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染血的碑林青梅的记忆

万剑将至,徐嘉一把将昏厥的安虹灵给丢进了地牢。周身罡气震荡,亦有剑鸣之音不绝,然后徐嘉伸指一点,飞剑气机顿时消散。

徐嘉笑道:“与其他人相比,你倒是不负武人之风。”后贴向老人,轻轻推出一掌。

然而接掌之人,却非御剑老人,稚童抓起老人腰带,与徐嘉丢女人的姿势如出一辙,区别在于前者可以分心护女人安稳落地,后者却是不小心把老人扔下山谷,后两掌相对,气浪翻滚,顿时方圆百里,仿佛被拔去一层,寸草不生。

迅捷到御剑老人都不曾反应过来就将其替换的稚童,一边甩了甩涨麻手臂,一边上前摇头晃脑道:“大哥哥,我知道我们全部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你,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徐嘉眯眼笑问道,却也不在意稚童半道截胡,反而心里有些好笑,这本是他引来的天地元气,可如今看来,这些天地元气对于某些幸运儿,却是关照得过分离谱。须知,此时的人皇伏颉也才堪堪涅槃中期,且刚才一掌哪怕不是他全力一击,但也绝非天人之下可以随意抵挡,而这才过去多少时候?眼前稚童肉体竟又诡异般的突飞猛进,这让徐嘉忽然想起了当年死追着他,打不过也硬要找他打架的旧人,不禁心叹,确实不愧为人族的皇。

不过尚不知自己是何方神圣的稚童,以为徐嘉真好讲话,脸上浮现出天真的笑容,继而一晃,然后嘻嘻笑道:“你看,我这有一颗大好头颅换我青山余下生命,怎么样?”

一颗面孔还停留在嚎哭状的头颅被稚童抱在怀中,除了徐嘉,没有人看见稚童是何时将三长老的首级从脖子拔起,掌门以及众长老看着身后肩部空空的尸体,似乎已经麻木,也未悲悯,玄微子又望向深谷对岸新进门不久就敢对三长老大不敬的门徒稚童,原先黑白交错的头发,转而雪白如霜。

徐嘉呲牙笑道:“确实是好买卖。不过伏颉,既然你想与我做个买卖,那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谁能接下,便从此两清。”

徐嘉笑得眯起了凤眸,孤身站在地牢门口,一袭黑色风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食指轻抬,万千石子旋即离地。

什么是绝望?

青山掌门、长老、客卿乃至满山弟子尽皆面失血色,身体不住颤抖,满山青衣,忽而齐齐跌倒,他们望着青穹,赤空万里,这仅仅只是少年的杀气,为何会有如此不真实的滔天威能?没有人不绝望,也没有人还有挣扎的欲望,每一张惨白欲癫的面孔,瞳孔除了死灰,还有茫然,已无其余色彩。

稚童瞪眼望着青穹,一圈一圈,遽然头疼欲裂,双瞳赤红,声如雷鸣道:“轩辕?”后顷刻散去,又复原貌。

徐嘉瞬至稚童身前,平静说道:“伏颉,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桀骜,本王今日送你一礼,不必客气。”

话完,万千石子犹如陨星,以落雷之速,向四方掠去。

极光闪耀,无人悲嚎。

也不知过了多久,极光才慢慢退去,衣袍又一次碎成布条的稚童缓缓醒来,环视了一圈满山尸体,稚童跑到其中一具面前,抽噎道:“死了,都死了,石头根本不是对手,掌门师叔……”

稚童忽然崩溃,“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杀了三师叔,他也不放过我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啊!啊!三师叔!”

千疮百孔的大地,被一拳轰开而形成的峡谷,满山青衣尸体,稚童细数一月以来至少见过一面并记住了他们名字的青山弟子,数着数着忍不住大哭起来。回想起在青山一个多月的经历,说不上好玩,却也很是快活,每个人都很好,至少对他很好,他虽然知道三师叔不是好人,可对他却是格外溺爱,经常会给他表演拙劣的戏法,要求他叫一声三爷爷,然后给他变出一窜冰糖葫芦塞他嘴里,笑他想不明白,掌门师叔喜欢和他斗嘴,下巴胡子就是被他偷偷剪下,却也从来没有对他实行惩罚,反而有时候在他想不明白,会来喊他回家,四师叔、五师叔、六师叔、七师叔、小师叔、诸位师弟……明明都是好人,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稚童擦着眼泪,抱起被他亲手拔掉的无头尸体,轻轻地放进坑穴,又四处寻找那颗被他拔掉的头颅……

