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暴喝。
说着她补充道：
“我既然上次可以把你肋骨打裂让你躺在床上整整半年，这次依旧可以！”
那个倒在地上喷出一口血的人恶狠狠地一擦下巴，瞪着眼前人，喘着气，“啐！”了一声。
是苏白曦！
上一次，在这样大的集会上，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刚好早花园里遇到了她。
以为她是逃出来本该属于宴会上的人，闻到了她身上的血的气味，他兴奋无比，上前抓住她就想要尝尝她的血，没想到被她反手摔在地上，而后被她几个后空翻，在半空中连着翻滚了好几圈，最后落在地上，肋骨全断了。
最可恶的是，本来受伤的是他，那个什么该死的亲王非要当众责罚他，导致他年长的父亲带着他一同跪下道歉，这才免于被逐出家族的灾难。
后来的一段日子，每次见到她，他都会身子一软，不由得矮个半截，下意识地绕路。
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并且因为他当中跪下道歉，还是给一个人类，仅仅是为了贪那一口血，直接成为了整个家族内部的笑话与耻辱，手背上甚至被打上了“叛徒”的烙印，让他完全抬不起头。
尽管心里对着女人充满了厌恶，但是生理上的恐惧仍旧让他对她敢怒不敢言。
“你——”
“你怎么还活着？！”
却被苏白曦冷声回怼。
“关你什么事？！”
他咬牙想骂几句脏话，却又碍于这女人的面子无论如何都不敢开口，只好咬着牙再也不敢多嘴一句。
这女人身手了得，几下就能将他打成那样，他印象清楚。
苏白曦逆光而站，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眸底的光泽冰冷而又寒意渗人，让她本来透亮的眸子杀意森然。
只听她大声呵斥。
“滚！”
完全像是在去驱赶一个丧家犬一般。
那人实在是不甘心，却又不敢反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咬牙切齿。
“你——”
他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镣铐，冷笑道：
“手腕上还带着镣铐，竟然还护着他？不过是被他养的一条狗而已！”
却在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那刚刚勉强蹲在地上的人顿时偏侧过脸去，嘴角鲜血流淌，双眸满都是难以置信。
苏白曦这一巴掌打的不可谓不厉害，竟然直接将他的整个半边脸都打肿了。
那人偏侧过脸去，冷冷的半天，吐出半颗牙，而后扭头，瞪着她，恶狠狠道：
“你，你竟敢打我？”
而后，勾唇讥讽。
“被他养得......狗？”
苏白曦只是冷哼一声，对他地嘲讽嗤之以鼻。
“他再怎么说，比你优雅比你英俊，比你能力强比你出身高贵，还比你有钱，我当然会选择他。”
“况且他比你英俊比你优秀比你出身高贵，你在他面前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还敢嗤笑他？你自己算什么东西？”
那人被她噎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本来就有些发青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他想要说些什么反驳，却找不到言语上的漏洞，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苏白曦。
而后，只听她又是一句暴击。
“你觉得你配得上我？”
双眸泛冷，朝着他一步步走来，那人被她吓得再也不敢造次，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恶狠狠道：
“你——”
嘴上说着最恶狠狠的话语，脚下却跑得比谁都快。
“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你受的！”
话刚说完，人都已经没了影。
苏白曦冷哼一声转身，走到他身边，便着他下意识伸过来想让她拉一把的手。
她只是站在原地睥睨着他，冷冷道：
“别误会，我只是不想让他去带你成为新一任首领，被他喝血而已。”
眸底的冷光，甚至要比窗外的新月还要冰冷个几分。
“长得那么丑，连碰我的资格都没有。”
而后，不顾地上的人手臂一僵，眸中的光泽如同被熄灭的灯光一样暗了下来，径直走去。
卓梵低头，耷拉着头，只听背后房间门又重新被关上了。
甚至连问他明明没有被他碰到，为什么手上会有伤都没有。
卓梵伸出去的手臂一僵，看了一眼手背上血液已经凝结的伤口，勾唇，轻笑一声。
“呵。”
血色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就像是大雨之中无家可归，见到了一位为自己撑伞驱散其他攻击自己流浪狗的小姑娘，本以为她会带他回家，却依旧被她丢在马路上的流浪狗。
失落，完全的失落......
