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系统具有多样性、隐蔽性与不稳定性

“其实你不用很在意召唤等级的,一般一级二级也就够用了。在应用层面上的划分往往才是最重要的。”布伦希尔德说。

“好麻烦。”萧嘲说。

“不是你要我教你的吗。”布伦希尔德气。

“我不是说我的想法。”萧嘲说,“这不重要,你继续,应用层面的划分又是什么?”

布伦希尔德伸出三根手指,说:“最主流的三大类召唤类型:制式召唤,契约式召唤,以及祭祀召唤。”

“你那什么制式武器就是制式召唤,狱海则是契约召唤?”萧嘲问。

布伦希尔德点头:“制式召唤就是通过学习固定的规则,召唤出固定物品的召唤术。需要死记硬背勤加练习,但种类繁多,应用广泛。不要小看制式召唤,这些都是先贤积累下来的智慧。

“契约式召唤则是签订契约,与特定物品建立联系,而后为自己所用的召唤术。它最特殊的地方就在于其特殊性,它是绑定召唤,具有唯一性。如果我现在给狱海剑身上画个花,再次召唤时它剑身上还会有朵花,而制式则不然,每次都是新的。”

“新旧……”萧嘲说,“这些召唤物在被召唤之前都存在于哪里?”

“我不知道,这是研究召唤术本身的课题,是顶级召唤师们研究的领域。”布伦希尔德说,“不过我把狱海插到这里,去另一个地方召唤,那么这里的狱海就会消失,并且出现在我手上。制式召唤则是产生新的召唤物,旧有的召唤物停留原地。因此还产生了一些说制式召唤是在侵占萨漠兰德空间,污染环境,需要遏制制式召唤的言论。”

“好吧……第三种召唤是什么?”萧嘲做着笔记。

“祭祀召唤,召唤的是神灵。”

“三柱?”

“不是三柱——或许叶枫所说的三柱势力可以召唤三柱吧——大多数是召唤的其他神灵。”

“萨漠兰德还有其他神灵?”

“某种强大存在,未必是神,也未必存在于萨漠兰德,但可以通过召唤借用祂们的力量。”布伦希尔德说,“崇尚制式的人引用了掌控力这个概念来区分制式、契约和祭祀。认为完全掌握的,就是制式;与召唤师平等的存在,则是契约召唤;完全高位,无法获得其力量全貌的,则对应祭祀召唤。这些人认为被奉为神明祭祀的某种存在,终究会成为某人的契约召唤物,最后被完全解析,成为制式召唤物。”

“祭祀召唤的特点又是什么?”萧嘲问。

“对祭祀召唤应用最广泛的法王厅是这么解释的:通过献上牺牲奉献,获得神明的恩赐。具体表现……比如获得神赐用来祈雨、神明的祝福以强化治疗自身、还有请神上身获得强大战力等。”布伦希尔德说。

“祭祀,恩赐……”萧嘲琢磨着这效果,神色怪异,“你知道桑托斯遭遇过什么系统吧,那系统效果是什么?”

“听说是邪神祭祀系统——通过献上人祭,获得力量。”布伦希尔德说。

“这玩意儿和召唤术本质上有什么不同吗?”萧嘲直接抛出心中疑惑。

“当然不一样!”布伦希尔德忍不住高声道。

“哪里不同?”

“这个……”

布伦希尔德显得有些踌躇,显然,她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

萧嘲观察着布伦希尔德的神色。

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盲从这支猎虫者小队的意志,去坚定的反对系统。原因很简单,谁知道系统什么时候会突然叮的一声从自己脑子里响起。

因此萧嘲一直在试探猎虫者的想法,也想知道系统到底是什么,即使无法了解其本质,也要通过归纳法,搞清楚系统在这个世界的实际情况。

而且萧嘲还有一点疑惑:刚才他所提出的问题,是个很简单地联想。他不明白这么简单的相似点,布伦希尔德为什么没想过,是因为被系统切实伤害过导致她无法去思考其中的区别吗?