待一切事毕,稚童对着满山简陋的坟茔跪下,以头砸地,直到砸得脑袋昏沉,满是血迹,后跳下悬崖。

留下满山,冷风拂布的碑林。

……

东州清水县北苑别墅区。

一家四口重聚客厅。只是此时的客厅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鱼子卿。这是原历史中徐嘉的发小,不过从她的表现来看,她的记忆似乎已经没有了徐嘉的身影。而且对于徐嘉的到来,鱼子卿也只是礼貌性地对徐嘉一笑后就没有再多的交流了。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变化,还得从上回家中母亲精神错乱的时候说起,那天徐嘉修正了许多知情人的记忆,并没有多少顾及,虽然当时脑海中有闪过鱼子卿的身影,但一想到她的命运已经改变,而他的夙怨已平,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也就将她的记忆顺带修正了一遍。

随着这几个月来徐嘉把过往的记忆逐渐打开,也想起了这个曾经对他爱慕不已的发小,两人的故事,几乎可以从穿开裤裆的时候说起,可如今却只能感叹,时过境迁,沧海桑田,我已不是当初的少年。

说来可悲,便连那位曾经喜欢以衣架宣扬母爱光辉的女人,此时也只是对徐嘉略显热情。

好在如今的徐嘉和原历史的徐嘉心性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即便看着他们四人有说有笑,徐嘉也不会感到有丝毫的不自在,淡定地靠在沙发中,闭目养神等待晚饭的到来,倒也不是徐嘉死皮赖脸,而是母亲本就好客,当得知徐嘉小小年纪竟是安虹灵的同班同学,那精心打扮的眉眼就好似粘了胶水一般,始终挂着让人舒心且甜美的弧度。徐父看着儿子轻松应对徐母的问卷调查,脸上也难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倒是鱼子卿,当得知这个个头还没自己高的小男生居然是安姐姐的同学,却是歪起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安虹灵看了眼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装事不关己的弟弟,却也没有揭穿,只是捂嘴轻笑。

徐嘉虽然闭着眼睛,神识却一直都在观察着鱼子卿和母亲的心里,在母亲的想法中,显然已经相信了徐嘉的说辞,倒是鱼子卿的变化,不禁让徐嘉颇感意外,这个女孩竟然还记得自己?

当然,说是记得倒不如说是有某些契机,让少女被修正过的记忆,又自行矫正了过来,虽不完全,记忆中也的确没有徐嘉的画面,但对于徐嘉的存在乃至童年中她有个竹马的这个认识,却是无比犹新。这样的说法其实并不矛盾,就好比,每个人一生中曾经遇见过的过客,你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却又不完全记得他的样子。而鱼子卿就是这类情况,她记得徐嘉,却又不完全记得。

是什么样的契机呢?

徐嘉忍不住读取少女的记忆,结果连他也不禁莞尔,只见一本印有卡通猫咪的日记本,不仅清晰地记录了几个月前在西子湖的事件,而且页面还存放有徐嘉站在西子湖对空气说话的照片……

估计少女对于那些照片也是莫名其妙,并不理解照片中的人是谁,而日记本和照片同时标注有竹马二字,起初也是抱有质疑。但在这一个月以来,经常看见外面世界各种飞檐走壁的人,连她都可以轻易地跳起三米之高,就不得不开始怀疑日记、照片和眼前的徐嘉了。

不过她显然是个聪明的姑娘,知道隐瞒一些事情,不然早就被那些下山的宗门长老强招或被官方的人抓去研究了。

离家的那一个月,徐嘉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徐、安、鱼三氏的生死簿,记得当时刚从九幽回来,徐嘉临到家前,就在生死簿中找出了鱼子卿的页面,直接整改。然后重下九幽,借以所罗门的天权让整改的页面生效,至于安虹灵和徐父、徐母,却是不必徐嘉多费周折,因为徐嘉的回溯,早就注定了三人的命运会有大改,而且留给他们的三本谎称“养生”,实为他自己的《大道自在功》简易版,便已在命运不觉中使他们具备了仙缘,名字也就自然而然的从生死簿中移除,所以才有之前徐嘉跟他们说的仙人永生或永灭的说法。当然,永灭的前提是被对手连带脱体的灵魂也给一起抹杀,如青九儿与苍全忠就是如此,而人皇伏颉得以回溯,想必应该是在上三天的仙界,对手有意留情,或者他本身就有不为人知的秘法而逃过永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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