卓梵垂眸，自嘲地勾唇。
以前她就是这样，给他制造了一个梦境，而后用最残忍的方式嘲笑他的愚蠢。
果然，都不应该对她抱有什么希望......
小骗子.......
次日。
苏白曦被女仆领到花园里的时候，问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她最喜欢阳光，但是为了控制住她，这么多年来从来都不容许她出来，与阳光进行直接接触。
只允许她在那座若大的城堡之内随意走动。
可是碍于他也住在那座城堡，她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也就从来都没有怎么走过。
也因此，这么多年来都是她在房间内打开窗户勉强透风，一个人在房间内呆着。
不过好在有一柜子的书让她读，倒也没有什么无聊。
今天这样大肆将她待到花园里，身边又不带有什么侍卫，还是第一次。
那女仆转身，双手交叉相握，搭在身前，朝着她恭敬鞠躬，“这是主人的意思，我只是听令形式。”
而后，便与她擦肩而过，走回城堡。
苏白曦看着她的背影，沉默片刻，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便转身走向院内花园。
没想到她走以后，这花园内竟然改管这样大。
记得第一次前来的时候，花园内满都是玫瑰。
暗红色的，在夜色之中犹如魅惑的妖。
她惊讶于这死气沉沉的城堡之内竟然会有这样娇艳的花朵，一朵朵芬芳扑鼻，实在是让人欢喜，也就常常流连于花园之外。
后来听说这些玫瑰都是用活人的鲜血浇灌而成，便不由得觉得极为窒息，看着这满园花朵也就觉得有些压抑，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
再后来她才得知那不过都是些传闻，玫瑰盛开是因为这花园的主人喜欢这玫瑰，这才让人精心照料，也就放下了戒心，但是仍旧觉得单一。
后来他见她从人界归来时手中总是会捧着一些不同的花，郁金香，康乃馨，铃兰，薰衣草，玛格丽特等，插入花瓶悉心照料，这花园内的花种类就多了起来。
重点还是暗红色的玫瑰，但是有一部分种植了郁金香，鸢尾等，全都是她从外面捧回来的。
专门从花田里划分出来一块地盘种植花朵，就像是外来入侵者。
苏白曦俯身，看着这花朵，满眼都是欢喜，夹杂着略微的错愕——全都是她喜欢的花朵。
其实她从未向他开口说些什么，有关自己的喜好，但是他却了如指掌。
垂眸，眸子里波澜微微泛起，她眸中闪过几丝涟漪。
如果硬要说的话，他真的算是一个很细心的人了。
有关她的事情吗，事无巨细，考虑的方方面面。
而这一切，都被远处厚重窗帘背后的一双深暗的眸子彻底捕捉。
那帘子很是厚重，将这房间内罩地严严实实丝毫不露出来一点点的光明，唯有一条缝隙透着刺眼的光芒。
他站在帘子背后，身着纯黑色天鹅绒睡袍，用宽大的袖口遮挡在那个缝隙前，遮住阳光，在黑暗之中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地窥伺那帘子背后的身影。
人类，不是最喜欢阳光的么？
看着她摘下一朵花，插在耳鬓，在花园内兴奋地转圈圈，双眸失神。
宽大的裙摆在花园内不断旋转，好像是盛开的喇叭花一般，衬的她的皮肤更是瓷白了几分。
他不由得低声喃喃。
“很美........”
