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最扎心的分别(上)

因着酒楼歇业谢客,承载北堂墨的马车一到酒店门口就被等候在外的云枫指引绕到了酒楼后门处,墨骁看了眼盯着车厢神态警惕的云枫,再见云枫英武俊秀的模样,不由得扬了扬眉,恍然想起当年名震四国的云老将军。

云老将军忠肝义胆实乃众将典范,如今子嗣看起来亦是神采奕奕,看样子西屿还当真是卧虎藏龙不可小觑,见此墨骁借着对云老将军的佩服劲儿抬手向云枫抱了抱拳,惹得云枫一愣,寻着墨骁同父亲一样的年龄,眉宇间亦不差于父亲的肃目,秉承礼节的抱拳道。

“还请北堂世子下车,其余人等不得进入”

墨骁扫过云枫,转头望向身后微动的车帘,不多时听到云枫言语的北堂墨掀开车帘走了出来,北堂墨低头看了眼望向自己的墨骁,算是回应的点点头,便就着墨骁关切的目光中下了马车,走到云枫面前。

“走吧?”

云枫出于对太子爷今日怪异行为的好奇,不经多看了两眼北堂墨,虽说这北堂墨长得确实俏丽可观,但比起他西屿女子来说算不得惊艳,真搞不明白太子爷是哪根筋没对居然会对当初跟庆毓光纠缠的北堂墨如此上心,当然云枫想归想还是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抬眸看向北堂墨。

“北堂世子请随我来”

说话间云枫退了步,抬手引领北堂墨朝酒楼内走去,北堂墨收回落在云枫身上的视线,跟随云枫一步步踏进酒楼,每走一步北堂墨心里便不觉沉重一分。

她幻想过无数次再见到贺君诚的场景,或怒火相斥或痛苦咒骂甚至是刀剑抗衡,但当她真正看到站在雅间前正望着自己的贺君诚时只觉整个心静的仿佛停止了跳动,连同耳边也只剩下彼此呼吸的声音。

“...”

“...”

四目相对视线交织,过往匆匆浮现脑海,隐隐刺痛着北堂墨的心,苦涩泛滥五脏六腑化为北堂墨眼底化不去的哀伤,视线内贺君诚一袭明黄龙袍,剑眉玉颜映衬那双含锋威严的桃花眸,北堂墨仿佛看到了恢弘历史剧中的君临天下王者风范,心底荡起层层涟漪恍惚了思绪。

如此丰神俊朗的龙章凤姿,她怎么会怎么能忘了贺君诚是西屿的太子将来的西屿国君,一个会踏上万万人之上的国君又岂能与她交心交友,四国之间风起云涌相庭抗衡,她是北昭国的世子与贺君诚就像永远不会交织重叠的平行线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贺君诚的世界里自己也不过是颗乱入的棋子罢了,终究是她不自量力荒唐了,北堂墨好似突然懂了当初庆毓光在牢中所言那句倘若不姓北堂,暗藏了多少无奈与心酸,或许在这个她不经意间闯入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利益紧扣,一步抉择处处皆深渊,生与死不过是控局者一念之间。

北堂墨呡了呡唇,低头紧呡双唇极力掩藏泛滥的苦笑,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贺君诚,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抬起双手向贺君诚行了个礼,张了张唇强忍眼泪道。

“北堂世子北堂墨见...见过西...西屿太子...”

“...”

说话间北堂墨猛提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才把这第一句话说完,见贺君诚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那目光中暗藏的失落令北堂墨险一口气没提上来,沉声再道。

“太子果真帝王威仪,让人啧啧称叹!”

明明这声夸赞是曾经能让贺君诚心猿意马的夸奖,而今随着北堂墨颤音落入贺君诚耳中,如同一把插上贺君诚心脏的利刃流溢出血淋淋的腥红,促使贺君诚下意识的握紧十指戳破掌心,疼痛袭击神经涌上脑海,凝固了贺君诚面上的笑容,加重了贺君诚的呼吸。

他不怕北堂墨闹也不怕北堂墨跳,哪怕是直接提剑砍伤自己,他都不怕,至少那样足以证明这段关系还有救,可偏偏他最怕的就是北堂墨现在呈现给他的理智压抑和陌生礼敬,寻着北堂墨眸中波光,贺君诚不可自抑的深吸了口气,抬手很慢很慢的朝北堂墨回了个礼。

“北堂世子客气了”

“...”

“我今日备了上好的酒菜,不知世子可否赏脸?”

贺君诚侧身露出雅间内摆满桌子的佳肴,那一盘盘他亲手所做的美食落入北堂墨眼睑,尤其是那盘端放正中的烤鱼,勾起那夜桃花潭前的记忆在北堂墨脑中无限放大,充盈北堂墨眸中泪光,北堂墨吸了吸鼻子朝贺君诚嘴角一勾,她实在不想在贺君诚面前太丢脸,启齿掩盖已经浮上面容的痛苦,调侃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若是你请,我愿意再吃一次”

北堂墨说着踏步朝雅间内走去,临过贺君诚身边时闻得贺君诚很轻很轻的回了句“好”,引得北堂墨浑身一颤,银牙一咬险些破了唇角,隐隐作痛间北堂墨故作镇定的轻笑两声,抬头斜视贺君诚,礼敬的抬了抬手。

“太子请”

“...好”

贺君诚看着北堂墨落了座,跟着坐到北堂墨身旁,一坐下两人都安静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终是贺君诚率先举筷,毕竟他请北堂墨吃饭,他若不动,北堂墨自然不会动,再者鱼凉了就腥了,这可是他不远万里让人从西屿送来的裕鱼,贺君诚想着抬手将整盘烤鱼递到北堂墨碗边。

“世子尝尝”

北堂墨看着盘中色香味俱佳的烤鱼,凑近闻得那抹熟悉的香味,抬眸看向满是期待的贺君诚,四目相对间北堂墨好似回到了贺君诚给自己做烤鱼那晚,伸手执筷夹起一块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化开了熟悉的味道牵引熟悉的情愫,令北堂墨吃鱼间恍惚其神道。

“说说吧,太子何时发现又如何操作?”

