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必须法不责众！”
警局高层的会议室里，看着大屏幕里的直播画面，林局长的右拳重重砸在会议桌上，为这件事最终定了性。
于此同时，救护车终于姗姗来迟，救下了高林苟延残喘的一条贱命。
在看到他满脸血迹，伤痕累累被抬上救护车时，军哥重重吐了一口气，感觉心头一松。
一口恶气终于吐了个干干净净。
浑身清爽。
“不用为难，我跟你走，该怎么判就怎么判，我都认。”
见大队长在电话里为自己据理力争，军哥心中也是感动不已，再次伸出手去。
而这一次，伸出手的却不再只是他一人。
“还有我，我们一起的，要罚一起罚。”
“是啊，我们人人有份，要一视同仁。”
动过手的人全都站在了他的身后，伸出了双手。
这种看似挟众闹事的行为，此时看在大队长的眼里却显得格外的温暖动人。
挂断电话后，他抬头对军哥爽朗一笑。
“刚头儿说了，法不责众！”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一个人就是挟私报复，一大群人就是为民除害了，哈哈哈......”。
大队长放声大笑，随后拍了拍军哥的肩膀，“兄弟，佩服，好样的！”
“不过，下不为例哦。”
说完就带着队伍跟在救护车后往医院去了。
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里，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就结束了？”
“不然呢，难道你真想被抓进去唱一首《铁窗泪》？”
“呸！这首歌还是让那杂碎唱去，我想唱的是《你是我的眼》！”
“没错！”
“哈哈哈......”。
...
“军哥，我......”。
宠物医院里，刚刚从林襄口中得知这件事的唐奕心潮澎湃，激动非常。
他很想说声“谢谢”。
可话到嘴边就又缩了回去。
一个素不相识，刚刚认识不过几个小时的男人，竟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实在叫他无言以对，词穷了。
一声谢谢，在对方的所作所为面前显得是如此的苍白。
“哈哈哈，兄弟，别放在心上。”
“我这人天生暴脾气，憋不住事，受不了气。”
“好在好心人实在不少，算是白打了一顿，挣了！”
“看吧，这世界总是好心人多的，总能看到希望的！”
说到最后这句，军哥的脸上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正色说道。
哀莫大于心死。
他和林襄现在最怕的就是唐奕在遭遇了这样一档子事后会自暴自弃。
唐奕闻言嘴角微微翘起。
一丝自嘲，苦涩的笑容微微浮现，说不出的心酸，悲凉。
“哎......”。
一声轻叹在林襄两人的心头上响起。
不知他人苦他，莫劝他人善。
扪心自问，设身处地，又有几人还能坚守本心，心向光明呢？
昏暗的灯光下，三人的心情满是苦涩。
就在这时。
“咿呀......”。
已经紧闭许久的手术室大门忽然打开。
噌的一声，唐奕猛然站了起来，竖起了耳朵，紧张到双手不停颤抖。
什么光明，黑暗，这个时候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唯有小曦。
只要它能好好的。
什么都无所谓了......
“医生！小曦它......”。
“手术很成功，它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太好了！”
主治医生出来的第一句话就给唐奕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这一刻，所有的阴霾不翼而飞。
“不过，它的右后腿......”。
然后，主治医生的下一句话，却叫现场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如果骨折之后第一时间手术救治，应该有很大的机会痊愈。”
“然而这条伤腿却在地上被拖行了这么久，一些骨头组织在这过程中坏死......”。
“要截肢么？！”
这几个字，唐奕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那种心痛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呃，这倒不用，不过想恢复如初是不可能，我们不得不清理掉一部分坏死的骨头组织。”
“这样一来，右后腿短一截是不可避免了。”
“会瘸腿了么......”。
唐奕低头喃喃自语，心中酸涩难言。
他无法想象，导盲犬一旦瘸腿残疾了，不但生活不便，就是引以自豪的本职工作也无法胜任了吧。
这对从小就接受严格训练，热爱工作的小曦而言，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没关系的，小曦。”
“以后我会更努力，更勇敢！”
“过去都是你在照顾我，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
“腿瘸了又能怎么样？”
“我养你啊！！”
再次抬头。
唐奕心中已经没有了迷惘和软弱。
“我知道了。”
“一切都拜托了！”
后退一步，对着主治医生深深鞠了一躬，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身旁的林襄两人见状，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欣慰。
他们实在想不到唐奕会这么快就能振作起来。
果然。
在这个世界上，人一旦有了牵挂的对象，他就会变得格外的勇敢，迅速地成长起来。
当手术室的大门再一次关闭时，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了医院的门口，从上面匆匆下来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夫妇。
“什么？！”
“和解？”
“赔偿？”
“你们有没有搞错？！”
见冲着这边来，军哥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在了解了对方的身份和来意后，脾气火爆的军哥差点没忍住怒喷过去。
“毕竟只是一只狗而已，哪怕打死了，也不过是个毁坏他人财物的罪名。”
“我们也了解过，那是一条导盲犬，价值不菲，不过我们愿意按照市价赔偿，不，甚至双倍赔偿都没问题。”
“能不能......”。
“不能！！”
军哥还没开口，一个冰冷果断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了过来。
唐奕闻声走了过来，态度坚决。
真是有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开头就是“不过是一只狗而已”。
直接触碰到了他的逆鳞，再一次点燃了他的怒火。
第十五章自食其力原来这么简单
“只不过是一只狗而已。”
而已！
到现在这一家子都不清楚这件事之所以会闹这么大的根源。
以前不明白，现在不明白，估计将来也不会明白。
原因很简单。
他们就是唯利是图，利益为先的那种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用钱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加倍。
言语之中，没有丝毫的歉意和反省。
因为他们打心底认为，打死打伤一条狗根本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
哪怕是一条万中无一的导盲犬。
可他们不明白，导盲犬对于每个盲人的意义！
“你就是那条狗的主人对吧？”
“小伙子，听我一句劝，不要冲动下决定。”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没法改变，总要为后面想想是不是？”
“何况我儿子也是因为被你的狗追着咬，才......”。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如果现在就有了案底的话......”。
......
