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卵二姐

观音三个听了这个回答,真是齐齐失语,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不说天庭素来刑罚酷烈吧,这两个人,那卷帘大将没什么背景靠山,又得罪了武德星君,害得武德星君在瑶池上丢了大丑,武德星君这人很有些睚眦必报的性子,卷帘大将能得了好去?而天蓬元帅则是喝醉了在蟠桃宴后续的丹元大会上作死,调戏嫦娥等一干仙子,身为众仙女之首的王母娘娘岂能饶他?

这俩人被贬下界,肯定都没什么好果子吃,观音便嗔道,“你说你,带孩子看这个干什么,若是吓着了可怎么办?”

黎山老母不以为意地道,“看看也没甚坏处,叫他们以后也谨言慎行,切莫仗着成仙得道便胡作非为。”

她转而又问观音,“你们三个做什么去,要不要同去看看?”

黎山老母问的坦荡,文殊普贤心里的那点儿怀疑就有些漂移不定起来,若是偷了金毛犼三兽,还不赶紧回碧游宫,满世界溜达个什么劲儿呢?

但观音心中还是不肯放弃,万一这是烟雾丨弹呢?

要是黎山老母成心这么说,就为了忽悠她们离开呢?

想了想观音还是道,“我本想着去灵山的,文殊和普贤恰与我顺路。不过既然这样,那就,去看看?”她扭头问文殊普贤,“你们去不去?”

文殊普贤都蒙了,那去,还是不去?buhe.org 非凡小说网

观音便道,“一同去看看吧,若是他们有了悔过之心,诚心诚意地悔改,那我们就去玉帝王母那里给求个情,叫他们重返天庭,再铸仙体,如何?”

通天教主才出紫霄宫,就在蓬莱仙岛办了大典,又是收徒弟,又是收三代四代徒孙的,与三界众仙佛宣扬重归之事,鸿钧道祖还出来与他小弟子做脸,又给了徒孙一缕鸿蒙紫气以示宠爱。

再有太上老君和元始天尊举旗撑腰,截教碧游宫重回三界之汹汹来势,可见一般。

这个节骨眼儿上,黎山老母来了南海一趟,拴得牢牢的金毛犼三兽就丢了,若斩钉截铁地说此事与她无干,三界上下都得笑话她观音愚蠢!

可是明知道这事与碧游宫脱不了干系,观音又能如何?

开口直接询问,她没那个决断。

上门讨要,她更没那个底气。

只好跟着黎山老母,仔细寻找她的破绽了。

观音心中盘算,若是叫她发现了那金毛犼青狮白象的踪迹,能一击毙命,那就赶紧杀兽灭口,要是不能......

那就事到临头再想对策吧!

唉,可恨当年收了三兽的时候,哪里曾想过碧游宫还有翻身之日!

观音心里打定了主意,自然不肯放文殊普贤自在逍遥去,必要带着她们两个做帮手。

文殊普贤一头雾水,也不好说小话,只能点头答应,跟着一起行动。

黎山老母见她们三个不走,也不知心底打得什么主意,不过她也不在乎,只笑着道,“既然要去,你们快来算算方位,我在这断事一途上,总没什么天分!”

观音无法,掐指细算,没一会儿便道,“那天蓬元帅,被丢在南瞻部洲西面一处高山之中,已然转世投胎,那卷帘大将,却在流沙河受罪。”

黎山老母便笑,“这可赶巧了,也是往西走,既如此,那咱们就走吧,正好等下里过了流沙河,你还可以顺路去往灵山,也不算走了反路。”

也行吧。

两下里便合拢祥云,径直往西走。

云中观音状作闲聊,问道,“等下看了那两个,无当还不回家?你可带着这俩小的出来好些天了,小心你师父惦记。”

黎山老母把手搭在小徒弟肩膀上,另只手摸摸小师弟后脑勺,笑着道,“总归要我们悟空玩儿高兴了才行,什么时候回家,我可说了不算。”

这么不紧不慢的吗?

观音就试探地问悟空,“那悟空还想去哪里?要不我带你们去灵山玩耍如何?”

小猴儿才不要去!

他当年在灵山坐到屁股痛,鬼才要去!

悟空笑嘻嘻地道,“这回不行哩,我本答应了西海的敖烈,大典过去十天半拉月的,就再去接他出来,这回日子也差不多了,实在不能失约,菩萨邀请,恕我失礼,不能从命啦!”

西海龙王回去的时候,把嚎的跟杀猪一样的敖烈给带回去了:无亲无故的,也不好把孩子丢在人家长住吧,没有那么办事儿的。

而悟空是打定主意不要叫小白龙遭那一回罪的,已经约好过后再去接他来碧游宫了的。

要说取经路途遥遥,凡马脚力不够,不顶用,可那玉帝的御马监里,什么好马没有?

