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招抚令

卫宜的使者卫肴是卫宜家族庶支,因其有管理之才,且精于计算,辩才出众,所以被卫家家主卫宜征辟为家臣。

本来在卫肴的治理下,卫家一切都好,只是近年来,家主要支持卫太子蒯聩,所以投入很多,因此卫肴只能从封地内提高赋税来维持。

可日子久了,封地内的百姓纷纷受不了压迫,逃离了卫宜的封地。

本来领民逃往其他地方,卫宜是不能干预的,可他们偏偏逃往姬龄的领地。

据卫宜所知,姬龄是一个未及冠的平民出身,只是仰仗着些许名声,和讨好国君夫人,于是这才被破格提拔为士的。

这位“士”,既无私兵,也无雄厚的背景,可以说是一穷二白。

如今卫宜正好需要让太子蒯聩好好看到自己的表现,打击姬龄即可讨好太子蒯聩,也可表明自己与太子一心的立场。

只不过在打压姬龄的同时,卫宜还需要借此索要一笔赔偿,若姬龄赔了,卫宜刚好挽回一些损失,随后在另寻一个借口,即可出兵讨伐姬龄。

若姬龄不赔,那便乘机兴兵大举掠夺,这样一来,不光姬龄的封地会落入姬龄的手中,而姬龄辛辛苦苦修建的这些工坊,也将成为卫宜家的工坊。

本来卫肴就对卫宜盘剥百姓的做法有意见,现在还要奉命前来索要逃民,这更是让卫肴心生怨言。

此前,卫肴是打算好好完成家主指派任务的,可在进入游村以后,卫肴便已经是大为震惊了。

这简直就是一片世外桃源啊!

卫肴在来到游村后,并未第一时间去拜访姬龄,而是四处走访了起来。

游村百姓几乎都在劳作,哪怕是光屁股的孩子们,也依旧赶着鸡鸭去田里捕虫,妇女在纺织着新产的麻布,男人们还在河边修筑着水渠,木匠在架在某种灌溉的机器。

卫肴求知欲很强,他太想知道姬龄是如何使得这些百姓如此勤劳,脸上充满笑意的。

卫肴观察了许久,始终不得其解,直到一个汉子拦下了他,他这样想起来自己的使命。

随后便有了山去通报姬龄一事,而卫肴目光很是不舍的从水车、田地里收了回来。

等到姬龄回来,卫肴虽然很想问姬龄是如何做到的,可是身负家主使命的他,却要以使命为先。

“肴此番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卫肴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才道:“龄君,我家家主听闻龄君在此,觉得远亲不如近邻,因此为了永结友邻,特派我前来拜见龄君,并奉上薄礼,恭贺龄君裂土封士。”

山借过卫肴奉上的礼单,姬龄并未翻阅,只是放在桌子上,笑道:“肴君多礼了,还请替我谢过你家主,按说我只是一介公士,焉敢让卫宜大夫主动拜访我呢?

这于礼节不合,是我失礼,还请使者将此礼物退回去,等我忙完过段时间的夏耕后,我必前自前往卫宜大夫的封地告罪。”

卫肴频频点头,他也想不到姬龄如此年纪轻轻,竟然如此老成和知礼,实在一个难得的人才啊。

“龄君客气了,我来前家主说,此前此次前来拜访龄君,既然是为了拜访左邻,那自然不可一依重身份地位。”

姬龄又摆摆手,道:“虽是如此,可我是新入此地,又是晚辈,怎好让长辈拜访我这个晚辈呢~”

姬龄此话一出,卫肴顿时面露惊讶。

他在心中念道,大意了,我还以为这人是一个谦谦君子,未曾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他的陷阱了。

卫肴在心中暗自骂自己轻敌,又不仅在回想刚刚的一幕。

姬龄先是问候家主卫宜,然后借此将卫肴引到卫宜与姬龄两人是同等地位上去。

卫肴也确实按照姬龄想的那样,误以为姬龄也是一处封地的领主。

在此设想下,卫肴便要遵守家臣之礼,不能单刀直入,或以强势凌人的姿态面对姬龄。

而也正是从那时开始,卫肴便不自觉低姬龄一等,但实际上,卫肴也是一名公士,从法理上,卫肴可以与姬龄对等交谈。

但自落入姬龄言语陷阱中,卫肴已经低了姬龄一等。

毕竟,两家之主对话,他一介家臣,若太过霸道只怕会落得一个“犯上”之名。

哪怕是姬龄当场杀了他,斩下他头颅,姬龄也可以以“犯上”之名,免去责罚。

还是姬龄后来说他是公士,又是晚辈,卫肴这才想起来,自己其实可以强制要求姬龄交出逃民的。

因此从地位上,姬龄公士必须要听从卫宜这个大夫的。

但现在从传达命令,变成了两家的商谈、磋商。

即是商谈,姬龄当然也可以拒绝。

反应过来的卫肴,自知自己理亏,不由又将话题拉到“逃民”这个话题了。

“龄君,好手段啊!”

姬龄故作镇定,不由微笑道:“肴使妙誉了。”

“既然龄君已经知晓,肴此次前来的原因,那卫肴便直言了吧!”

“我家家主封地就位于龄君南侧二十里外,按说,两家应该相安无事,相互帮助才是,可近来,也不知百姓们是受到何人蛊惑,纷纷逃离我家家主治下。”

“哦!竟有这事?那他们逃到哪啦去?”

姬龄故意装作并不知情,然后就姬龄如此拙劣的演技,似卫肴这等人精,一眼便看出来。

“龄君何必明知故问,卫肴今日前来,正是奉了家主之命,前来向讨回被蛊惑的百姓。”

姬龄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又道:“肴君有所不知,近来是有许多人前来投靠我,但我并不知他们是卫宜大夫的治下的百姓啊,竟然肴君如此说了,那么我回头便去甄别,等甄别出卫宜大夫的人后,我亲自把他们给肴君送回去。”

“可!”

卫肴答应了。

两人随后又交换了一下送回的时间,姬龄以还需甄别、考察是否真的为卫宜的子民为由,将时间定在了十天以后。

卫肴也好多留在姬龄这里,在商谈后,便匆匆回去复命了。

等卫肴走后,姬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对着山冷冷道:“传我之令,即日起,凡流隶氓野之人,入我封地,连续耕作三年,赐户籍。”

“既然你们逼我,那就别怪我釜底抽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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