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贤惠人

众人素知他们夫妻俩关系极好,但也没想到有人可以体贴至此,不过一想到城阳的身份地位和天子宠爱,又觉得李咎这做法才是正理。谁像前面那个小杨驸马似的不识趣呢?他既然嫌弃驸马身份,倒是在皇后旁敲侧击的时候找个理由推搪么,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赖在他们身上!又不想当驸马,又舍不得城阳代表的政治利益,娶进了门还不肯哄着人家快乐度日,整个就是找打。看看人家傅小贵儿,算计来的婚事,终究也成了真的夫妻相得,他问心无愧,尤瑷也死心塌地,岂不两全其美?

李咎夫妻在金陵地位超然,城阳怀孕这样的大事,自然少不了人上门道喜,慢慢的,他们夫妻俩的一些细节也就传了出去。他们俩每日里都在一块儿,城阳见女眷时,李咎不方便在场,便在附近掐着怀表算时间,唯恐城阳饿了渴了或是劳累了。

那日元燚的舅母徐太太也带着元燚前来拜访城阳,寒暄片刻后,元燚就被支去找幺娘、“杨北海”她们耍去了,只留徐太太这个生过孩子的人和城阳说点私下的话。buhe.org 非凡小说网

城阳这几天也见了些这样的妇人,左不过是生产的经验。城阳确实没生过,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听的经验——她们的经验,对城阳来说统统不适用。李咎亲自参与了整个分娩的准备,几乎都是从现代搬来的,整个理念也都是现代理念,他甚至搞了个水中分娩的池子,只因为水中分娩可以让产妇相对舒服一些。那个池子已经弄好了就好在上房后院子的阳光棚屋里。这几天刘五娘正带着好些被称为“助产士”的女医在用动物练习水中接生的技术。

所以徐太太们说的什么,头上绑红巾啦,哪哪的产婆有经验啦,准备些什么参片鸡汤啦……统统不实用。

徐太太也算是人精,虽然城阳一直应对得体,她还是看出来城阳不太在意这些旧例。于是徐太太又换了个话题,她将扇子掩着脸,稍稍凑近些,低声问道:“哎,说到咱们自己个儿的保养,倒是忘了问,您可给驸马爷准备了出火的丫头不曾?”

城阳略觉诧异:“这是什么?我并不知道。”

虽然是怀孕了,但是城阳和李咎依然每晚睡在一个床上,到了日子也仍有夫妻生活。李咎的医书里写的孕期也可以同房,只是多了些限制,所以他们按照医书的建议严格控制了频率和方式,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因此城阳完全没往通房那方面想。

徐太太可算是抓着一个城阳也不知道的话题了,那话匣子便开了:“就是通房啊!女子怀孕十月,生完孩子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月子,倘或恢复得慢,说不定要两个月哩。等孩子生下来了,当母亲的必定手里舍不得放下,孩子半夜里一哭一闹,母亲的心都要偏过去了,如何顾得上丈夫?如此算来,总有一年零三四个月坐卧不宁。那驸马也是男人,是男人,总有想行房的时候。您不给他安排几个丫头出出火,难不成让他自己寻摸去?我想他也不敢和您说这个,那,您这儿没个想头,他那里不好开口,万一……有不安分的丫头带坏了驸马呢?”

“他不会的。”城阳觉得有几分好笑,徐家的情形她也知道。每次徐太太有了身子,必得安排几个通房——其实其他人家大多数也是这样,徐家还算好的,徐老爷徐聪对女色没太大兴趣,夫人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受用,即便徐太太安排的都是身材壮实容貌平凡的丫头,徐聪也不觉如何,但是其他人家的男主人,可是要偷嘴的!他们偷了嘴,把丫头收了房,正房太太还得打理后宅……徐家后宅安宁,这事儿一直是徐太太的骄傲。

城阳又重复了一遍:“侯爷不会的。侯爷这里连丫头都没有,又谈什么通房啊出火啊?”

“那,那公主不是更应该主动给他找两个吗?驸马毕竟是金陵人,又有那么大个李园那么多心腹,公主给他安排的人自然和公主同心,他自己找的,岂不是和公主离心了?”

城阳似笑非笑,挑眉看了她一眼,端起一旁的清水虚虚抿一口:“一来呢,我是公主他是驸马,凡夫俗子的夫妻纲常管不到我和驸马身上,我不愿意呀,他就不能偷嘴,他要是敢偷,我就敢打。二来呢,丰穰侯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看丫头是丫头,是个物件,是个牲口,是个主母不方便时为主母分担责任的工具,但是我们老爷看丫头是人,是有自己的意思和主张的人,所以人不喜欢他,他不愿意强迫人家;他不喜欢人家,他不愿意强迫自个儿。若非驸马是这样难得的男子,我也不会和他走到今天这步同进退共生死。徐太太,你拿外面的事儿来说丰穰侯,是真小看了我们老爷。”

徐太太讪讪地缩了回去,双手拢在袖子里绞着帕子,羡慕嫉妒的情绪,几乎控制不住地往外溢出。

城阳还说:“这些天我们老爷天天在揪心给我准备大夫、药草,从早忙到晚,脚还不沾地呢。每天熄了灯火,上了床,拉着我的手,沾上枕头就睡……他都忙着这样了,我——才不会用那些有的没的事让他累着呢。徐太太心是好的,只是也好劝着你们家老爷静心修性,方是养性的道理。”

城阳就差没指着鼻子说徐家不如她家清静,把徐太太给整懵逼了。

徐太太在金陵一向因为家中人口简单、事务清晰而自豪。徐聪老爷听她的安排,让睡哪个就睡哪个,不偷嘴不收房,一向让徐太太在贵妇圈里很是抬得起头。翻遍金陵的各家各户,除了黄致和徐氏这一对儿、傅贵儿尤瑷那一对儿以及才刚成婚都没远方的三郎小莲那一对儿,哪还有比他们徐家更简单的人家啊!谁家还不是妻妾成群,天天大房二房斗得昏天黑地?

那三家可不能当做普通情况作比:黄致年轻时未尝没有几个屋里人,只是如今上了年纪才简单过活,傅贵儿就是有心也没长个贼胆,尤三郎那不是年纪还小肾水未足正经媳妇还没上手呢又怎会安排通房……这都和一般的人家不一样,和李咎城阳的情况就更不相同了。

李咎血气正旺,膝下无子,正是有需求的时候;城阳还收留着前夫偷嘴留下的丫头好生养着,她绝对不是妒妇,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不放两个通房呢!

城阳看出来,徐太太没什么坏心眼儿,更不是看好戏、挑事拨火来的,她是真的站在“过来人”的角度,给城阳出谋划策。

因而城阳又笑了一笑:“徐太太,咱们两家不一样,我说话重了些,您可别怪,我这也是为了您着想。侯爷素来说,咱们女子寿命长些,是以更要盯着丈夫修身养性,颐养天年。我父亲是天子至尊,什么没有?可是父亲却依然十分在意惜福养身,可知这才是正理。太太是贤惠人,该劝导时需劝导。”

徐太太讷讷地,心烦意乱地支吾了两声,把话题又扯到了“养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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