上千匹天马,各个儿追风逐电、踏雾碎云的,精神壮,气力长,别说区区一个西行取经,就是踏遍四大部洲也不在话下。

这些个神俊的天马,养在天上,只供玉帝一人享用,平日里不是在御马监吃料,便是在天河放风洗澡,着实闲的很。

如来若是担心那取经人没马用,难道就不能去玉帝那处求一匹天马来?

做什么非要折辱人家小白龙!

堂堂龙子,一朝化身为马,口生衔骨不能人语,与人为骑不得自由,辛苦十四年,到最后,也不过挂在华表之上,做个吉祥物罢了。

想想如今性子活泼的敖烈,高兴了就笑,生气了就嗷呜,在碧游宫的时候,每日里馋嗒嗒的等着吃三宝做的饭菜,吃饱了就肚子鼓鼓地赖在沙滩上晒太阳,悟空就不想他沦落到在鹰愁涧饿肚子,生吞活马的下场。

放在自己眼前看着,那是再保险不过了!

听悟空这么说,观音失落地“哦”了一声,继而笑着问黎山老母道,“敖烈这是想拜在截教门下了?”

黎山老母笑道,“哪有这回事儿,我师弟们都还没出师,我师父也不许他们收徒呢,悟空收了政儿,那是特例,敖烈不过跟悟空特别投缘,俩小孩儿能玩儿到一块儿罢了。”

观音便点点头,道,“通天教主就是太严格些,截教也该收些三代弟子了。”

黎山老母就笑,“你这是不把我徒弟们放在眼里啊!”

观音哈哈大笑道,“你那一门娘子军,存在感也是太小了些!”

黎山老母很是骄傲地道,“我家钟离,在凡间也好大名声呢,只不过我未曾叫她在仙界出名显圣罢了。”

观音笑道,“那倒是,即便你徒弟低调,可谁不知道你教出一个王后娘娘来!”

几人说说笑笑的,没一会儿便来在福陵山,在半空之中停住云头,向下观瞧。

他们站得地方高些,就只见下方恶气弥漫,妖风肆意,也是巧了,下方有一长嘴獠牙蒲扇耳的妖魔,正在与一鹅蛋脸、柳叶眉、杏核眼的女妖缠斗。

那妖魔手持钉耙,身大力沉,抡得钉耙呼呼生风,对面女妖此时不过勉力支撑,发髻散乱,额角见汗,只知躲避,不知回手,已显颓势,显见着是就要败了的。

悟空拨开云头,一眼就认出了那猪悟能,心中不由得暗笑道,这厮这生却又投生成了个猪胎,真真是个造化。

此地乃是福陵山,这么说来,这厮对面的那个女妖,怕不就是他倒插门那家的卵二姐?

悟空运起火眼金睛望过去,一下看破那卵二姐真身。

原来竟是一只小白兔子精!

悟空不由得笑出声,这哪里是什么卵二姐,应该叫卯二姐才对!

想必是为了隐去真身不被人叫破,才化卯为卵的吧?

黎山老母正在往下看,听小猴儿发笑,便回头问道,“悟空笑什么?”

悟空抿嘴讥笑道,“在天庭时,那天蓬元帅就欺负人家仙子仙娥,如今来了下界,又对着个小小兔子精耍威风,真是改不掉骨子里的恶疾。”

观音几人听了,都嘿然不语,各自心中无不赞同。

正说话间,那卵二姐一时不查,后退之时被一块石头绊倒,那天蓬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挥动钉耙抡了下来,显见着是铁了心要打死这卵二姐!

观音素来心慈,不忍见那卵二姐丧命,赶紧甩出杨柳枝,把那小女妖化为原形,卷上云头,救了她一命。

白素贞年纪小,见着这小小一只白兔,又软又可爱,蓬蓬松松,哪有不喜欢的,便眼巴巴地瞧着。

观音见了,到底喜欢她,就把那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交在小白蛇手中,柔声道,“素贞照顾照顾她好不好?”

小白蛇高兴地点点头,轻轻搂着小兔子,给她顺顺毛,又拿出娟帕来给她擦拭身上的灰尘脏污。

结果小兔子抖得更厉害了,红红的眼睛噗簌簌落下好多眼泪来。

她闻到了蟒蛇的气息!

自来蟒蛇吞小兔,一口一个!

她这是刚离了猪窝,又掉入了蛇口吗!?

那头天蓬见走了卵二姐,几欲发狂,纵云来在半空,与几人一打照面,见卵二姐果然在她们手中,不由分说,举钉耙便来打。

悟空一挥手拿出镔铁棍,对黎山老母道,“师姐,我去会会他?”

