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子嗣

新婚不久,金鳞君极爱亲近蝉鹊,粘在蝉鹊旁边动不动就搂抱亲吻,然后把她抱去床榻。

海珠儿看得脸红害臊,道:“殿下可真欢喜有太子妃...”

可是对根本不欢喜的蝉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龙的好i色,蝉鹊体验得简直惨痛。

蝉鹊趁金鳞君去跟龙君学习政务的时候脱出身,询问海珠儿:“龙族太子妃需做什么事?”

海珠儿脸红笑道:“龙一动情时间便很长,半年的也有,十年的也有。太子妃好好陪殿下便是。”

消瘦的蝉鹊变了脸色。

“我...我不是龙族,修为也不多,”蝉鹊求救的说:“这样下去我受不了...”

海珠儿说:“殿下是龙你是人仙,本来受孕就不容易的。不然我去跟殿下说说,要些丹药提升你修为和体质。”

蝉鹊呆了呆,握紧拳头。

“异族受孕不容易,也要娶我?”

海珠儿安静一阵,说:“太子妃,娘娘想要纯血金龙的孙儿,以后应该会安排龙女做侍妾的。”

蝉鹊笑了一声,“为什么不能现在要呢?龙女配龙子正合适。”

海珠儿看她意外的通情达理,睁圆了眼睛。

蝉鹊移开目光,温软下语气说:“海珠儿,我想去见我哥哥...”

海珠儿道:“殿下就快回宫了,一定想见太子妃的。”

蝉鹊咬住嘴唇,过了一会儿顺从得体的笑起来,“是。”

海珠儿安排开了晚宴,金鳞君一身耀眼金灿灿的回来,兴冲冲的抱起蝉鹊,脸摩挲着她的脸蛋,“真想你...”

仙食上桌,金鳞君要蝉鹊坐在他腿上吃饭。

蝉鹊脸色变了一变。

她其实根本就不喜欢海味,每次尝到那些东西,就想起龙后召她,自己被强行拖进海里的那一霎那。

腥气、窒息、违心。

“这太随便了,”蝉鹊柔声说,“小螭身为一族太子,日常起居总需讲些寻常礼数的。”

金鳞君的大力气轻易就上来,锢紧了她撒娇又耍无赖道,“我就想这样。”

被金麟君往嘴里喂他喜欢的海味,蝉鹊有些笑不出来。

她吞了两口,舌头也没尝就咽下去,鼻子里漫起一股海腥味。

她恶心了好久。

金麟君见喂她不吃了,皱起眉,起身翻了桌子,“谁做的饭!废物!给我抓出来!”

蟹掌勺老泪纵横的被押出来,海珠儿战战兢兢,金鳞君怒道:“你做的太子妃不喜欢吃,竟敢让太子妃饿肚子,丢出龙宫去!”

蝉鹊吓住。

她第一次见到对别人这么凶和不讲理的小螭。

在罗浮山时的小龙子明明不是这样。

海珠儿道:“老蟹在太子宫做膳食几百年了,殿下上月还夸过他呢...”

金鳞君金目瞪海珠儿,蟹掌勺吓得蟹脚都断了几只。

蝉鹊牵住龙太子说:“我今天本来不大舒服...”

金鳞君拧眉,“你哪里不舒服?”

这回轮到侍奉太子夫妻日常起居的海珠儿吓变了形,拼命在太子背后对蝉鹊使出求救的颜色。

蝉鹊定了定,温柔笑起来,“其实也没有不舒服。”

她弯腰捡地上的杯盘的食物,“这鲨翅汤挺鲜的,我现在就想喝。”

金鳞君拉住她手,“已经掉在地上——”

蝉鹊微笑:“我又没说不吃,就是觉得坐在腿上吃不正经,好好的一桌龙宫仙食,你那么急躁干什么?”

金鳞君变了脸色,不安道:“我是急了,不想你不开心。”

蝉鹊挂着笑,想,我从根上就没开心过。

你不过是不想看到难看的脸,周围对你都是笑脸,一切好像都顺利美好。

那不过就是我常对你笑着就行了,你觉得我开心,你就顺心如意。

海珠儿叫蟹掌勺再去弄鲨翅汤,蝉鹊说:“蟹老人的腿脚都断了,怎么走去做饭?”

金鳞君听了低下头,接着见蝉鹊用灵药去接蟹老的腿。

金鳞君拉起妻子,挥出一道金光将蟹掌勺恢复如初。

他暴躁骂道:“再做饭太慢,我的蝉鹊得饿坏了!”