没料到北堂墨会突然发问的贺君诚愣了愣神,寻着北堂墨吃鱼时眼底泛起的丝丝笑意,不由得跟着扬起了嘴角,见北堂墨边吃找刺的模样,贺君诚直接将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就着北堂墨诧异的目光中将鱼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到北堂墨碗里。

“放心吃,没刺”

“恩”

北堂墨既不客气也不着急,她知道贺君诚若想告诉她一定会说,若是贺君诚不想说,她问也得不到答案,故而贺君诚夹一块,她便吃一块,一来二去直到贺君诚端起酒杯轻饮小口,低头看向北堂墨。

“春季狩猎场”

“原来是你啊...”

“恩”

“怪不得!我跑那么快怎么还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若非你这样的高手那我铁定见鬼了!”

北堂墨说着瞅了眼看着自己的贺君诚,目光落到贺君诚手边的酒壶上,抬起下巴撸了撸嘴道:“有故事怎么能没酒呢?”

“你确定?”

贺君诚扬了扬眉,见北堂墨很肯定的点了下头,瞟了眼酒壶,琢磨着此酒虽是烈但酒楼外已有人陪同而来,北堂墨就算是喝高了也不用担心,再者有酒好办事,说不定还能缓和缓和他俩的感情,贺君诚心存侥幸朝守在门口的云启招了招手。

云启会意送上酒杯,着意看了眼盯着贺君诚倒酒的北堂墨,回神对上贺君诚警示的目光,忙转头麻溜的走出雅间乖乖的关上了门。

房间内北堂墨端起贺君诚倒好的酒,仰头饮尽全然将苍穹昨夜的警告抛之脑后,只觉辛辣过喉衍生醇厚香浓,眉峰齐扬啧啧赞叹道。

“好酒啊!”

“呵呵”

“怪不得古人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世子当真好文采”

“哈...哈哈...”

北堂墨干笑两声,顺应记忆中的感觉抬手退了把贺君诚,瞧着贺君诚举起酒杯向自己敬酒后仰头饮尽,再见贺君诚低头,北堂墨凑近贺君诚道:“这都不是我写的,是课本上我背的,就像你当初让我被药名一样...”

迎着北堂墨陷入回忆的目光,贺君诚收紧了握住酒杯的手,不经意的小动作被北堂墨看在眼中,夺过贺君诚手中的酒壶,分别给自己和贺君诚倒了杯,轻轻一碰道。

“太子继续讲”

贺君诚知道北堂墨让自己说下去,本来他也没打算瞒着北堂墨,既然北堂墨想听,所幸他就一五一十都告诉北堂墨,贺君诚想着喝了杯酒朝北堂墨身边坐了坐。

“知道风闻雪吗?”

一听到风闻雪的名字,北堂墨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鬼夜花市那晚,念及风闻雪比自己还赤裸裸的目光,北堂墨撇了撇嘴毫不客气道。

“就那个偷窥苍穹洗澡的毒蝎子?”

“偷窥苍穹洗澡?”

“啊!他比我看得起劲多了!”

贺君诚本还未反应过来,但见北堂墨戳了戳桌上的鱼骨头,想起那晚白靈禀报时自己的愣怔,再到风闻雪对苍穹的耿耿于怀,贺君诚仰头笑出声来。

“呵呵呵...是是是,是他”

“这货忒不要脸了,咱俩事先说好了在外接应我,结果我一转头他就不见了,简直不讲江湖道义,你说对不?”

“对对对,世子说得对,待会儿我就回去收拾他!”

“收拾他?”

“他就是我师弟”

话音落下,房间内再次恢复安静,一时间所有的谜团在北堂墨脑海中逐渐变得清晰,随着贺君诚出口的话语成为现实。

“是我让他来南祁诱你出宫,这样惊蛰也会跟着出宫”

“然后你就着惊蛰的身份抛砖引玉对吗?”

北堂墨停了端至唇边的酒杯,静静的看向贺君诚,其实当她说出这句话时有那么个瞬间,她希望贺君诚摇头跟她说不是,可贺君诚却覆灭了她心中的幻想,沉重的点点头,引得北堂墨酸痛袭心,仰头连喝三杯烈酒,末了再次看向贺君诚。

“所以真的是你劫走了...惊...惊蛰对吗?”

“是”

声于同时北堂墨控制不住自己发抖的手臂,举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可偏偏酒再烈也浇不灭她心中被贺君诚刺激点燃的熊熊怒火,贺君诚见着北堂墨不可自控的饮酒方式,心知此酒后劲十足,唯恐北堂墨当真出事,贺君诚抬手就欲阻止北堂墨,

“北堂墨!”

...啪!

酒壶被北堂墨狠摔入地传来刺耳声响,贺君诚看着自己被北堂墨甩开的手臂,抬头间衣襟已被欺身而来的北堂墨紧紧攥在手中,耳边荡出北堂墨抨击灵魂的叱问道

“贺君诚,如果不是惊蛰,如果是我,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

“你回答我啊!”

“...”

“你回答我!”

贺君诚寻着北堂墨眸中弥漫的怒火,感知着北堂墨不停颤动的双臂,贺君诚心痛透彻灵魂泛滥五脏六腑,可偏偏他只能紧咬双唇,因为这个问题他没办法回答北堂墨,甚至是他连做梦也不敢去想答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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