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海铎04上的科研者都非拥有不俗的智慧，这个不算漏洞的规则在他们的试探下成为了一个最为明显的突破口。
“要知道大猩猩和人都有98%的相似度，而过去历史上猩猩传给人的致命病毒还少了吗？”无足鸟瘪瘪嘴，“总之不管人类怎么样，这颗星球上的猩猩起码以后就绝种了。”
“所以你之前没有发现他们的这个意图吗？”
林升可没有傻到认为一道机械的系统就能阻止所有的死亡，但问题是他不是将这一类的预防问题交给了无足鸟和马文吗？
虽然不会对海铎04上的人类做出更进一步的干涉，但林升也没有傻到就放任那些潜在的危险因素一直发展下去。
毕竟预知系统只能精确地在七天内起效，谁知道更遥远的未来会怎么样？
“你觉得为什么到现在才出现这种事情？”无足鸟投影出密密麻麻地阻止项目进度，“我都不知道阻止了多少次可能引发的事故了。”
无足鸟冷哼一声问了林升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们现在将人类的基因规范到了小数点后多少位吗？”
“足足小数点后五位！”无足鸟最不能容忍有人对于她制作的系统的质疑，“你要搞清楚一点，林升！到目前为止海铎04上的人类死亡依旧只有衰老一种！”
“那那些死亡的人类……”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这样认为，”被林升摔倒地上的资料凭空浮起，页面刷刷刷地翻到后面一整页的注解，“所有死亡的‘人类’在死掉的那一瞬间都不是‘人类’了。”
生命安全保障系统只保护人类，但如果一个人类变得不是人类了呢？
“这套系统保护的人类是数据库里所有关于人类基因的组合，还有就是人类的形态、外貌甚至是双方数据库里一些被赋予人权的动物，再然后就是起码三个月大的胎儿。”
在当初林升和无足鸟对于婴儿或者胎儿在什么时刻享有生命安全保障系统的保护这个问题可是争吵了足足快要两个星期。
最后他们将这个标准定在了胎儿拥有意识反应的时间段里，毕竟总不能让精卵结合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对于胎儿的保护吧——这已经是林升计算的最先期限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一个大红色的按钮从分开的地板下升到林升的面前，“没有一点牺牲和问题是不可能的！要么你就按下这个按钮让我把那颗恒星吃了算了！”
无足鸟觉得林升被一时的成功和一帆风顺的幻想给迷住了：“我理解你这种试着将所有人都拯救的想法，但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做到那样一个地步？”
“在这样复合体都做不到的情况下？！”
无足鸟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林升直接脸色都变得苍白了很多。
“这是已经发生过无数次的事实了，我可以很直白了当地告诉你，联邦，甚至是联盟，他们最先开始进行的试探就是从婴儿开始的。”
“一个有缺陷的受精卵，被他们特意设计出来的，凋亡的基因被设定在了胎儿成型后的三个月的第七天……”
“类似的事件我已经处理了几百起了！”无足鸟的声音现在透露着非常明显的愤怒，“那些代表新生命的标识在海铎04上一出现就变成了红色！”
“我能怎么办？！我难道能救下他们吗？”无足鸟的声音里透出对于林升的许多不满，当然也有对于自己的不满，“还是说你觉得应该让我销毁他们？！”
“我……我……”
林升实在是说不出一个“不”字，他很清楚无足鸟为什么不那样做，因为那其实根本没有意义，不论是联邦还是联盟，他们完全可以将这个期限设定为十天、百天、一年甚至是十年。
如果无足鸟真的销毁了那些未出生的胎儿才是落入了那些人想要达到的目的——他们就可以顺藤摸瓜地继续试探这套系统关于时间上的设定了。
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确诊了只能活到一岁，也许他的父母会选择在还没有产生感情的时候结束他的痛苦。
但如果是十岁、二十岁甚至是四十岁呢？如果医生告诉未来可能有治愈的可能呢？如果这种疾病只是有可能导致死亡呢？
如果你一岁或者十岁的孩子甚至乖巧懂事地反过来安慰你，而你又在他的梦呓中听到了“不想离开”、“想要多陪陪爸爸妈妈”呢？
“这样类似的例子和事件我已经处理了很多起了……他们还对很多人做了这一类模糊的实验来试探我们。”
“就连这一次，你现在看到的这一件事都是一种试探，他们已经制作出来很多治疗这个疾病的解药了。”
“延长一天的只有一百支、一周的有大概两千支，还有一年的、五年的甚至更久的……”
