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02年的第一场雪

2002年的第一场雪

十二月的一天夜里,西安下雪了。既然下雨可以比喻成老天爷落泪,那么下雪则可以比喻成老天爷掉头皮屑。头皮屑纷纷扬扬地掉了一整夜,到了白天还没歇,看来老天爷还是没有停止挠头的意思。

地上、房顶上、山上都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

两天后地上就结冰了,有些地方特别滑,很容易跌倒。

有一段路很滑,我看见一个男生扶着一个女生慢慢地走着,嘴里还不停嘱咐着慢点,慢点。突然脚底下一滑,那女的没摔着,倒是那男的摔了个四脚朝天。本来嘛,地上结冰摔交是常有的事,没人想着取笑他。可是这哥们说了一句话,把我乐得肠子直抽抽。

这哥们站起来后,在女生面前,置绅士形象于不顾,老羞成怒地骂:“我操,这他妈是我第三次在这个地方摔交了!”

我是南方人,没见过雪,想出去看看,叫俞洋跟我一块去。

俞洋不屑地说:“这才多厚一点雪,没意思。”

我说:“你他妈以为是在你们新疆啊,顾绅说了,这在西安算是大的了。”

俞洋还是缩在被窝里不肯出来。

我又说:“外面玩雪的女生挺多的,你就当是去看妞?”

俞洋象征性地推迟了一下,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们来到操场上,我在雪地上玩了一会儿,看见俞洋则坐在双杠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专心致志地看妞,于是一个雪球就朝俞洋脸上砸过去,“砰”,正中目标。

俞洋大骂:“我操!你他妈往哪儿招呼呢。”他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香烟惋惜到:“这么好的烟,可惜了,刚点的,可惜了,可惜了。”

我说:“在看谁呐,眼睛都不眨一下?”

俞洋努努嘴,说:“喏,那儿。”

“哪呢?”我努力地搜寻了一遍,似乎没发现有漂亮的女生。

“你他妈往哪看呢。”俞洋指了指说,“就那儿,那三个照相的女生。”

“哦,看到了。”我还是无法确定俞洋具体看的是哪个,“是哪个啊?是那个端相机的还是那两个摆POSS的?”

“你他妈什么眼神啊?”俞洋显然觉得我侮辱了他的眼光,“当然是摆造型的那两个中左边的那个啦。”

我稍微仔细观察了一下,还确实是左边那个女生比较好看,那种漂亮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需要发掘。我不得不佩服俞洋欣赏女人的眼光:“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那妞比较好看的。嗯,很耐看。”

“算你小子还有一点眼光,不至于睁眼瞎。”俞洋对这个回答还比较满意。

俞洋说:“我想跟那个妞认识,你得帮我个忙。”

“怎么帮?”

“咱俩假装打打雪仗,你跑着跑着,就跑到她后面,然后我失手把雪球打到她身上,这样我肯定得过去跟她道歉,只要能搭上话就成了。”俞洋胸有成竹地说到。

“我算看出来了,你小子是早有预谋啊。”我说,“帮你是可以,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为难地说:“这任务太艰险,万一你一不小心失手砸到我怎么办,或者我一不小心脚下拌蒜摔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转而又很仗义地说到,“哥们受点伤,冤是冤点,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怕坏了你的大事。”

俞洋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赤裸裸的敲诈啊!”但是又无可奈何,“好吧,事成之后请你吃小炒。”

我立刻眉开眼笑,一拍胸脯说:“这事再难也得办,谁让咱是哥们呢。”

于是我按计划“恰巧”跑到了那个女生背后,俞洋也在这时按计划“失手”将雪球打到了那女生。那女生一声惊呼,俞洋立马跑过去,一脸惶恐与真诚地道歉:“真是对不起,我正和同学在闹着玩,不小心打到你身上了。你没事吧?”

女生露出一个微笑,只是说了一句:“没关系。”看来是想轻易地原谅俞洋。

但是俞洋却不肯轻易地放过她。“你们有数码相机啊,能给我照几张相吗?”俞洋又在寻找新的突破口。

“可以啊。”

“啊,那真太谢谢了!”俞洋十分欣喜,和那三个女生又是照相,又是堆雪人,那热乎劲让不知道的人看了还以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男女朋友呢。最后俞洋请三个女生喝热饮,分别的时候俞洋还问了人家的QQ号,说是要用QQ来传相片。俞洋就这样成功地和那个女生建立了联系。

过了几天,我问俞洋:“怎么样了?那妞拿下了吗?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见你吭气。”

“别提了。”俞洋没好气地说,“闹了半天,原来那妞也早有主了。白让老子费了那么大劲。”

我幸灾乐祸到:“你小子也有今天,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是西安2002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不久之后刀郎的《2002年的第一场雪》唱红了大江南北。

虽然歌儿唱的是乌鲁木齐,但是多年以后我听着这首歌儿还是能想起在西安过的第一个冬天。

按常理说每年的第一场雪应该是下在年初,但是我却认为这首歌里指的是下半年入冬后的的第一场雪,因为歌词里“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似乎说明了这一点。

我曾为“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而感到困惑,就问俞洋为什么要把公共汽车停在八楼。俞洋说那是一家五十年代建的仿苏式饭店,叫“新疆昆仑宾馆”,当时是新疆最高的建筑,一共有八层,所以新疆人都叫它“八楼”,那里有一站公交车站,站名就叫“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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