老螃蟹又临到金龙死关。

蝉鹊吸口气。

“小螭今天跟陛下上朝,我在家里也想夫君,”蝉鹊很温柔的说:“小螭来教我写字好不好?”

金鳞君定住的看她片刻,猛得把蝉鹊抱起,大步踏进屋里。

蝉鹊被折腾得死去活来,金鳞君堵住她的嘴,吻得蝉鹊浑身红印。

半夜里挣脱了终于放手休息的龙太子,蝉鹊忍痛爬去温泉恢复,想着喝完整整一碗鲨翅汤就恶心不已,不由扯自己的头发,然后去储物戒里偷偷拿出蜃楼仙主画像。

蝉鹊看了一阵,心离开了龙宫,开始释然轻松下去。

这时候她不是小杂仙,不是龙族中唯一的异类,不是看众仙脸色哄纨绔开心、陪着让太子不寂寞的奴仆,她干干净净的,眼前只有至洁清影,她也能飞上天。

虽然只有最低级的一片小白云,但是也能慢慢的飞向月亮,去到海市云海。

蝉鹊梦想,蜃楼仙主若需要侍从、门徒就好了...

“你在看什么?”

蝉鹊抬眼看到披睡袍的金鳞君,背上一寒,迅速的把画卷收卷进储物戒。

金鳞君要看,不高兴道:“是不是白凤?”

蝉鹊心里一停,接着想起龙后的命令,不能让金鳞君不开心。

她柔声说:“是你给我的那张画像,我想起来就打开看。”

金鳞君果然笑起来,接着蹙眉,“我画的画像不是刚才那样的纸。”

“我裱起来了。”

金鳞君眼睛里冒出如火的亮光。

她的噩梦又开始了。

“蝉鹊,你也很喜欢我,是不是?”

“我的好蝉鹊,我再给你画画像,挂在我们宫中...”

蝉鹊竭力去呼吸,手指陷进珊瑚床里,眼睛里流下一行泪,是不是因为伤心,只有她清楚。

送金鳞君出宫,蝉鹊想去看哥哥喘口气,海珠儿说:“太子妃,天庭派殿下去讨伐魔族,殿下带你哥哥一起出战了。”

海珠儿笑:“太子妃别担心,金龙专克魔类,你哥哥一定不会出事的。”

“我...能不能回一下天界?我想去看我师父,还有罗浮山一些仙友...”

海珠儿道:“太子妃不用忙,殿下已经派人去请画痴儿来画夫妻合相了。”

海珠儿日常的陶醉主子的光芒道:“殿下真浪漫,真是三界第一好丈夫...”

蝉鹊想,师父是不会答应这种事的。

她笑了一下,“我在罗浮山有些仙友,我出海去看看他们...”

海珠儿眨眨眼睛,天真的说:“殿下请他们来我们龙宫就可以呀!”

蝉鹊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血。

罗浮山主、黑猿奶奶、松乔老、栖山鹤子都不会随便去别的富贵仙族里攀上关系,以后做事惹出麻烦,不能一碗水端平,就失了自由自在。

海珠儿接着说:“太子妃,娘娘召你去和龙族女眷学习龙子伴侣的规矩和修养。殿下岁数和寿元比你长,你若修为和智识不足,陪伴不了殿下到最后...”

蝉鹊低头,在龙后宫殿里被龙族批驳讽刺,被挑拣责怪的时候,在威压下一声不能作,自卑的跪在下座,赔笑应是。

她想着凌霄白凤,云上清影,撑着自己每天熬过去。

到金鳞君一身金甲诛魔凯旋来时,她混在众龙女中笑盈盈的迎上去,温顺的解太子战袍,在龙族战士的犒赏宴会中陪坐捧场。

她离近哥哥的座位,亲近问道:“哥哥在外面遇到了什么?跟我讲讲吧。”

哥哥却笑推她往金光闪闪的地方去,“你夫君跟你讲!太子殿下可想你啦,一路化龙身疾行回来,我的兵器都差点跟掉了!”

龙族将士大笑,金鳞君伸臂搂住蝉鹊,亲她的脸。

蝉鹊看着哥哥离开了视线,眼泪差点就忍不住。

她不安又痛苦,在水域就没有人能知道吗?

