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被困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追读

克莱尔没有说错,他们现在的的确确被困在这一处不见天日的地方了,回程的通道被封死了。准确的说是某种甬道里的防御机制又或着是消毒机制一样的东西被启动了,一层灰蒙蒙薄网立在这个几百米高的甬道中央,如果不是桑旅注意到了船的外部正在消失,也许他们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一场探险。

“显然这是清理机制,”克莱尔也说不出来那堵灰幕究竟是什么,对于这样一个自我运作和活动着的庞大科研机构,没有有一个人敢说他能弄清楚每一个位置究竟安放的是怎样的装置。

那堵灰墙很明显不符合林升心中对于薄膜的定义,它的变化毫无规律,有时候从甬道另一边的狂风能毫无阻塞地吹到这一边来,甚至能吹动降落到底端的飞船,在坚硬的地板上划出一条又宽又长的浅痕——这个时候林升一行人只能躲在飞船的逃生室里。

但更多的时候,那堵灰幕就像一个能分解一切物质的机器,任何物质接触到它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比冰冷的雪花碰到火热的炉火还要干净。

克莱尔一开始想法是回去那个古怪的村落里看看,但是仅仅过了三天林升就强烈地要求离开那个地方。

“你们想想看!”

依旧是那件全频率阻塞地小屋,林升激动地向两人讲述自己的想法:“我们刚走!甚至还没走这里就发生了这样的情况,谁敢说不是那个什么隐者搞的鬼?!”

在林升的坚持下,三个人用了一个星期将那艘破破烂烂的探索船重新改造了一番——这艘船现在变成了一艘陆行船,反磁力装置在重新编程后将探索船牢牢地吸附在甬道的底端,这给林升一种他们正在某个如同星体般巨兽内部的感觉——大风就是血流,灰幕就是静脉瓣。

林升有些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可笑,那我们和这艘飞船算什么呢?一小块附着在血管壁上顽固的血块?

但是无穷的黑暗和寂静又不得不让林升的思绪一直纷杂起来飘向他处,甚至那些周期性的大风透过飞船结实的外壳传到他的耳朵里的时候,林升觉得自己听到的是一个巨人澎湃有利的血管的跳动声。而风声渐渐熄灭的时候,那冲一阵一阵的悠长的呜咽又好像是这个巨构的绝唱——林升甚至隐约能够听到那首“头颅滚动着向前”的拾颅者之歌。

林升甚至觉得自己疯掉了,那首如此拗口和晦涩的歌曲在他现在听起来宛如仙乐,但他又怀疑这是不是他自己将那些风声听错了。

甚至这种情况在飞船驶过那个拐角后变得更加严重起来,仅仅只是一个拐角,那远处零散地散落在甬道里地光线就被这样的深谷侵吞的一点不剩,完全的黑暗将这艘飞船完全的笼罩在里面。

林升偶尔也会帮改造飞船的云中紫或者克莱尔搭把手,但更多的时候他什么忙也帮不上,这让他后来甚至开始回忆自己在和云中紫从扶桑那里离开时经过的墨黑黑,并且开始比较这里的黑暗和那种温和而且包容的黑暗的不同之处。

也许这样的沉闷就是复合体如今的现状?每每当他无聊时想要与什么事物搭话,克莱尔或者云中紫总是会向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并且告诉他还有那些地方需要进行改进。

这让林升更加的烦躁,在进入了这样的黑暗里,桑旅的反应都变得缓慢起来——林升问一句,往往十几分钟这片叶子才会给出回应,就好像两个手握的对讲机的人在遥远的两颗星球对话,而且那种缓慢的语速真是让人捉急。

虽然能量守恒定律在某些领域并不是那么准确——由广义相对论和量子场论描述的宇宙中总物质能量是不守恒的。诺特定理告诉我们,能量守恒是时间平移对称性的结果。而宇宙的时空没有时间平移对称性,一直在膨胀。

但显然这艘不知道多少年前古董飞船显然没有安装那些哪怕在如今的复合体都算得上是精贵的装置。更加奇怪的是,这个宽度如此均匀的甬道,每当灰幕那边刮起大风时,越靠近灰幕风速越高——这更加占用这艘陆行船被改造成磁力吸附装置的能源供给,等到飞船缓慢的挪移到接近那堵灰幕几十米的时候,每当那可怕的大风刮起,飞船的能源系统都会被云中紫计算到每一个用电器具上。

而等到飞船被消除过的部分后留下的前壁离那堵灰幕还剩下一米三五的时候。林升估计自己会永远地记住这个长度,在飞船艰难地行进到这个地步的时候,飞船甚至挤不出额外的电力来供给给电力。

那种存粹的黑暗甚至让林升不能像往常一样盯着自己那棺材板一样的床铺里如果过去黑暗夜晚里点起的如同蜡烛般昏暗的小灯入睡——而林升却又不能打开自己手环的电筒来照明,在这样的黑暗中呆久了以后,他已经无法在那样的光亮中入睡了。

林升甚至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在黑暗中呆了一个星期以后,他最先学到的一点就是不要去关注时间。在放弃关注时间三天,也许是四天,或者更久?总之在那以后,那比魔鬼还可怕的黑暗就显得不那么难熬了——魔鬼甚至还能和他说说话呢!

