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感情骗子

六六 感情骗子

到了汉堡,又是和海森堡一样的,令人压抑的建筑物。

在这样压抑的建筑物里,我又该呆多久呢?我第一次为工作感到伤感。

我做好了准备,要去找汉堡大学生命科学研究所的主持人马克思。

希娃已经进入研究所工作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先去几天。本来应该是我先去的,但我为了更好地记住一些资料,很明显,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很早地,我刚醒来,发现希娃已经帮我做了早餐。

因为我们住在一起更容易暴露,所以我们租在对面的公寓里,我可以看见她的窗口,她可以看到我的窗口。但是这是为了方便互相保护。

她这样直接跑过来,可能暴露的。于是我就跟她开玩笑:“你这么勤快,一早就过来给我做早餐。不怕人家误会?”

“只要你不误会就行。反正我当妈习惯了,每天起来做早餐,而且也不喜欢一个人吃早餐。”希娃边帮我递盘子,边说。

看桌子上丰盛的早餐那么吸引,我就不跟她罗嗦了。

吃完了饭,我就要按约好的时间去见马克思了。

希娃看着我准备出门了,居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来:“柯菲,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一直不好意思问。”

我跟她开玩笑:“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啊?”

希娃没有生气:“少来,你才不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呢。”

我还真奇怪她还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问题,“那你想问什么?”

没想到希娃非常认真地说:“你干了这么久科探,总是用不同的身份去偷东西。这其中很多身份都是人家的至亲好友。说实在的,你这样骗人,尤其是用人家的感情来欺骗人,不会感觉难受吗?”

这个问题倒真把我给噎住了。我只好转移话题,世界上的答案,本来就是跟问题相排斥!

“呃,怎么说呢?也许这种事情,干久了就麻木了吧。可能一开始有个很好的理由支撑,比如像你,第一次开枪杀人,不管他是恐怖分子,还是十恶不赦的大毒枭,军火贩子。肯定良心上能够说服自己。可是后来,你自己就会麻木了,比如去行刺一个政治敌人,你也不会觉得那是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如果你杀得多了,恐怕在你心里,被你杀的人,连个数字概念都没有。”

希娃想了想,回答我说:“说的也是,不过老实说,我还真没有开枪打死过谁呢。”

天!靠这样的人来保护我的安危,我还不如去买保险的好。

现在,希娃混入了研究所当行政助理,多好听的名词,其实就是在那边送送报纸,复印些无关紧要的资料,登记谁请假,谁放假……

而我呢,只是个研究生,而且还是个走后门的研究生。

我迈进马克思家的大门时,我就感觉到这里的氛围感觉像家。在这个让人压抑的城市,居然有如此亲近的感觉。

院子里,非常干净,种了不少花草,而且还有两三棵不知名的小树。关键是草坪非常大,而且草是非常松软的。我还故意地弯下腰,摸了摸这些可爱的小草。

门打开了,是一个温和的老太太。她也让我感觉很亲切,仿佛是自己的母亲一样。

我很自然地叫了她:“妈妈。”

她也很自然地叫了我一声:“孩子。马克思等你很久了。”

我见到了马克思,他刚才肯定在窗口看到我了。因为他还做在窗前的椅子上。

“欢迎,孩子。你就是李斯特的小儿子?我以前去你家的时候,你才刚出生呢。看起来像你母亲多点。完全就是个中国人。”他站了起来,微笑着对我说。

一见面就说这么多话,看起来就是个亲切的老人。“马克思先生,见到您真好。您说的没错,大家都说我像母亲。”我马上回答说。

因为他坐在窗口,光让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可当我走进一看,我吓到了。他太年轻了吧,感觉最多就是比我多几岁而已。我不禁惊叹:“马克思先生,您也太……年轻了吧。”说完我才发现自己失礼又失态了。

“哦。是的,大家都是这么说。过来,孩子。其实,我是自己当实验品,一直在试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

“是嘛。”我太惊奇了,非常自然地显露了出来。当然,这很明显是个非常好的开始,我很容易就可以套出东西来了。

这时,老太太过来,端给我一杯茶,中国绿茶,还有几块自己做的薄荷糖。

“谢谢,妈妈。”我不由自主地说。

“约翰尼(我的假身份),这是我的太太,本来我想让你喊她唐娜的,因为她不想让人叫她马克思太太或者唐娜阿姨什么的,显得老。不过你喊她妈妈,她肯定喜欢。因为你知道,我们没有孩子。”说到这里,马克思好像多了一份伤感。

唐娜也不由得眼睛一红。说实在的,到了这年纪,却还没有享受到天伦之乐,的确是令人伤感的。

我只好尽快改变话题:“马克思先生,我觉得您有点不厚道,你怎么不让妈妈试试。”

