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二颗宝石

夏夜静谧,落地窗外的梧桐树上一片蝉鸣。

今夜无月,零星几颗星子落在深蓝天幕上,闪烁着清光。

质感细腻的黑丝绒布料上,静静躺着二十二颗比星子更明亮的宝石。

血红的卢比来碧玺、金灿灿的黄水晶、矢车菊蓝的钴尖晶石、复古贵气的祖母绿...

每一颗都是至少五克拉以上的“鸽子蛋”,色彩斑斓地铺在黑色底布上,几乎没把宁臣欢眼睛晃瞎。

他瞪圆了眼睛,嫣红唇瓣微微张着,好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傅亭筠见他不说话,微敛着眉问:“欢欢,不喜欢吗?”

宁臣欢回过神,忙道:“喜欢,很喜欢!”

英俊的男人眉梢轻轻舒展开,如同无声松了一口气般:“喜欢就好。”

可少年很快懊恼起来:“可你怎么又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相比起来,他那颗原本还挺漂亮精致的海螺,被华贵的宝石衬托得像是从地摊上捡的。

傅亭筠指尖抚过黑丝绒:“欢欢,你数一数,这里一共有多少颗宝石。”

宁臣欢仔细数了下,抬头道:“二十二颗啊,怎么了?”

傅亭筠声音低沉温柔,像是沉缓的弦音漾进人心底:“这是补给欢欢,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的十一年里,我缺席的生日礼物。”

宁臣欢心口忽然被撞了一下,整个人像是陷入软绵绵的云中,骨头都轻了。

不得不说,傅亭筠送的礼物,从颜色到品类,每一颗都恰好撞在他的喜好上。

可宁臣欢想到傅亭筠脖子上那颗女式钻戒,心里忽然又蔓延出一点难过。

按照傅亭筠的性格,对他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尚且这么好,那如果是对他心中的那个白月光,不知道得好成什么样儿。

胸口忽然就有些闷得难受。

少年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傅亭筠观他由惊讶、欢喜、又忽然转为黯淡的神情,完全摸不着自己是哪里没有做对。

他眼睫微垂,声音轻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欢欢,怎么了?”

宁臣欢被这一声轻唤拉回来,忙收起脸上的神色,掩饰般地扬起一个笑容:“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了别的一些事。”

他转移话题道:“云哥哥,为什么是二十二颗?就算是补生日礼物,也只有十一年啊。”

傅亭筠眼底浮起一丝笑意:“欢欢忘了,从前是谁每年缠着我,要两份礼物?说一份是儿童节,一份是生日。”

男人温凉如玉的指腹在他脸上捏了捏:“欢欢小朋友,今年还要不要过六一儿童节?”

宁臣欢微微愣神。

他在六月一日出生,因此小时候每年过生日,都央着他的竹马哥哥要两份礼物,撒娇说一份是生日礼物,一份是儿童节礼物。

傅亭筠只是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好。

宁臣欢的六一儿童节一直过到十二岁那年,戛然而止。

傅亭筠走后,便再没有人这么送过他礼物了。

所以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渐渐将这个习惯忘记了。

突如其来的热意漫上眼眶,宁臣欢眼睛忽然就红了。

他眼泪来得快,没几秒种就啪嗒啪嗒地掉小珍珠,整个人像一只被淋湿翅膀的小鸟一般扑进傅亭筠怀里。

傅亭筠脸上一向的沉静骤然被打碎,慌张无措从头到脚爬满了男人的身体。

他僵硬着,手足无措地抱着宁臣欢,像二人幼时一般轻声哄着:“怎么了?”

他越哄,宁臣欢反倒哭得越厉害,从一开始收敛着的声音,变成后来的嚎啕大哭。

少年白皙脸颊被热意蒸红,埋在他胸口,双臂像小孩一般抱着他的脖子,抽抽噎噎:“你走了...他们都...笑话我,呜呜...说我被甩了,没人要...”

“那时候...薛桐说我脾气不好,跟我分手...然后...你也走了...都没有人,陪我...玩...呜...”

客观上来说,宁臣欢人缘算得上是不错,不至于找不到朋友玩。但在他心里,其他朋友和傅亭筠是不一样的。

在少年人脆弱敏感的青春岁月中,交往不久的第一个男朋友,和一起长大的竹马哥哥,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们都不要他的时候,就好像他的整个世界都离开了,抛弃了他。

而朋友同学的笑话,大多也只是不懂事又缺乏礼貌的小男孩们无心的调侃。

可宁臣欢现在想起来就是觉得很委屈,被傅亭筠抱着,就更委屈了。

傅亭筠沉默地听着少年的哭诉,胸口被热烫的泪水打湿,心脏仿佛同时埋入了一千根针,扎得心口生疼。

可是更多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一遍遍抚过怀中人的背脊,声音低哑地安抚着:“欢欢不哭了,没事了,是我的错。”

宁臣欢哭了一阵,心里委屈发泄得差不多了,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又一次问出那个问题:“云哥哥,你当年...为什么要出国?”

