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那么,他是还没死么?”公主目夷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田昌意点头:“王孙贾有些武艺……”

“真心要死,一个王孙贾又怎么拦得住?”公主目夷右手拍打着水面,但飞溅的水滴并没能让这偌大的汤浴池变得热闹起来,她便有些无可奈何,“还担心他会为了脸面自刎身死,不过他果然还是能屈能伸的一条好汉,但我也没想到,到了最后他连一点翻盘的手段都没有。”

“……也是啊。既无法承接先王的遗产,也没能将母后的馈赠发扬光大的他,在我面前不过是个狺狺狂吠的跳梁小丑而已啊……唯独这一点,我没有跟他说清楚。我和他不同,对吧?”公主目夷像是征求赞同,“田昌意。”

“您此时此刻还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明证。”

“那我就放心了。”公主目夷继续拍水,好似除此之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说句实在话,活到今日,我都觉得,只要以后不是他那个样子,不管我会是种什么样的性格,都无所谓。”

田昌意笑了笑:“现在齐王田朝还在桓公台,正是吵吵闹闹的要见您。”

“见我?他想要做什么?”

“我认为公主殿下您会比我更清楚。”

“向我求情?!是了,他还有什么招数能够出的。唯有如此了。但他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我会吃他那一套?他不是母后,也不是太子哥哥。”公主目夷的脸色有些阴沉。

田昌意不以为意:“要去见么?”

“为什么是‘去’见?现在攻守之势已转,再怎么说,也是他来见我,非是我去见他。”

田昌意就坡下驴:“那就命齐王田朝来见您”

“不。不用。”公主目夷停下手上动作,摆正脸色,“我不会见他,也不用他来见我。”

“处置齐王田朝……”

“你要如何,便如何吧?!”公主目夷摆了摆手,很是头疼的样子,态度就像是对待一只随便哪里来的阿猫阿狗。

“嗯?”

“我无所谓这种事。”公主目夷闭目养神,有些昏昏欲睡,“发生了母后那件事后,是太子哥哥不许。太子哥哥死后,杀了他也无事于补。他虽无能,但还是我的父王,我不想看见他那副狼狈的样子,但也无法决定他所拥有的品格。两不相见,也算是让我记忆中他的样子稍微好看一点吧。”

“先王后和先太子都不会想要齐王田朝的死成为公主殿下您身上的污点。”

公主目夷的语气却很嘲讽:“他们只是比起父王做的那些事情,更加无法相信他本身就是那样的人。所以会用亲身的死来验证这一点。”并不是田昌意所想的那么大慈大悲的理由。

公主目夷永远记得那一夜:

母后听闻父王要留宿紫宸殿后便把她唤到一旁【我把无亏叫过来了,不要被人看到,今夜你便到东宫去歇息吧!】

【我不会打扰您和父王……”】

【目夷。听话。”】母后一旦语气有些严厉了,那就表示不必再说下去,所以公主目夷只能照做。

但那晚,公主目夷还是偷偷地从太子东宫偷跑出来了。因为足够了解,混进两人所在的内室一角时也没惊动任何人。

那是王后宣戴在生下公主目夷之后久违的一次与齐王田朝同席用饭。

【偶尔夫妻两人独处,感觉也挺不错的!】齐王田朝看见王后宣戴动筷后,脸上才有点笑意。

【真的呢。】王后宣戴的眼里都是齐王田朝。

这会儿,齐王田朝起身,拿了王后宣戴手旁的酒爵,便是亲自斟酒【还能喝吧?我记得你酒量不错的。】

王后宣戴还是端坐【简直就像那个时候一样啊,当时我刚从神明台过来,还不懂身为一国之母的职责,您当时对终日惊恐不安的我关怀备至。】

而齐王田朝的目光在这时也落到了王后宣戴的脸上【你一点都没变,就像当初我们相遇时那般美丽动人。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回到那时候。】

到这里,两人的相处模式都很正常。直到……齐王田朝举起酒爵【不打算详细说说么?神明台禁地的事。】

这回,王后宣戴没有选择闭口不言【一开始是我与您一样好奇。我想,要是能够稍微了解一下您迎娶我的原因,这样我也不算德不配位,鸠占鹊巢了。】

【哦?】

【……但神明不是您能够肖想的东西。】

齐王田朝在王后宣戴这里碰的钉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回,他的酒爵没有放下【尝尝吧,难得还有剩下的中山酿。】