这样的人并不少见,被情绪指配,无法理想思考。少见的是能将这情绪保持如此长时间的人。人们总是第一时间拥抱情绪,等情绪平复后再理性看待。随着时间的推移,除非刻意引导保持,极端的情绪总是在消逝。在情绪消散后依然能坚定做某项事情的,一定是有着坚固信念或理性的战士。但布伦希尔德现在的表现,萧嘲看不出她有什么理性。

这很怪,莫非这个世界的人,思维方式就是如此偏执?还是说她因为经常受到心灵层面的攻击,导致心态扭曲?亦或是系统确实是十恶不赦的存在?

萧嘲的问题终于迎来了布伦希尔德的回应——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布伦希尔德这次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拳抡到萧嘲胸口。

萧嘲还没喊痛,就看到布伦希尔德胳膊上的绷带又崩出血。

两个人都疼的眼角冒泪花,布伦希尔德狠狠瞪了萧嘲一眼,摔门而去。

萧嘲这边揉着胸口缓解痛疼,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叶枫扒着门露出半个脑袋。

“安慰完她了?”萧嘲问。

叶枫笑眯眯走进来,坐到萧嘲对面,说:“你是真的勇敢,该说是没概念还是有恃无恐呢,身处陌生环境,却感受不到慌乱,如此从容。”

“我失忆醒来的那晚,才是最陌生的环境。”萧嘲双目无神,看着虚空。

他突然冷笑一声:“其实……在哪里都一样。我是个没有归属感的人,也就无所谓什么陌生环境。”

“你跟布伦希尔德有点像,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也充满了不信任。”叶枫怀念道。

“她对系统的仇恨很深啊。”萧嘲摸着胸口,感受着布伦希尔德情绪的深度。

“你知道她以前是什么身份吗?”叶枫说。

“到我第二十二喜欢的吃瓜时间了吗?”萧嘲乐。

“她确实是艾斯洛人,你不知道的是,她是艾斯洛的公主,她是当今艾斯洛国王达比奥的长女。”叶枫说。

“大人物啊。”萧嘲说。

“是啊,她深受父母宠爱,活得幸福快乐——直到十二岁那年,被她的父亲放逐。”叶枫说,“在她眼里她和蔼可敬的父亲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性情大变,愈发陌生。她想不通,也无法理解。被放逐的她只能在艾斯洛边境流浪,艰难求生。她在天圆海获得了幽冥的眷顾活下来,又因为承受不住狱海的力量昏迷,被刚好在那里执行任务的我和老大捡到,带到了这里。之后的四年都是我在照顾她。而她在接触了我们猎虫者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父亲可能被系统寄生了。”

萧嘲沉默片刻,喝了口茶,说:“懂了。”

“你该看出来,她内心还是很柔弱的。所以……”叶枫收起笑意,“可以请你以后在说话时考虑一下她的感受吗?”

“这个嘛……”萧嘲摇晃着茶杯,“不要。”

没等叶枫发火,萧嘲端着茶杯的手翘起一根食指,指着叶枫:“不要男妈妈。你说她是后知后觉对吧,那么她有没有去查证呢?你们不是猎虫者吗,有嫌疑,不去猎杀一下吗?想来是没有,因为你说的是‘当今’国王。”

叶枫低垂眼帘,没有回应萧嘲的问题。

“哦原来没有啊。”萧嘲拉长音。

叶枫眼角抽动几下,随后苦笑,说:“要不是你已经通过了检测,我真怀疑你有什么嘲讽系统了,我都想打你。”

“还有嘲讽系统?”

