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小心身边人

过了大暑,熬过了夏日最炎热的时候,江城的气候开始渐渐凉爽起来,立秋之前正是乘船游湖的好时候。

西郡王一走,养济院里的出行队伍俨然小了一半,几辆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城门,直奔郊外的落雪湖。..

一个时辰后,养济院的马车便停在了落雪湖畔。小环跳下马车撩开车帘,朝里面已经睡得昏天暗地的萧鱼喊道:院首,落雪湖到了。

萧鱼睡眼迷蒙地顺着小环的手朝湖面看去,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停泊着数条花船,丝竹管弦之声由远而近,颇有几分靡靡之风。果真是游湖的好时候呀!她打了个哈气跳下马车,其他人也陆续下来。

金百合穿了一身正红的薄纱襦裙,贴身的剪裁更加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体态,偶有微风拂过,飞扬的裙摆仿佛能在人心中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引得湖上许多男子侧目。

哎呦,我说小土旮旯,船呢?金百合晃着丰满的腰身走到萧鱼身边,放眼湖面,怎么也没见到她口中那艘华丽奢靡的八宝船。

萧鱼搭在小环手上的手一紧,故作镇定地指着岸边停靠的一艘花船道:前辈看那里?

金百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一艘破败的单层花船停在岸边,一名老汉儿正坐在床头抽着水烟。

你说这就是八宝船?金百合咬牙切齿回头看萧鱼,小土旮旯,你管这叫八宝船?

萧鱼咧嘴一笑,指着坐在船头的老汉儿道:船家叫八宝,所以这自然是八宝船。前辈不要看着船的外观有些旧,但内里船仓极为宽阔,夹板也足够宽大,最适合开茶会了。而且……

金百合鄙夷地看她:我看你还能掰出什么花样来。

萧鱼笑道:花样是翻不出的,不过前辈怕是不知道,这船虽然瞧着一般,但当年成祖还是皇子时,有一次来落雪湖游玩,不慎落水,便是这艘船经过才将其救起的。

成祖?金百合双手环胸,一脸我听你继续编的表情看她。

是成祖。

这时,刑律俭正从马车上下来:皇上少时落水,此后十数年都未曾近过水,何来落水一说?

刑律俭话音一落,金百合突然发出一阵讥笑:小土旮旯,听见了么?成祖惧水。

萧鱼眼见糊弄不成,马上开始诉苦道:金婆婆大概不知道,自从白茉莉卷走养济院的大笔钱财之后,养济院里的财政一直吃紧。为了不消减各位的吃穿用度,我每天呕心沥血,夜不能眠地盘算着账目,笔墨不知废了多少,眼睛也快要敖坏。可惜……她微微顿了下,一把拉住金百合的手,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这艘八宝船,还是我求了船夫许久才租到,若是各位真的嫌弃……我便厚着脸皮去租一条大船,只是如此一来,这个月的伙食恐怕又要缩减许多了。

一听伙食要被缩减,所有人皆是面有菜色。

原本西郡王在时,大厨房的伙食已经明显改善许多,可惜好日子还没过多久,西郡王谋反了。

没有了西郡王赞助的高端食材,早已被养刁胃口的众人纷纷怨声载道,如今再要缩减,简直壕无人性。

萧鱼一脸凝重地解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小环,小环,你现在速去租一艘大……

好了好了,别在这儿演了。金百合一脸鄙夷,说白了不就是穷么?

萧鱼讪讪一笑:其实也不是全无银子,只是租了船,怕是没办法给您买最新的胭脂了。

小土旮旯,你这个穷光蛋。金百合一下子被戳了软肋,咒骂一声,转身提着裙摆腾腾腾跑上八宝船。

萧鱼垂头摸了下鼻尖,感觉一旁有暗影突然拢下来,抬头一看,刑律

俭正垂眸看她。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刑律俭今日穿了一身素白直缀,飘逸的娟纱布料罩在他身上,无形中更将他那股从骨子里透出的冷意放大了数倍,整个人往这儿一戳,便是正午的灼热都消减了几分。