王后宣戴的表情还是平静【在此之前,可以让我问问吗?您曾经是否也让安平君田章喝过一样的东西?】

王后宣戴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人心……而齐王田朝的目光晃了晃,他回答【有。】

好似放心了,王后宣戴也举起了酒爵【请您务必答应我,不要杀死萧少卿。】说这话时却是转过头,那目光朝向,无疑是公主目夷的躲藏之处,立时是让要冲出来的公主目夷缩回了身子,只敢以目光与母后对视,而王后宣戴还在说【萧少卿,是在宋地救了我和目夷的恩人,他什么都不知情。】说罢,便有血迹缓缓从嘴角流下来。

齐王田朝环抱住王后宣戴的腰身,双眼无神【就是放弃亲生骨肉也不说么?放寡人一人活在这世上,宣戴,你可真狠心。】

到底是谁狠心呢?公主目夷不知道,而现在,她也不想知道。

“其实……”公主目夷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曾经我也想得到他的爱。”

“母后在这齐王宫没有家族势力可以依靠,神明台的教养在后宫争斗中反而会变成自身的束缚。光是对抗那一群因为太白经天要将我置之死地的人就足够让她心力交瘁了,更何况太子哥哥仁弱,也需要她照看。在巡游之前,除了一日三餐,我在宫中很少能够见到母后,那种对爱的渴望便与时俱増,但我也知道母后已经很辛苦了,再去向她索求什么,是非常难为人的事情。我不能再影响太子哥哥。于是我不可避免地把对爱的渴望转嫁到他身上,一边憎恨他不能保护我们,一边渴望他能够站出来,将我们从那难堪的处境中拯救出来。”

“这不是什么好想法,但是忍不住会去这么想。田昌意你知道吗?有憎恨就会有渴望,憎恨不是什么好的情绪,那么就是渴望也便不能得到允许。”公主目夷小声说,“我以为母后帮助他进入了神明台会换来一点现状的改变,但是母后的死让我明白,渴望爱是没有问题的,但爱而不得还要强求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喜欢你哦田昌意。不管你是怎么想我的都不重要。我不讨厌这样。我有说过吧,别让我对你的期望当真,我没有多少时间用在这里。”公主目夷重新将视线固定在田昌意的脸上,却发现对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公主目夷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刻会那么期望从田昌意这里得到代表肯定的答案。

田昌意当然知道公主目夷在想什么,她眨了眨眼睛,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泡好了吗?”不等公主目夷说话,她再度将人捞到怀里,长腿一跨,两人就湿哒哒地到了岸上。不远处就有备用的衣物。

公主目夷先拿起一件内衫,看田昌意一动不动,她先开口:“你不暂避一下。”

“我帮你穿。”话一出口才感觉有些不合适,田昌意又加了一句,“会先帮你脱。”

公主目夷自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会儿她也没什么心思纠结,田昌意眼中尽是坦荡,她过于在意反而会显得大惊小怪了,便是吐了一口气,有些公事公办:“有劳了。”

田昌意手指落在公主目夷的肩头,湿衣滑落,公主目夷光洁的肌肤便是大块大块地映到了她眼中,上面还残留着许多青紫的痕迹。

她的记性从来都很好,所以她记得每一处痕迹形成的原因。当时的心情,当时的心跳,以及公主目夷眼中每一个波光的流转和齿缝中每一声呻/吟的辗转,她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在做什么?”公主目夷的身体底子本来就虚,水一泡后更加昏昏欲睡,但身体裸在空气中太久,让她冷的也打了个哆嗦,涣散的眼神一集中,就发现田昌意只是单纯把她衣服给脱干净了。

田昌意反应过来,很快将心衣,小衣,中衣一件件地给公主目夷套到了身上:“我觉得你还是什么都不穿最好看。”

换作半晌之前,田昌意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说出这种野史夜话中登徒子轻薄良家女才会说的话。

好在这句话公主目夷没有什么反应。公主目夷压根没听清楚。

公主目夷是想着田昌意真的不怎么会帮人穿衣服,本来三两下就能解决好的事情,对方硬生生花了小半个时辰将自己折腾舒服。田昌意是真的不怕她突然扛不住吐血暴毙了。

这回田昌意的吻落在了公主目夷的手背上,她是这么说的:“那请把剩下的时间都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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