“有的,可不要小看了系统的可能性啊。”叶枫说,“布伦希尔德在自己屋睡了,她对系统的了解也不如我,关于系统,就由我来给你讲吧。”

“愿闻其详。”萧嘲说。

萧嘲确实很想知道系统的事情,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系统是一种目前还很难理解的力量,目前各大都会都在集中力量研究它,但还没听说过有什么突破。”叶枫缓缓开口。

“切片研究吗?”萧嘲问。

“也有,不过没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解剖就能找到答案,现在系统也不会被视为洪水猛兽了。”叶枫说。

“也是啊……”萧嘲附和。

这世界果然会把人切片研究,还好自己有意识隐藏了。萧嘲心想。

叶枫继续道:“正是因为系统的未知和不可控,才会被我们视为最可怕的力量。它有点像祭祀召唤的恩赐,突然降临到某一个人身上,并带给他各式各样的能力。

“但不像召唤术或者其他的功法技巧一样,系统会不加挑选的给予力量。这导致很多心智不健全、或本不该获得能力的人拥有力量。而且这种力量,难以防范。我这么说,你就明白系统的危害了吧?”

“你应该记得我失忆了吧?”萧嘲说,“我连这个世界是什么样都不清楚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它的危害,有没有具体一点的事例?”

萧嘲有句话忍着没说:德不配位那不海了去了。布伦希尔德生下来就是个公主,别人努力一辈子可能都赶不上她的生活质量。

“布伦希尔德给你讲过召唤师的等级了吧,而你也在教室见过了那个会魅惑的狼人。那个狼人,放在我们的威胁性评定里,连c级都排不上。但没有防备的情况下,那狼人可以轻易的魅惑到九级召唤师,让他们言听计从。这就是系统的危害,它从完全不同的维度侵袭这个世界。”

叶枫摸出一把匕首,在刚才布伦希尔德用的纸上刻出两个小纸人。挪动纸人,在茶几上像皮影戏一样互相碰撞。

“我们正常情况下的交流与战斗,就像这两个纸人,在一个平面上互动。”叶枫放下纸人,抓起匕首,一把从上方扎穿两个纸人,“而系统却可以从上方攻击到我们,我们几乎无法防御。

“你想要事例,我这里也有不少,都是组织从世界各地收集起来的事件,用来宣传,以及作为劝说掌权者的说明资料。”叶枫说,“你听说过一个赌徒的故事吗?

“一个穷困潦倒的人获得了神奇的能力,简简单单的赌大小,他每次都能赢,所以只要每次都全部押注,就可以指数增长财富。而在最后一次赌博时,那能力骗了他,又让他重新变回穷光蛋,从天堂跌落回地狱。”

萧嘲听过这故事,说:“你是说这能力源自系统,而系统会恶作剧?”

“这只是一种很简单危害性很小的系统。”叶枫说,“但依然能体现系统的一种常见属性,那就是引导。它会给宿主发布一系列任务,并且通过奖励给予宿主正反馈。而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些心智不坚定的宿主逐渐失去判断能力,不假思索的完成任务,即使那任务已经变得不合理、扭曲疯狂。”

“所有的系统都会这样吗?”

萧嘲问叶枫,这个系统的引导倒是和他所知道的系统差不多。

“最可怕的是,并不是所有的系统都是这个形式的。”叶枫说,“我见过最扭曲的系统能力,在降临的瞬间就让宿主成为了一团扭曲的肉球,并最终吞噬毁灭了一个小镇。这表明系统的形式和能力都极为自由。”

“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是系统造成的,肉球开口说话了?”萧嘲说,“不是不相信你啊,我就是想开开眼界。”

“我说了,不要小看系统的可能性。你知道还有可以吞噬其他系统的系统吗,以及可以转移系统的系统。”叶枫说,“总部就存在可以将系统转移到其他人身上的系统持有者。也是借助他的能力,复现了那个肉球的产生,才让我们最终确定那场灾难居然也是系统造成的。”

萧嘲咀嚼着叶枫这番话,心里不是滋味。

可恶,我可是系统原教旨主义者,这些怎么能算系统!

萧嘲心里嘟囔着,不过他得承认,这个世界的系统跟他认知里的系统确实不太一样,还是有点邪性的。这哪是什么系统加身,分明是邪神降临。

而且这些可以直接影响系统的系统也让他产生了点想法。

自己似乎也能影响系统,莫非其实自己也有个系统,只是没有经典提示音,不够典型?