唐奕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听着身前这对夫妇喋喋不休。
等到他们说完，才缓缓抬头。
“我恨不得他死！”
不带一丝感情，仿佛来自九幽的冰冷气息从他的口中缓缓吐出，瞬间冻结了一切。
让原本抱着莫大希望的这对夫妇极度震惊。
随之而起的，还有浸透灵魂的恐惧！
此时他们的眼中，眼前这个带着墨镜，身材削弱的年轻人浑身上下冒着一股生人勿近，随时暴起杀人的可怕气息。
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如果自己的儿子现在在他面前，真的会被他不顾一切地撕碎，嚼烂！
“幼稚！”
“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这个世道，光靠嘴皮子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一切都要靠钱说话？！”
“你的狗救治，后期恢复要不要钱？要是救不活了，再买一只要不要钱？”
“你自己好好想想，逞匹夫之勇一点用都没有！”
......
一只导盲犬的成本将近20W，正常的盲人家庭根本负担不起。
因此在政府相关机构的安排下，大都采取免费领养的方式。
虽然领养是免费的，不过承担使用导盲犬期间所需费用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毕竟导盲犬不同于一般的宠物犬，无论饮食，医疗要求都要高上不少。
这么多年来，唐奕都是依靠着父母留下的稀薄财产，以及政府部门的救济生活。
在有了小曦之后，也就能勉强维持。
如他们所说。
小曦的手术费，医药费，加上后期的康复费用，他确实要捉襟见肘了。
更何况据一直给自己检查眼睛的主治医师说，哪怕有希望恢复光明，相关的手术康复费用也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接受和解，换取一笔不菲金额的赔款似乎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然而，这样的念头，唐奕自始至终都不曾有过。
“滚吧！”
“你！！”
看到唐奕油盐不进，恶意满满，俩人直接破防了。
“我们儿子就算坐牢，出来也有家业继承，吃喝不愁。”
“不像你个小瞎子，只能混吃等死，别说狗了，连你自己也养不活！”
希望破灭之后，两人再不掩饰，直接激动地对着唐奕破口大骂起来。
“闭嘴！”
“还不滚！非得老子动手是吧！”
林襄军哥同时大声怒喝，怒不可遏。
同时看向唐奕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这些话实在太恶毒，正好击中了唐奕的软肋。
他从来就不怕吃苦，打心眼里希望能成为一个能够自食其力的人呢，养活自己，养活小曦。
可残酷的事实是，他连吃苦的机会都没有！
自食其力，对于一个很小时候就失去光明的人而言，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自食其力......”。
唐奕心中默念这四个字，感觉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
比起看不见，身无一技之长才是他最大的软肋。
因为失明早早退学，不仅让他失去了同龄人该有的社交圈，同时也失去了学习各种专业知识的机会。
哪怕现在恢复了光明，扪心自问，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养活自己。
眼见唐奕意外地沉默下来，夫妇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以及一丝微不可查的轻蔑和洋洋得意。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人简单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更不要跟钱过不去......”。
眼见有机可乘，两人便再次凑上前来，准备再接再厉，在唐奕的心防上打开一个缺口。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远远传来，震惊全场。
“谁说他不能自食其力了？”
“我这不是送钱上门来了么？”
随着声音由远而近，出现在门口处的是一个年近三旬，精明能干，气质非凡的男子。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杨明，就职于企鹅音乐。”
“这次专程前来，就是准备出资购买《你是我的眼》这首歌的。”
“身为这首歌曲的创作者，你的劳动果实理所当然能够换取相等的报酬。”
“不知道500W这个价格，你还满意么？”
杨明单刀直入，给出了一个令人咋舌的价格。
“什么？！”
“500W！！”
“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不会这小子找了的托吧？”
高家虽然薄有资产，在这座大都市里也算的上有钱人。
但是一开口就是500W，那绝对是他们无法想象的豪横。
而且还只是为了买一首歌，一个名不经传的盲人随口唱的一首歌，这简直不可理喻。
除了“托”的身份，还有别的解释么？
“哇！”
“真的是企鹅音乐，真的是500W啊！”
林襄眼尖，踮起脚尖一眼就看到了杨明手上那份合同上的数字和印章，确认无疑。
夸张的金额，让她瞪大了一双美目，紧捂着嘴，满眼的难以置信。
军哥自认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时间愣在原地，无语了。
“自食其力难道这么简单......”。
唐奕彻底傻眼，只觉得整个脑袋“嗡嗡”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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