听说晨阳长公主也回来。刑律俭微微勾着唇角,目光看向远处,齐阁老正在墨白的搀扶下上了八宝船。

萧鱼噗嗤一笑,手搭凉棚看向湖面上最华丽的一艘画舫:是呀,晨阳公主亦不会辜负了好时光,已经连着两日在落雪湖游玩设宴了。只是宴请之人绝没有养济院里的众人。

你又耍小聪明了。刑律俭眼中透着笑意,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晨阳长公主的宝船上莺歌漫舞,丝竹管弦之音不绝,仿佛与一岸之隔的他们身处两方天地。

江城作为旧都,许多大家氏族在此略有根基,其中不乏一些皇亲国戚,其中为首的便是晨阳长公主。晨阳长公主乃是成祖一母同胞的姐姐,成祖出生不久,生母熙嫔便去世,彼时长公主已经到了及笄的年纪,但为了照顾年幼的弟弟,长公主硬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绝了先皇御赐的婚事,留在宫中照顾年幼的成祖,直到成祖开府。

彼时长公主已经年过28,先皇再次提起为她择婿,但这位长公主再次拒绝。先皇对这位长公主向来喜爱,索性允她独自开府,在江城最繁华的地界兴建公主府。

后来成祖继位,长公主的身份水涨船高,但迁都时,这位长公主却一意留在江城,寄情山水,每日除了吃喝玩乐,便是广开宴席,宴请城中世家子女。

我只说晨阳长公主会来,却没说她一定要在我们的宝船上。萧鱼嗤笑道,就好比,我说薛捕头留了秘密,却没说我一定会告诉你呀!

刑律俭缓缓勾起唇角:是么?真不说?

萧鱼目光幽幽地看向不远处的林间小路,几辆马车晃晃悠悠驶来,正是北城养济院的马车。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她扭头看刑律俭,眸色中带了几分探究。

刑律俭抬头望去,打头的那辆马车上挂了两盏撰了胡家字样的气死风灯:这算是威胁么?

萧鱼一笑:不算,这是交换。

刑律俭垂眸,目光落在她微微弯起的眉眼间:好。

宴升呢?从来都是焦不离孟的两个人,此时却只有一个在这里,显然另一个去做了什么不得了的。

刑律俭一点也不例外她会这么问,冷峻的眉眼难得透出一丝温柔,淡淡道:山鬼和西郡都不会让西郡王就这么被押解回京。

所以呢?

刑律俭蹙眉:刑少奇不能出事,西郡王必须平安到京,这样东岳和西郡才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

你是让宴升去保护刑少奇?萧鱼诧异道。

刑律俭眼神微暗,突然压下身子,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持平:该你了。

鼻息间那股淡淡的龙涎香让萧鱼有片刻失神,她怔怔地望着眼前放大的俊脸,近得仿佛能细数他眼睑上修长的睫毛。

一个宴升怕是护不住刑少奇。她略有些狼狈的后退两步,蹙眉看她。

刑律俭微微勾了下唇角: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萧鱼看向越来越近的马车,突然说道:距离江城三十里的春城曾驻扎了一队至少三千人的轻骑。这只队伍曾是邢克楠的旧部。衡水一战败后,这只随后赶来支援的队伍便被军部有意边缘化,天启28年,春城闹大水,这队人马便被派遣到当地治水,此后数年,这队人马不仅没能从春城调离,还因为军饷短缺而不得不改军户种田粮。

刑律俭微怔,看着她的眼神

逐渐加深,甚至平生一种说不清的激荡情绪在胸中。

萧鱼感受到他情绪的剧烈起伏,抬头直直望进他眼中: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真的私自调动这批军队,军部会如何看你?上面那位又当如何?

萧鱼的话振聋发聩,刑律俭按压住心中那种躁动的情绪,一言不发地转身朝着宝船走。

刑随之。萧鱼扭身看向他挺直的脊背,薛捕头临死前在我掌心写了三个字。

刑律俭脚步未停,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

萧鱼暗骂一声死性子,以他能听见的声音道:身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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