“吞噬系统的系统,听起来还挺强的。”萧嘲说。

“是啊,在记录里是位列s级——最顶级的系统灾害,人型天灾。”叶枫说。

“系统还有等级呢?”

“系统应该是没有等级,但是对于危害性我们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叶枫说,“小队也有等级,和灾害等级是对应的。比如我们就是c级。”

“好弱。”萧嘲说。

叶枫说:“十年前我们小队有十三个人,我们那次挑战了一回B级的任务,结果那次任务结束后,小队只剩我和老大。只剩我和老大是因为我们是后方人员,所有的前线战斗人员全军覆没。”

“这么惨烈。”萧嘲凝重道,“成功了吗?”

“失败了。”叶枫神情苦涩,“那个系统持有者至今杳无音讯。”

“从形式到能力都很自由,那有些系统很难抓到啊。”萧嘲说。

“可不是吗,我们克朗诺格岛的小队自称猎虫者。但其实总部的名字并不是这个,而是叫反抗军组织。我们在反抗远比我们强大的力量,哪天突然降临一个超过s级的灭世级系统灾难我都不会奇怪。”叶枫说。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各有心思。

“你们这个召唤……”萧嘲缓缓开口,“也有从异界召唤来的东西吧,难道就没有危害了吗?”

“有。”叶枫给了萧嘲肯定的答复,“所以高级召唤术是禁止私自研究的,需要在要塞实验室进行。每次尝试召唤新事物都要如临大敌,并且做出各种检测,再下放卫星城实验,最后才会逐渐流传到外界。我们这么抵制系统,其实也是类似的原因:它就像有一个没有顾虑不做安全防范的召唤师,在肆无忌惮地召唤异界存在,随时可能给世界带来毁灭。”

“嗯,这点我倒是同意。”萧嘲点头。

叶枫长出一口气,露出笑意:“不容易啊,你难得有这么清晰的表态。”

“我是个讲道理的人。”萧嘲说。

叶枫正色道:“我和老大都见多了系统带来的痛苦,所以都对你很期待。”

“关我什么事?”

“你可以免役系统的影响,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们都希望把握住你。你身上有拯救世界的潜力。”叶枫说。

“真看得起我啊。”萧嘲说,“我连召唤术都不会呢,战力尚不如你。”

叶枫微微一笑:“我也只是说你有潜力。时候不早了,其余的学习,明天让布伦希尔德学校教你。”

“我确实对召唤有点兴趣。”萧嘲表示对明天的期待。

“那么晚安。”叶枫带上门。

穿越第二天,就换了个地方睡觉。萧嘲今天学到的东西有点多,又是消化思考到后半夜才睡。

睡梦中,萧嘲再次见到了那个端坐王座上的高大身影,王座的扶手高如山峰。他还是只能看清那身影的眼眸,冰冷、淡漠。

等萧嘲再幽幽醒来,时间已经到第二天清晨。

起床摸到洗漱台他才发现居然连他的洗漱用品都有了,还贴了标签写着萧嘲的名字,这大概是叶枫做的,其他人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

“不愧是管后勤的。”萧嘲赞叹。

这异世界连电动牙刷都有,但昨天才见到叶枫他们手持定向能武器,萧嘲也就见怪不怪了。

刚洗了把脸,门开了。

布伦希尔德半步踏进来,睡眼惺忪,看起来还没睡醒。

此时的布伦希尔德长发凌乱,小背心加热裤,身上裹的最严实的地方是胳膊上的绷带。

“够居家的。”萧嘲如此评价。

“哦,忘了还有你了。”布伦希尔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退回去。

等萧嘲把洗漱台让出来,发现大平层里猎虫者小队其他四个人都出来了,难怪布伦希尔德直接就开门了。

用餐区,叶枫连早饭都准备好了,看外表,似乎是面包牛奶。

“没有豆腐脑啊……”萧嘲小声自语。

也好,真要弄出豆腐脑却是甜的,那萧嘲就吃不了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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