显然联邦做出了非常丰富的试探计划。
“难道我其实是在做坏事吗？！”林升甚至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按下那个大红色的按钮，这种不被认可的，甚至是被否定的表现让林升内心很不好受。
“他们认为这是反抗强权和争夺自由所必要的——和可能一整个国家都沦为奴隶相比起来，显然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毕竟在他们看来自己的诉求其实很简单，”无足鸟盯着林升的眼睛，“那就是你亲自告诉他们你这样做的目的。”
“而且现在站在他们的角度看来，林升，你可是完全配不上一个‘好人’的称呼呢。”
盯着头顶的计划进程，林升输入了无足鸟提供的数据，而在最为简单的模拟计算后，两个选择的结果非常明显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告知真相和目的，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这套只要执行下去就能成功地计划直接失败；
隐瞒甚至暗地里助其“一臂之力”，而这样计划的进度条将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增长。
所以你到底会怎么做呢？
无足鸟非常期待林升最后所做出的选择，而且这次他可做不到“我全都要”了——无论哪个选择都将是相当宝贵的数据和资料。
“没有更加稳妥的方法吗？”
“当然有了。”
林升的眼神还没亮起来，他的希望就被无足鸟接下来的话语掐灭了。
“但是别自己骗自己了，林升，你知道我说的其实不只是这样一个事情。”
林升苦涩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无足鸟到底在说什么——无足鸟是在告诉他，牺牲是不可避免的，而自己必须决定究竟要做到什么样的程度。
在无足鸟后面的解释后，冷静清醒下来的林升知道解决联邦所提出的自认为完美的试探对于现在知道内情的他们来说完全不是一件难事。
而无足鸟最开始模棱两可的叙述，她这样做最重要的目的是想要知道林升最开始说的“决心”究竟能到达一个怎样的程度。
显然联邦的试探并不会因为这样一次失败就这样结束，他们只会更加激进、更加谨慎、更加细致。
仅仅用了三个多月，海铎04上的人就用他们的智慧和试探将林升逼到了需要做出这样抉择的地步——而这仅仅是林升计划的第二阶段。
正如无足鸟所说的，按照这样的态势和试探下去，预知系统很快就会失去作用，甚至就算它能一直预知下去，林升也清楚这套系统最后依旧会变得如同虚设。
就像现在联邦所做的事情一样，虽然无足鸟已经尽可能地在打补丁或者进行细微地调整了，但是联邦依旧将事态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地步。
那么。
是为了未来的“永远的和平”能够坐视不管，任由一部分的生命为了未来“永远的和平”就此牺牲掉，甚至更进一步让联邦走向灭亡？
毕竟如果海铎04上只有一个联盟，那么对于和平的计划甚至可以直接开始最后一步了。
还是放弃自己的这一个理想，为了现在拯救那些无辜的生命就向海铎04上的所有人类摊牌？
毕竟这样除了自己的想法破灭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更何况，永远的和平也许真的实现不了？就像无足鸟说的那样？
“你还有五天的时间可以思考究竟选择哪条路，林升。”无足鸟知道接下来是独属于林升思考的时间了，而且老实说现在她应付海铎04上的人已经变得非常吃力了。
诞生自复合体，从来没有真实地接触到低级文明复杂且纠缠的矛盾的无足鸟显然高估了人类社会的道德水平——甚至很多事情她觉得这些人做得比她所知道的堕落者还要残忍得多。
“还有七天……”林升的内心现在陷入了痛苦地纠结之中，“我到底该怎么办……”
林升感到了一种异常的憋屈，就算他能毁灭行星，恒星，甚至在银河里畅游又能怎么样？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PS：写有脑子的文章真的让人头疼啊！！！不过我确实还是不想写一个脸谱化或者弱智的政府和社会，不知道起点的科幻里有没有写得这样复杂的，有的话可以推荐给我，我老早就书荒了。
PPS：其实可以写得更复杂一点，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一部网文，太细了也不好，而且太细了的话我对于写好有对应智慧的主角很难把握得住，不过我觉得已经足够了。（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