马克思笑了,“你这孩子,说话这么直白,真是太像我年轻的时候了。你知道的,这实验,还没有最终成果出来,是有危险性的。我拿自己试,是为了多一个免费的试验品而已。拿她试,她想,我还舍不得呢。你别看我看起来年轻,谁知道里面有多少潜藏的问题。”

“说的也是,看的到的危险不可怕,看不到的危险才可怕。”

“你这孩子,我总觉得怎么就跟我那么投缘。说话都很像我。好啊。说实在的,一开始你父亲说你想来跟我的研修班,我还有点不高兴呢。毕竟这不符合规矩。但是,你父亲又说你只需要跟其他人一样在我这里完成论文就行,那也就无所谓了。不过现在看来,如果你愿意的话,直接申请这里的学位,我也会尽力地推荐你。因为说实在的,你让我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其实,马克思先生,您记得吗?在我九岁生日那天,您去过我家。我对您印象特别深刻。那天,听说您要来,爸爸就跟我说,您是他同学中最聪明的一个,他一直都想超越您,但是没有办法做到。而且那天您来我家,还送了我一个礼物——薛定谔的《生命是什么》。虽然我一直得到十几岁才打开这本书,因为我之前没有耐心去读它,但是读了之后,让我对生命科学产生极大的兴趣。”

“哦,有这事啊,我都忘记了。”

我现在对自己的记忆力可是缺乏自信了,原想把资料上的东西尽快地吐些出来,就像考试遇到默写题,就自然想先把它写出来一样。没想到马克思居然全忘了。

这时,在旁边倒茶的马克思夫人提醒他:“我记得你到哈佛当教授时,买了一百本《生命是什么》,到处当礼物送人。那时候约翰尼大概也是九岁了。约翰尼,你今年该有……恩……二十八了吧?”

“对,妈妈。刚好二十八。”其实我还真想回到那个年龄呢。如果不是读书花了我太多的时间,所以显得年轻点,否则我还真得化妆才行。

“哦,看来这事干得还算漂亮!燕妮,你不是笑话我吗,你看这不培养了一个爱好者了吗,百分之一,这在科学史上绝对算是高回报了!”马克思还真得意起来了。

……

当晚,我还被邀请在马克思家吃了顿饭。

如果早上希娃不跟我说那些话,也许那顿饭是我当特工以来吃得最快乐的晚餐,但是因为希娃的话,让我一直受到良心的折磨。

我不仅要欺骗这两位慈爱的老人,而且还要盗取马克思先生的心血。虽然,他才刚来这里主持研究,但是,主持这样的研究,其实就是把自己的构想,把自己的理想,付诸实践。而人一辈子能够这样干几次?没有,就像浮士德一样,创造中的生命,只有感叹——多么美啊。

我第一次,发现自己还是个彻底的感情骗子。

回自己的租来的公寓之前,我又赶到汉堡大学里的酒吧,去哪里和希娃见面。

我们约好,今天在这里交流工作。因为这种热闹的地方,其实最容易藏住秘密。

“美女,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吗?”我走到希娃独自坐着的桌子上。

“行,帅哥,给我来杯啤酒吧。”希娃非常爽快就答应了。

我刚一坐下,她就低头悄声对我说:“怎么样,会面还成功吗?”

希娃真是个急性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通过cis的心理素质评估的。

“还行,应你所言,当了一次感情骗子。还不是因为你,闹得我这次干得有点心虚。”

“这么说,你以前倒是理直气壮地骗人了。”

“为了国家,骗谁都可以。总统都照骗,何况其他人。”

“好,你是忠诚的,我不跟你罗嗦了。到底怎么样了,没有搞砸吧?”希娃还真担心因为自己闹出了问题。

“没有,相反,非常顺利,他们都把我当自己孩子了。”我颓丧地说,真不想说下去了,就转移话题,“你那边呢?”“恩,没有什么特别的,还是老工作,接电话,记录出勤,复印资料,而且都是些支出账单,报表什么的?”

“不要小看这工作,可能的话,就复制出来,我看看。”

“知道,我会的。”

“还有没有听倒什么小道消息,你要注意,平时一些道听途说也可以提供线索的。”

“这我懂。对了,今天听到一个趣事哦。汉堡大学里,居然有一个以色列学生,他居然在汉堡大学里读了十几年本科,经常地换专业,据说把汉堡大学的专业基本都读完了,所以今年才刚毕业,他现在准备跟读马克思教授,但是还只是个研究生。”

“那不是比我还老。”我自然地说。

我们都笑了,但是笑停了之后。我回念一想,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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