我得静心养气,准备做法了。”

宁靖只得无奈地笑笑,和夕颜、郑胥引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休息。宁靖从怀中取出了火龙真人给的符箓递给郑胥引,道:“郑兄,这个你拿着吧,万一待会儿出现紧急状况,你就贴在前胸,保你无事。”

“哦。”郑胥引刚想接过来,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护身符你可还有?”

宁靖把符箓塞到郑胥引手中,笑道:“你不用管我,我这还有救命簪呢。说不定,只用这个救命簪就能把咱们四个人的命都救了。”

夕颜点头道:“他说的没错,你就拿着吧。”郑胥引这才将符箓收好。

子正时分,月亮移到了南边的空中,虽然并不圆满,但仍可清楚地看见月牙上的黑影。“时辰到了!”大圣眼中突然精光毕露,霍地一下长身而起。宁靖等三人也急忙跟着站了起来。大圣不慌不忙又点燃了三炷香,然后右手持剑,左手掐真武玄天诀,遥望北斗祷告了一番。随后,他用剑挑起一张画好的符箓点燃,向前方虚空一挥,左手随之洒出一把糯米,口中叽里呱啦地念着宁靖他们听不懂的咒语。夕颜和郑胥引好奇地看着大圣做法,宁靖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大圣洒出去三把糯米后,符箓也已经燃尽。他持剑挺立,目不转睛地注视前方。夕颜眼睛都盯得发酸了,什么也看不到,正想开口问。宁靖扥了扥她的衣袖,示意再观望一下。

大圣见第一道符发了出去,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反应,心里也有些嘀咕,“老葛教我这法子时,告诉我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百试百灵。我今天衣也更了浴也沐了,身语意都干干净净的,所有的步骤也都对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意念还不够集中强烈?再试第二道。”当下,他摒弃杂念,集中意念发第二道符。第二道符刚刚燃起来,宁靖就觉得天上的月亮似乎更加明亮了,随之而来有一股阴冷之气裹住了全身,不禁接连打了两个寒颤。郑胥引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股寒气,他右手紧握唐刀刀柄,脸上紧绷的肌肉轻轻抽搐了一下。夕颜注意到了宁靖的动作,她扭头看着宁靖,眼神中带着关切。宁靖笑笑,点头示意无事,又用手指了指大圣。

此时,大圣心中有些兴奋,他感觉道身体内的老阴之气与外界的老阴之气相互交应,竟能浑然一体,自己能够自由控制这体内外的无形之气。他左手一挥,又是一把糯米洒了出去。这次糯米好像长了眼睛一样,一把糯米一粒不剩地齐齐飞落在三丈开外的太液池中。这回连夕颜和郑胥引都惊呆了,两个人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大圣见自己做法见效了,更加地抖擞精神,越发地卖弄起来。只见他口中念着咒语,手里舞着宝剑,脚下步罡踏斗。看上去有模有样的,颇像是个道术精奇的高人。见他这幅一丝不苟的样子,宁靖也不禁有些佩服起来,“还真没见他这么认真过,话说这小子在这方面还真是有点儿天赋。”

大圣停住身形,头也不回地对宁靖三个人说道:“现在开始多加留意。记住,千万别出我结界的圈子。真要有危险了,谁也不要管谁,赶紧把救命符贴上。”他边说边用右手长剑又挑起一张符箓点燃,将灰烬撒入大碗中,喝了一口,运用老阴之气将水喷在桃木剑上,然后反手将剑贴在肩背上,静静地注视着前方。宁靖等人心中不免紧张起来,三个人背靠背站着,全神贯注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来了。”大圣沉声说道。宁靖和夕颜忙转过头和郑胥引一起盯着太液池方向。一池秋水在微风的吹拂下波澜不惊,没有丝毫异状。宁靖正在疑惑,突然发现池水的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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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出现了众多的小黑点,密密麻麻的,似有成千上万。看得他头皮发麻,夕颜更是心中一阵恶心。