金鳞君小别妻子,倍加激情的缠绵亲近。

她得让金鳞君顺心开心,让他什么都有,完完满满的成为龙族的未来明主圣君。

所以她便要忍着,忍着黑暗、敌意、指摘、打压、孤寂,让金鳞君觉得他们夫妻是幸福的。

这样过去十数年,蝉鹊一无所出。

听说蛟族的皇子们不是当爹就是当叔伯,跟龙族打架的时候,还有父子父女齐上的团结场面。

就是金鳞君跟他的麾下亲族兄弟间,也只有金鳞君没有小龙叫他父亲,孤家寡人的站在族弟族叔中间,虽然他是最强大英俊的。

龙后召她过去,蝉鹊跪在下面听训。

“我儿纯血金龙,你是人身,开枝散叶有些难处,你的身体需要改造调整,”龙后嫌弃的皱眉,“以后承受龙胎。”

蝉鹊已经木然的点头,“母后教训的是。”

“若还是不行的话,金龙不能无后,”龙后道:“我让你引些好龙女做太子侍妾,鳞儿若闹脾气不要,你必须得设法劝得他采纳。”

蝉鹊轻笑抬起头来,“母后,我现在就可以引好龙女陪伴殿下。”

龙后注目看她一眼,勃然做怒,一巴掌把蝉鹊抽到地上。

蝉鹊脸颊上被龙后的指甲划破,嘴里漫出腥血味,像她在海底龙宫始终觉得恶心的海水咸腥味。

龙后厉声骂道:“你这小杂仙,是瞧不上吾儿?”

蝉鹊疼得掉泪,跪地磕头,“孩儿不敢,母后息怒。”

她挂着伤肿的脸回到太子宫殿里,海珠儿一见太子妃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飞速拿来立时消肿去疤的仙药来。

海珠儿叹气道:“太子妃,平时多和殿下在一起,陪着跟殿下一处。”

蝉鹊挤眼睛里的泪水,“海珠儿,你其实很清楚,龙族里除了金鳞君,谁也不会欢迎我,是不是?”

海珠儿咬住嘴唇,“殿下的意思不能违逆,你若多和太子一起,太子那么爱你,肯定是护你宠你的。”

蝉鹊冲动扯断蘸药的手巾。

就他的爱情金贵吗?谁都得成全他的笑容,保护他的天真。

我的呢?

脸皮恢复如初,金鳞君回来了。

海珠儿忙把药箱藏进自己的妖蚌里,金鳞君兴冲冲的大步回来,和平时一样抱举起蝉鹊笑,接着皱起眉来,“这里怎么有药味?”

蝉鹊转脸走开,掩饰说:“海珠儿做事受了些伤,我刚才在给她上药。”

海珠儿马上哎哟哎哟抱起腿叫起来,说今天外出马虎大意,把蚌壳摔裂了。

金鳞君怒了:“那你怎么伺候好太子妃?现在快换人!”

海珠儿一下抱住金鳞君的腿大哭起来,“海珠儿看着殿下从小可爱长到三界第一英武美男,对殿下一片耿耿忠心,生是殿下的管家侍女,死是给太子宫照明的老明珠!我的伤马上就好了,殿下不要嫌弃海珠儿!”

蝉鹊心里冷笑,小螭,多得是人愿意爱你呢,为什么非得是我被拖进深海。

金鳞君拧眉瞪脚上的海珠儿,似乎在思索。

蝉鹊温柔的笑:“我舍不得海珠儿,换了没人说话。”

海珠儿愣了愣,连连点头,“这十年来太子妃跟我成了好姐妹!殿下不在,就是我跟太子妃聊聊天...”

金鳞君皱眉,踢开了海珠儿。

蝉鹊想想白凤仙主的画像,对金鳞君摆出温柔的笑容,“夫君,今天可有有趣的事情?”

金鳞君高兴的讲起来,晚上与她就寝时缠人了一番。

蝉鹊半夜里溜去无人的房间,展开蜃楼仙主的男身画卷,弹指轻击,清俊无匹的白衣上神出现,立于月中,凰鸟追随,立于虚灵海市的尽头。

蝉鹊再放出白凤的幻影,追着飞翔的白凤来到蜃楼仙主身边。

蝉鹊跪倒说:“小仙蝉鹊愿为仙主门徒,追随仙主,求仙主收我...”

清傲男子淡淡颔首,俯身牵起她的手。

虽然蝉鹊知道这是画中的幻象,这里的月、海市永远走不到尽头。

但是被仙主牵着手,一直走下去,蝉鹊觉得自己变得宁静又自由。

每天她夜半偷偷跑出去独处,做半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自己。

不然怎么撑到每天的貌合神离、委屈顺从,把自己踩碎成尘埃齑粉,撒到池子里喂群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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