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嫌弃宋梨，只是不满她吃得少。
四个菜，基本上进了陆泾川的肚子。
陆泾川没载着宋梨回绿城香榭，而是开车回了陆氏。
盛澜已经等了好久了，进总裁办的时候，三人一前一后进门。
宋梨以为盛澜要汇报工作，低声说:“我去休息室。”
“等一会。”
陆泾川喊住她，然后朝盛澜伸手。
盛澜将文件袋递过去，陆泾川的音色低靡:“阿梨，签一个文件。”
宋梨指尖一寸一寸冷了下去。
千万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如果跳崖是作秀的话，那么褚越和陆黛被逮捕，证明了什么？
她这个宛如摆设的妻子，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利用价值，陆泾川要离婚，要她把位置腾出来，给林珊坐。
是。
她承认她想离婚。
可是这一刻真的来的时候，宋梨的心还是忍不住绞痛。
倒不是深爱陆泾川无法自拔，只是难过临离开之前还和陆泾川牵扯上了关系，只是痛恨陆泾川承诺她不会娶姐妹两人做老婆，还是心里惦记林珊。
她难过自己失去的孩子，难过失去了五成的听力，难过失去的友谊，这些层层累积的难过汇聚成一条汹涌的河，几乎贯穿她的心脏。
拿得起，放不下。
宋梨看不起自己，可是文件已经递到了她面前。
甚至，陆泾川还拿出来一支笔。
宋梨接过，意外的是，文件上清楚明白写着五个字。
财产转让书。
宋梨眉心狠狠一跳。
她翻开文件，上面是陆泾川的财产评估，陆氏的股份，陆泾川名下其他的公司股份以及不动产，看得宋梨眼晕。
这辈子，她没见过这么多零。
只一个陆氏就资产过千亿。
宋梨握着文件的手都是抖的，这是一个烫手山芋。
“阿川，你干什么？”
她将文件塞回去，陆黛的事情历历在目，褚父和她三十多年的感情，依旧惨遭背叛，陆泾川怎么可能真的安心把名下的财产转移给她？
甚至这一刻，宋梨根本就不知道陆泾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怎么，不敢拿？”陆泾川眸光晦涩:“阿梨，别人谋财害命，你倒好，送到你手上也不要？”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根本就不会管理公司……”宋梨低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的情况，我如果真的接受了，到时候可能比陆家的情况还要精彩。”
“你放过我吧。”
宋梨的声音里染上了乞求，这个圈子，她心里只有害怕。
这五个字，不仅是给陆泾川，也是给很多人。
“可是这是陆黛和褚越想要的，爷爷这次就算明白自己吃了大亏，就算是恼怒陆黛，肯定也会把她保下来。”
“这是爷爷欠下来的债，他要用你的损失来偿还。”
宋梨眼睫骤然湿了。
她身体都是抖的，陆泾川伸手摘下她的眼泪:“爷爷老了，越是年迈的人，越是怕欠下人情。陆黛的父亲用命救了爷爷，爷爷还不起这个人情，你明白吗？”
宋梨不明白。
她捂着脸，不想让陆泾川看她眼睛里的憎恨和痛楚。
“我不会让你受委屈，我所有的一切是褚越和陆黛费尽心机谋夺的，这些东西和爷爷无关，是我父亲白手起家奋斗得来的。”
“这些她们机关算尽得不到的东西，我亲手奉上给你，就是对她们最大的报复。”陆泾川捧着她的脸:“你不用考虑陆氏的运营，只要签下字，陆氏有我打理。”
“阿梨，你是个聪明的人，你不该拒绝。”
陆泾川揽着她，把笔强横地塞在了她的手心里。
云里雾里，肝肠寸断之间，宋梨在乙方的位置落了款。
扣上章，文件即刻生效。
宋梨像是做了一场很久的梦，盛澜已经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陆泾川和宋梨两个人。
宋梨维持着一个姿势，坐得半边身子都麻了。
她动了动，声音颤抖:“阿川，我真的不理解你的做法。”
“我们之间早晚会结束，你把这些东西给我，是真的不怕我卷款私逃吗？”
陆泾川给她倒了一杯牛奶，看着她的眼睛:“谁告诉你我们一定会结束。”
“你给我的离婚协议书，林珊的回来，你不要再糊弄我了，我已经知道我只是林珊的替身。”
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她和他心知肚明，到了这个时候，她根本就不想再装下去了。
“谁告诉你，你是珊珊的替身？”
陆泾川问出口，这句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了宋梨的心口上，她豁然瞪大眼睛:“不是么？”
“你们根本就不像。”
陆泾川凝眉低笑:“你胆子很小，林珊肆无忌惮。你的眼睛很干净，林珊眼底更多的是忧愁。刚到林城的时候，你虽然小心翼翼，但是一举一动都是鲜活快乐的。”
“珊珊……她没那么鲜活过，因为有心脏病，她很虚弱。”
“只是长得像，不叫像，更不叫替身。他们电视剧看多了，你怎么也跟着犯傻？”
陆泾川无奈的浅笑，“我娶你时，分得很清楚，知道自己娶的人叫宋梨，不叫林珊，也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林珊。”
“你们之间，不论是否清醒，我一眼都分辨得清楚。”
宋梨呆愣在原地。
她不确定陆泾川这些话，说得是真是假，她的世界被分割过，她辨认不出来善恶。
宋梨指尖颤抖着，问他:“那离婚协议书呢？”
陆泾川顿住。
“巧合。”
“什么？”
陆泾川闭口不提。
他说不出口。
谁都年轻过，他被有心人利用，信了别人的那句话。
宋梨来到他身边，是一场巨大的阴谋，俞擎提议用离婚协议书试探，他犹豫很久……带着离婚协议回去。
宋梨挣扎乞求的样子，已经是扎在心口的刀子。
如果这些都不疼的话，那么她签下字的那一瞬间，都成了捅伤他的利刃。
陆泾川觉得自己真的疯了，怕她不签。
不签是有所图。
可是她签字后，他把一切都放在心脏里，他在她那里一文不值。
随时可以抛弃。
周年庆上，褚越被她当众抽耳光，坐实了她不爱他的推测，陆泾川全部的怒意倾泻在她的身上。
这些愤怒以及对失去孩子的自责在她为了他挡下刀子那一瞬间，彻底粉碎。
如果宋梨要钱，那么给她他有的又何妨？
除了这些，他也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