郑胥引皱紧眉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大家小心,这个邪术果然和妖魔有关。”大圣急忙抓了一把朱砂,右手执剑竖在身前,盯着十余丈外无数的黑点。宁靖三个人更不敢大意,精神高度集中,连郑胥引的手心里都微微泌出了汗水。

“咦?它们不见了。”夕颜轻呼道。她的话音刚落,大圣左手扬起,朱砂飞向三丈外的空中,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淡淡地腥气弥漫在空中。他又连抓了几把朱砂掷了出去,这次却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大圣的脸色愈加凝重。他左手捻真武诀,口中诵咒,运足真气,右手剑向斜上方劈了出去。“嗤——”尖锐的破空之声在黑夜中猛然响起。

“剑气!”郑胥引惊道,“没想到他的内力如此之强?”

宁靖注视着大圣背影,道:“郑兄被骗了。这不是内力,是老阴之气。你们不觉得现在周围更是寒意逼人么?”

“嗯,不错,不知道……”夕颜话未说完,四周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唯有结界的上方可看到点点星光,宁靖等三个人心中的不祥之感越发得强烈。大圣这时口中仍然不断诵念真言,老阴之气的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可是腥臭之味却越来越重,熏得几个人几欲作呕。宁靖提醒道:“大家把符箓准备好,我看大圣快支持不住了。”

夕颜急道:“你没有符箓,你怎么办?”

“别管我!我还有发簪。”

大圣这时只觉得自己所结的真武荡魔大界被妖邪之气压迫得快要散了,他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胸中更是气血翻腾,苦不堪言。更要命的是直到现在大圣还没有看出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不知道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他只得口中不断地念着荡魔真言,凭借月亮的老阴之气与对方勉强相持,大圣心里不停地祈祷着:“我的真武大帝老祖宗哎,您怎么还不来呀?我可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您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徒子徒孙就这么挂掉了吧?”

就这样大圣又坚持了一盏茶的时间,突然他察觉到外部的老阴之气能量锐减。他向上瞟了一眼,原本洁白的月亮变成了血月。手上的桃木剑也似有千斤重,针扎般的疼痛顺着剑柄传入体内。“不好!这妖魔果然厉害,老阴之气借不成了,荡魔大界就要被破了!”他来不及多想,直接用了吕洞宾教给的六丁驱使术,咬破嘴唇,默诵咒语,喝了一声“疾”,带血的唾沫直飞夜空,右臂的痛感登时缓了一缓,继而那针扎的感觉像是被人一下子抽出了体外,他趁机叫道:“贴符!”

“快!”宁靖见状也吼道。他见夕颜和郑胥引还在犹豫,顾不上再说,急忙抓着他们两个人的手往他们的胸口按去。那符箓刚挨上衣服,就见一道金光一闪而过,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

大圣见六丁驱使术灵验了,精神一振,叫道:“靖子,过来。我这里还安全一点儿。这符给你。”

宁靖不接,道:“你留着,我这还有救命簪。”

大圣不再坚持,紧盯着周围,“这六丁驱使术只能保咱们一丈范围内的安全,而且也不知道能顶多久。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先用救命簪吧。”

宁靖摇头,道:“这救命簪只能把我们摄走,灭不了这个妖怪。连他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我们今晚上不就白忙活了,留到最后一刻再用。”

大圣像是不认识宁靖似的看着他,“行啊,你小子胆儿肥了?这么凶险你都不哆嗦?”

“唉,我这都哆嗦的要命了。不是我胆儿肥,是我要赌一把。”

“赌什么?”

“我们不该命丧此地!”

“没错!我都忘了这茬事儿了。”大圣剑指虚空,皱着眉头,“怎么我这荡魔界结好了,真武大帝却没请下来呢?”

“先别想这个了,你和它斗了这么久,现在能猜到它是什么妖怪吗?”

大圣苦笑道:“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只是凭直觉知道它在什么地方……不好!”

“怎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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