可傅亭筠只是以沉默回答。

就在宁臣欢揉了揉眼睛,准备离开男人的怀抱时,他听到傅亭筠艰涩的声音:“对不起,欢欢,我有不得已的原因。”

宁臣欢眼睫上还挂着水珠,目光怔怔的。

下一刻,男人拥住他的手臂忽然收紧了,好像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身体里似的。

傅亭筠郑重的,低哑的声音在耳边落下,仿佛一个承诺。

“但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赵惜阳推门而入时,正看见宁臣欢姿态闲散地靠在皮椅上,指尖拈着一枚烨烨发亮的蓝色系宝石,对着清晨的光线细细欣赏。

少年目光专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盛着清亮的光,好像眼底只有那颗星空般璀璨的小石头,连他进来了都没察觉。

直到赵惜阳叫了他一声声,宁臣欢才转过头来:“怎么了?”

赵惜阳把手里的平板递过去:“最新一版的设计方案,你看下还有没有需要改的地方。”

赵惜阳的工作能力非常出色,将客户特殊的定制需求与正统审美恰到好处地结合在一起,既不落俗,又不会突兀得常人难以欣赏。

宁臣欢接过平板仔细看了半晌,只与赵惜阳交流了一些细节上的修改意见,基本就将方案敲定了。

交流方案的途中,他的手里一直把玩着那块钴蓝色的宝石,像是爱不释手,连一刻也不想放下。

赵惜阳收了平板,像是很随意地问道:“成色这么好的钴尖晶石很少见啊,有价无市,宁哥从哪儿搞来的?”

宁臣欢将那颗足有九克拉的钴尖晶石在指尖转了转,唇角不自觉地雀跃弯起:“别人送的。”

赵惜阳的神情僵了一秒,所幸面前的人全心全意地盯着手中的宝石,并没有看见。

宁臣欢抬眼问他:“我打算做成戒指,你觉得玫瑰切工和祖母绿切工,哪个会好一点?”

赵惜阳面露羞涩:“宁哥这么仔细地征求我的意见,是要送给我吗?哎呀,人家觉得这个进度有一点快啦。”

“... ...”

宁臣欢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闲得没事可回去把方案再改个十遍。“

赵惜阳立刻脚底抹油:“我忽然想起我手机该充电了,拜拜宁哥!”

出了办公室门,赵惜阳的心跳渐渐慢下来。

他动作迟缓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

一对本该在今天被当成礼物送出去的蓝色宝石,此刻仍静静躺在他掌心。

是宁臣欢在珠宝展上夸赞过漂亮的,一对用帕拉伊巴做成的耳钉。

那时他想,这样美丽的宝石,戴在少年雪白薄软的耳垂上,一定很漂亮。

帕拉伊巴在蓝色系宝石中已经足够昂贵和稀有,但比起那颗目测足有九克拉以上的钴尖晶石,就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不值一文的石子儿。

赵惜阳垂眸,慢慢将盖子合上了。

如同大海一般蔚蓝的宝石,就这样没入无人得见的黑暗中。

夕阳的第一抹光线染红天际时,宁臣欢坐上了公司楼下的迈巴赫。

“不是说不用来接我吗。”

傅亭筠的目光隔着车窗玻璃,淡淡扫过大楼前跟着宁臣欢出来的高大男生,又无声无息地收回来:“餐厅有些远,先回家再去的话会来不及。”

“哦。”想到今晚要去的地方,宁臣欢有点迫不及待,“那我们快走吧。”

“嗯。”

男人神情淡漠地摇上车窗,将远处望过来的视线阻挡在外。

... ...

这家高级餐厅位于主城区外,菜品上与大多数西餐厅差不多,并没有太突出的特色。它吸引人的地方在于,每周五晚上都会举行盛大的烟火秀。

出于对环境的保护,A城多年前就已经出台相关规定,不得在城区内燃放任何烟火。

这也是这家店将选址定在偏远的城区外的原因,就算地点偏了一些,价格也不便宜,但总还是有人愿意为那一瞬间的昂贵美丽买单。

二人吃过晚饭,来到二楼宽敞的露台外。

林木在晚风吹拂下泛起墨绿色的波浪,山间清脆的虫鸣声交错起伏。

在属于白日的最后一缕光线褪去时,第一颗烟花拖着金色长尾飞上了天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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