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金蝉脱壳

一夜霜落尽,满城银杏黄。

八月初七,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澄阳楼厨艺大赛的结果并满心期待明日的白龙诞盛会。

原辉研亦是其中之一,明日的他或许能够重获幸福。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还有些许时间。

自称段氏子的老人家把玩着银杏叶,说完棺材铺学徒与富家千金的故事之后,向牢笼里的礼怨姬解释金蝉脱壳。

长寿,是恩泽也是诅咒。

地灵之中不乏滥情之徒,但是专情才是地灵的常态。

爱上人类的地灵常常因为人灵寿命的不同痛苦不已。

于是,产生了想要成为人类的地灵和想要爱人成为地灵的地灵。

然而,一个又一个悲剧昭示人灵转化如同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所以,又诞生了致力延长爱人性命的地灵,并开发出金蝉脱壳。

只要术式主体是人类,便能使用金蝉脱壳。只是,因为需要牺牲客体的生命,金蝉脱壳被列为邪术,禁止使用。

相比依靠灵药与法宝续命的一般方法,金蝉脱壳能够大幅度延长人类的时间,因为它是一种占据他人身体,将其寿命据为己有的法术。理论上,只要主体不断地替换新的客体,便可长生。

然而,实际操作存在难度,效果亦不甚理想。

第一,主体必须在活着时替换身体,死后术式无法成立;第二,主体无法随意选择客体并进行替换,主客之间必须尽可能接近。

如果两者差异太大,有时主体反而会被客体吞噬。地灵无法使用金蝉脱壳正是因为地灵共性太少。即便同为狐灵,但是个体之间灵元存在绝对的差异。每位人类都是唯一的存在,但是人类之间存在广泛普遍性。

除此之外,事实证明每次替换新的客体,主体必定会丢失某些东西从而与客体顺利完成相融。

段氏子不是赤丁子,他是真心且毫无保留地想要帮助善心的原辉研,花费大把力气才从百花齐都沉香市的某位商家购入此法。

金蝉脱壳结果并不总是令人称心如意。

因为无法接受换壳爱人的变化,或是诀别爱人,或是亲手了结爱人后自尽。

因为爱人丢失了重要记忆与感情变得更加痛苦,或是自尽,或是伤及无辜。

也有与失去所有记忆甚至性格大变的爱人再结良缘的情况,但是屈指可数。

礼怨姬苦笑:“大家都相信自己是能够重获幸福的那个。”

“是啊。”段氏子抛出银杏叶,“但是,他一定没有问题。”

“那就是我这边有问题了。”

“确实,你与婵夫人南辕北辙。但是,你的体质十分特殊。”

“我是说你们不怕婵夫人被我‘吞噬’吗?”

“没问题,我会保证婵夫人将你‘吞噬’。”

“……”礼怨姬知道段氏子是认真要成全原辉研和王玉婵。

吵杂的人声唤醒了王玉婵。

“辉研……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红螺寺。”原辉研满脸柔情,“我们去看看银杏吧。”

“……”这一次,王玉婵无法猜透原辉研的心思,只有不祥的预感。

“辉研,请你不要做傻事。”

“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原辉研带着欣喜的微笑,“因为我们一百岁还要再去看银杏。”

“……辉研,我感到有些难受,阿平在吗?”王玉婵明知故问。

“阿平在红螺寺等我们。”“婵儿,请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

“……”王玉婵无法反抗,并不是因为下半身瘫痪,而是因为她知道原辉研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车夫一边拉扯缰绳一边宣布:“辉研大人,到了。”

“唔……唔……!!”无故被敲晕的龚平,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间茅屋的梁柱上。

好不容易吐掉塞着嘴巴的布团,大声呼叫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应。

“嘶!嘶!嘶!”

“?!”一条青蛇穿过狭窄的洞口,爬到龚平面前,与他对视。

“龚……”青蛇艰难地吐字,“平?”

龚平先是一惊:“是!我是龚平!”

确定之后,青蛇与龚平点头道别。

一刻之后,有人带着白犬破门而入。

“你是?”

“我是尹月来疾。”来疾一剑劈断绳索,“长话短说,原辉研挟持了一位女子,现在携妻失踪,请问你是否知情,能否提供线索?”

“什么?!”

从龚平震惊的表情可以确定他对原辉研所为一无所知。所以,来疾紧接着问:“那你知道他最可能会去哪里吗?”

“红螺寺?”

“我们全面搜过了,不在。”

“???”

“傲雪,说好了哦。姐姐先找到人,你要给我弹琴伴奏。”巴蛇无珠一脸得意。

鄢陵傲雪一脸冷漠:“我说的是找到他们夫妻和礼怨姬。”

“汪!”啸天请求两位专心帮忙搜索。

八月初四那日,啸天遇到了躲避巴蛇无珠的鄢陵傲雪。

确认礼怨姬失踪之后,金陵正式下令搜查碧圆山庄所有产业,调查所有与原辉研有接触的人员。

然而,收获甚少。

礼怨姬潜入的宅邸已经被烧毁,相关人员表示对礼怨姬的去向一无所知。原辉研住宅的奴仆被搜查人员唤醒才得知主人夫妇已消失不见,与师弟有约的龚平也不见踪影。

被请求协助调查的司徒静极力保持平静:“请问平师兄卷入了什么麻烦吗?”

搜查人员没有透露过多信息,但是司徒静能够确认事件与自己无关,便放心回答。

“我与平师兄在北翔馆吃完饭之后,闲逛了一会在柳亭那边解散。如果我没猜错,平师兄之后应该是去了思妙药房。”

“平师弟确实来过,与我就婵夫人最新病情进行了研讨。之后,他就告辞了。”孙济世很是焦急,“请问,平师弟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龚平与原辉研夫妇失踪,孙济世即刻请求搜查人员搜索红螺寺。

以鄢陵傲雪为首具备感知能力的人员和以巴蛇无珠为首具备命令动物群体能力的人员同时展开搜索,然而直至八月初七清晨仅发现被关押在偏僻山林茅屋的龚平一人。

竟然能够躲过此等规模的搜索,并不是原辉研依靠金钱的力量便可以做到,背后一定还有谁。

“易安,平时你最聪明,有没有头绪?”

赵易安摇头。

“阿篁呢?”

“纳兰君,不带这么损人。”

“阿篁,你这样不行。你怎么就默认易安解不开的问题你也解不开呢?”

上善若水放下原研辉的档案。

“君上?”“师弟?”

“除了他,没有别人。”

“?!”“……”

“那家伙真是大胆,竟然直接闯进我们的地盘。”纳兰幽放摩拳擦掌。

“君上,原辉研对他有如此价值吗?”

“大概只是感兴趣吧。原辉研与他追随的那位经历相似。”

上善若水话音刚落,金蝶显现。

金蝶从上善若水的食指消散后:“步君,下令追加搜索人员——司徒静,即刻查封静心堂。”

“遵命。”一直默默处理文书,左眼戴着透明镜片,面无表情的男子应答。

手速加快的步嘉颁心里暴跳如雷:“该死的望月教,又害我彻夜工作!”

——“三巴一断,快给我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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