越到后期,云中紫和克莱尔就越表现得像一台冷冰冰的机械——当风停的时候,如果漂浮在甬道的顶端,你就可以看到一个窄小的蜗牛在向一堵大的出奇的灰墙缓慢的爬行,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中往往会有一个人留下来照看船只,另一个人则如同挑水的樵夫一样日复一日地前往那堵灰幕做在他看来毫无意义分析与研究。

而林升同样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他时常盯着被挂在墙上的桑旅发呆,而内心却只能将如此多的自责和痛苦自己咽下——桑旅被风吹的失去了意识。

林升觉得这完全是由于他的责任,甚至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象征着某种不详的预兆,但内心的理智又告诉他那只是自己用来开脱自己责任的一种幻想,不论究竟事实是哪一种,二者都让他愈发的痛苦和沉默。

在飞船就要接近灰幕的时候,每一次行进都变得更加困难。而在那时,自己居然可笑地觉得可以尝试这在大风刮起的瞬间尝试跑入那层障壁,这是自己做的又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认为有什么样的存在比得上一片叶子更加熟悉风的存在呢?

在这样的半推半就下,林升处于一种说不清的念头瞒住了克莱尔和云中紫悄悄地和桑旅商议着行动。而对于缺少常识的桑旅来说,能够让林升变得开心起来而帮上大家对它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鼓舞。

每一次回忆那一幕都让林升如此痛苦,而这种痛苦又让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当林升瞒着克莱尔打开舱门让小叶子出去的时候,在黑暗里林升只听得到一种可怕的砰砰声。

有人听过砰砰的风声吗?

那就像用力将铁锥砸在钢板上,没了船体的隔绝,原本沉闷的狂风陡然变成了一种如同无数密集而且硕大的冰雹砸在铁皮篷子上的嚎叫。那声音如此逼真而恐怖,甚至觉得流动的大气中有无数人在同时挥舞着铁锤打铁。大气发出密集的“砰砰砰砰”声,那听起来甚至不像是气体流动的声音,而是某个纯钢制成的方块被一股磅礴巨力迫使它呈现出一种快速地流动的假象时所发出的声音。

那样如同世界末日的情景让林升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他关上了舱门。

现在飞船里已经许久(或许是许久)没有响起桑旅那原本听起来滑稽的迟缓的回应了。那片翠绿的叶子重新变回了如同扶桑那样的银色,原本柔软的叶面如今变得如同一面银光闪闪的盾牌一样。

林升只能把希望重新寄托在扶桑身上——克莱尔和云中紫都对扶桑知之甚少,但好在云中紫曾骇入过扶桑的发光果实,他确认过桑旅的意识程序还在运行,只是以一种极低极为平稳的形式。

这个答案无疑让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林升。

林升后来甚至觉得自己要不就这样屈从于那个隐藏在座椅里那个隐者算了,在黑暗里他难以入眠而且时常被而噩梦惊醒。在梦里,那个身穿黄袍的隐者往往一挥衣袖,整艘飞船连同着云中紫和克莱尔还有桑旅就如此轻易地被他收拢在自己宽大的长袍之下,只留下他一个人如同一片叶子一样在甬道中永不停止的气流中翻滚,永远见不到落到地上的日子。

这样类似的梦境总在深夜蚕食林升的心智,他无比羡慕云中紫和克莱尔,同时完全能够理解改变的自己那些逻辑链的堕落者了——如果现在哪怕在地上掩埋一个带着热血的备忘录助手,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与自己链接,然后将自己情感和道德调到最低。

而每当脑海里浮现出类似的邪恶的念头,林升都会在脑海里咒骂自己:“林升!你个见利忘义的杂种!仅仅为了安心,你就想要自己变成那种称不上人的东西?!你的良心呢!这一切痛苦的源头,本质上还不是你对于现状的逃避!这都是你选的!”

良心!道德!在这处黑暗里就好像一文不值,每一次内心的诘问都让林升脑海中昏昏沉沉,这样毫无精力的状态一直延续到某一个晚上。

“明天起风的时候船头按理来说就可以尝试通过薄膜了。”

克莱尔的话让林升原本如同似水一样的心境顿时沸腾起来——紧张、害怕、急迫,无数纷纷扰扰的思绪同时涌现。就像高考前出分数的前一个晚上一样,林升一时难以理清对于自己这个决策造成的未知结果的感受。

但不论怎样,林升觉得结果都不会比如今更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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