这是他找人定制而成的，以前从来都没有试穿者，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好看。
阳光落满她的全身，于是他整个世界都被点亮。
他这辈子不曾感受到那个脍炙人口的阳光究竟有多温暖，但是因她脸上的笑容而感到了。
极为温暖。
他看到她脸上欢喜的笑容，不由地勾唇，也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
不由得抬手轻触那个身影，仿佛想要将她抓在掌心之中，却在手指刚刚触碰到阳光的瞬间，“滋滋啦啦——”的几声响声，黑色的烟雾从他指尖溢出，他立即缩回了手，看着自己被阳光灼伤的手指。
那笑容，却在勾唇的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连同看向她的眸子，也暗了下来。
她是光，而他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人类，是注定需要在阳光下生活的，就像是草木。
他抬起手臂挡在自己额头前，将所有的光芒都遮盖住，注视着那光明之中纯白的身影，眸子黯然。
她的身影，像是一头愉快的纯白小鹿，优雅神秘却又不失温软。
像是坠落与地狱之中，浑身背负罪恶与鲜血的恶人，仰望着顶端那唯一的光明，信奉并且忠诚那唯一的光。
他垂眸，注视着那个快乐地甚至已经在原地跳起来的人，良久，转身，依依不舍。
算了，身上的能力被完全封锁，伤口想要恢复需要一段时间。
多晒晒太阳，能促进血液循环，也能加速伤口愈合。
前一天的狂风骤雨导致花园内水洼遍地。
苏白曦看着顽皮之心泛起，竟然背着双手在水洼周围跳来跳去，像是小孩子跳格子一般。
突然，看到了水洼表面漂浮着一只蝴蝶。
大概是被昨夜的风吹了过来，翅膀黏在了水洼之上，无论如何颤抖都飞不起来，苏白曦见状立即蹲了下去，摘下一篇长叶子。
“唔——”
手指被叶子边缘划伤，鲜血渗出，她立即抬手轻吮手指，将渗出来的血珠子一点点舔舐干净，而后将叶子缠绕早树枝上。
这一次，动作小心了一些。
终于缠好打了个结，她握着树枝朝着那蝴蝶伸了过去。
而后，蝴蝶顺着那树枝的顶端爬了上去，苏白曦又凝神闭气将树枝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看着树枝上趴着的蝴蝶，轻轻放在旁边绽放的花朵中央。
俯身，将蝴蝶翅膀上的露珠吹落，看着蝴蝶终于恢复了力气颤抖着翅膀可以起飞，她这才露出了笑容。
真好........
傍晚。
苏醒过来的卓梵下意识地起身走向窗户边，透过缝隙看向窗外，那身影竟然还在花园之中。
好似在享受今天最后的自由与温暖。
起身，透过那个缝隙，看到了她的身影。
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手捧书本，看得十分认真。
起来问了一句，除了吃饭，还真在外面呆了一天。
甚至连午觉都是在花园摇篮椅上度过的。
念及此，他不由得微微垂眸。
这房间内就那么让你觉得不自在吗？
正看着，只见玫瑰园中走出来了一个身影。
一身大红色的蓬蓬长裙，裙摆边缘是淡红色的百褶镂空花纹。
淡栗色的短卷发被一个精致的小小水晶蝴蝶结发夹夹在后面，瓷白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头上戴歪戴着一个小小的红色帽子发夹作为装饰，而帽檐处则有一只墨绿色的水晶蜘蛛。
那墨绿色的水晶折射出一层冰冷的光泽，水晶下方则挂着一个黑色的镂空网，将她的额头以及上半部分的脸全部遮住，那双血眸却依旧透亮。
鼻梁高挺，红唇透亮泛着一层光泽，看人永远是下巴微扬睥睨着的态度，身上的傲气不言而喻。
苏白曦立即认出来了她的身份。
安赛斯特·阿碧丝——城堡内为数不多女伯爵。
卓梵的亲姐姐。
也只有她了。
能有这样骄傲的资本，看人的目光都不是正眼的。
苏白曦起身，注视着她。
看到她背后逐渐落下却仍旧有光的夕阳，她面色平静心里却略有些错愕。
血族，竟然能站在阳光之下？
阿碧丝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眸中带有些许的不满，握住手中的合扇尾端用扇子的头部指着苏白曦的鼻翼，皱眉。
“我弟弟身上的伤，就是你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