黎山老母道,“毕竟是天庭出身,莫伤了他性命,打晕了丢在那处便是了!”

好咧!

小猴儿纵身一跃,举着万斤重的镔铁棍,便迎着那天蓬袭来的钉耙挥了上去。

观音皱眉道,“那天蓬毕竟多年领兵,悟空如何能敌?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黎山老母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我师弟本事,他和杨戬打一场,都不分伯仲,这天蓬转世投胎,化作猪妖,也没几年,一身本事能留下几成?悟空若是输了也不要紧,不过本事不济罢了,正好我带他回碧游宫,跟师父说说,这千八百年,就都别出来了吧!”

文殊闻言道,“二郎真君毕竟与悟空结拜兄弟,两个人打起来,多少也收着手,这天蓬我刚才瞧了,心狠手辣,杀心颇重,你也该留点神,万一他伤着悟空,后悔也晚了。”

普贤也道,“不怕君子,就怕小人。”扭头又与观音道,“我见这人,毫无悔改之心,揍他一顿也就罢了,我可不想与他去天庭说情,怪丢人的!”

这小兔子精她们刚才瞧了,身上气息干干净净,没有血腥气,也没有性命因果,显见着是个吃素的,再加胆子小性情柔弱,这样一个女孩子,与这天蓬打起来,谁对谁错,几乎都不用问!

他们说话之间,悟空动作利索,把那天蓬打得节节败退,到最后一棍撂倒,钉耙叮琅琅摔在尘埃,悟空一脚踩住那猪精后背,把镔铁棍竖在天蓬的后脑勺儿上,直压得他动也不能动。

那天蓬也不服,趴在地上嗷嗷直叫,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污秽之语。

悟空本想叫他留张嘴分辨,但是听这人骂些“娼妇”、“姘头”之语,见黎山老母她们已经下来了,唯恐污了小师侄的耳朵,便挪了挪镔铁棍,堵住了那张脏嘴。

悟空笑着对黎山老母道,“师姐,我擒住他了,只是这人嘴巴不干不净的,我就不叫他开口了,免得脏了您和菩萨们的耳朵!”

黎山老母笑着对悟空道,“尊者担心你轻敌,被这人所伤,我们这才过来看看。”

悟空谢过观音,道,“这厮武力不及我,力气也不行,打个小兔子是一把好手,遇上我就得看他的运气了。”

普贤在一旁笑道,“看来他今日运气是不行!”

文殊与观音道,“你眼睛厉害些,我瞧着这天蓬,是吃过人了?”

观音点点头,面露嫌恶之色,没说话。

如今三界谁不知道天道偏爱人族,这天蓬乃是天庭出身,观音不信他不知这个忌讳,可即便如此,还食人充饥,显见着非但没有悔过之心,反而是自暴自弃了。

既如此,理他作甚!

黎山老母从小徒弟手中接过小兔子,摸摸那温热的长耳朵,柔声道,“我乃是碧游宫黎山老母,这边这三位,乃是观音、文殊、普贤三位菩萨,你有何冤屈,可愿一诉?”

那小兔子精一呆,继而蹦下地来,就地一滚,化身为人,跪倒叩谢道,“多谢几位救命之恩,奴家真身几位仙长菩萨已经知晓了,我本名叫卵二姐,住在这福陵山云栈洞,这猪精,本是我招的婿,原本初始还好,但是才过了大半年,他便诸多嫌我,想撵了我,独占这福陵山,我岂能依他,我二人一言不合,他便挥钉耙要杀我,要不是几位搭救,只怕奴家这会儿已经魂归地府了!”

那卵二姐胆子虽小,说起话来却稳稳当当,有条有理,并不哭泣柔弱,黎山老母等听了,都对她高看一眼。

那卵二姐几句讲完前情,又跪倒叩头道,“奴家多亏几位恩人搭救,才保住命,本不该再求,只是实在无法,还请恩人们助我除了这猪精,如若不然,只怕几位前头一走,后面我也不过还是个死!”

观音听完,扶起她道,“我们不过兴起来在此地,也算是你的造化,只是你不知,这猪精乃是有来历的,”简短把天蓬来历说了一遍,又道,“玉帝罚他在下界受苦,我等也没那资格,夺了他性命去!”

卵二姐一听,就呆呆地怔住,继而眼泪噗簌簌落下,带着哭腔道,“这哪里是罚他下界受苦,这分明是此间我等下界子民在受苦,我们又没做错事,缘何遭此劫难!”

悟空听了,噗嗤一乐,道,“你这小兔子精倒是有见识!”

观音好不尴尬,只是一想,她又不是玉帝的人,做什么要给玉帝赚取这个脸面,便道,“这也是天庭思虑不周,等过后我去与玉帝禀报一番,想必玉帝很快就能来解决此事,你也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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