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西东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郁气。
他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心里头堵着慌。他忘了咀嚼口中的山楂球，目不转睛盯着这一幕。
麦芽儿画好图纸，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没有问题，这才跳下凳子，小跑过来让计西东看。
“这样有个小尾巴的勺子可以挂在碗边上，不会掉下去，铜也会生锈，我们用金子做。”
少女表情生动，眉目含笑举着手里的图纸，整个人都是鲜活张扬的。
计西东缓缓松开自己攥紧的拳头，认真看她画的歪歪扭扭的图纸，习惯性点头。
他从来不会拒绝麦芽儿的提议，无论说的什么他都会点头。
少年素来沉默，麦芽儿没有注意到他细微的异常，直接将图纸慎而重之地交给匠人。
“我画好了。”
匠人看着图纸，满脑袋都是问号。询问了几个细节后，诧异地问:“真要做成金的？”
且不说造价成本会不会过高，这样的勺子做出来重量也是极为可观的。
不适合一般人用。
麦芽儿小手一挥，挺着小胸脯大气道:“做成金的，我们有钱。”
匠人想着刚才他们讨价还价的模样，表情有些古怪。
“做成金的也可以，不过原料要你们带过来，工钱也多高一倍。 ”
金价高昂，如果做成了之后他们不认账，那就赔本了。要让客人自己出原料。
“好呀，明天给你送过来。”麦芽儿说完，又道，“笔管是不是也应该要金的？”
阿夺忙不迭道:“金子太软做个勺子就行了，笔杆还应该用铁来做。”
真论起来价格，在阿夺看来价格偏高的铁器，在铜器和金器的映衬下都显得便宜许多，像地里不要钱的白菜。
阿夺满心无奈，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败家子。麦芽儿真的和二牛叔一模一样，不愧是二牛叔的女儿。
“走吧，我们去上山找一棵树。”再待下去他真怕麦芽儿想做其他东西。
给计西东做碗，需要找一棵很粗的树。三人出城，在校场牵了马，便朝着北山走去。
如今他们都是骑马的好手，小时候需要走半日的路程，现在只需要两个时辰便可以赶到，若是不计体力疾驰，一个时辰不到便可以到黑水村旧址，再有两柱香时间就能到达北山脚下。
北山与邙丘山一脉夹角处的矿山，如今还在开采。每日的产量虽不多，但也长久，积攒下来一年的数目也是可观的，足以供应清河县不计成本的基础建设。
三人的目标不是金矿，而是北山一带。长得极为高耸的阔叶乔木林。
阿夺带着两个人在挑挑选选，最终选定了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
“这个。”他说。
麦芽儿从计西东背后抽出一把斧头，拍拍他的肩膀，双手递给他，指着大树的根部，指挥道:“砍。”
计西东向来听话，单手抓过斧头往前走了几步，便朝着那棵大树根部重重劈了下去。
阿夺和麦芽儿往远处走去，他们二人刚走出十几步，还未来得及走远，就听身后一阵咔嚓声。
回头就见那棵大树已经朝着反方向倾倒，压断了周围树木的树枝。
计西东看着手里卷了刃的斧头，有些茫然。
他回头看一眼麦芽儿，蠕动了下嘴唇，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之前阿夺的规划，他也听在耳中。
知道做大碗需要用根部的木头，他便丢下斧头，往前走了几步，在倒伏的树干比划了约摸一臂长度，以手为刃，作势要砍下去。
麦芽儿看他动作，震惊地睁大眼。
她没想到计西东的力气现在已经大到了这种程度，竟然要徒手劈开这么粗的大树。
“好厉害呀。”她抓住阿夺的衣角，感慨万千地说。
后者抬头望天，不愿意看到惨剧发生。
麦芽儿目不转睛地盯着计西东的动作，不愿意错过每一个细节，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她再也没见过那些可以劈山倒海的能人。
计西东这一手实在是让她惊了，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些从小锤炼筋骨的体修才能够做到徒手劈树这种事情，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干。
“你快看他，快看他呀。”
麦芽儿兴致勃勃，阿夺实在看不下去，便伸手捂住她的双眼。
少年人语气有些冷:“别看。”
阿夺仍旧抬头望着天，不愿意看到接下来的一幕。
计西东不知道身后两个同伴的举动，他全神贯注盯着树干，调整了几次呼吸，最终深吸一口气以手为刀，重重劈了下去。
随着他的手掌与树干接触，有轻微的骨裂声响起。
麦芽儿扒开阿夺的手，就见计西东抱着不自然扭曲的手掌，在原地发呆。
有血顺着手腕流淌，浸透衣袖。他却仿若未觉，茫然地看着陷进去一点的树干。
“……”
计西东的力气很大，但要凭借肉身一手之力劈开两人合抱的大树，还是很难的。
阿夺没有麦芽儿那样天马行空，他早就预料到计西东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让这个疯子碰一下壁也能长长记性，阿夺很清楚计西东这个同伴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只有足够的教训，才能让他真正长记性。
计西东劈树用的是右手，这只手不久前刚捏碎笔管刺破掌心，这会儿又骨折了。
新伤加上旧伤，手掌上包着的帕子已经被血浸透。
麦芽儿从小钱袋里掏出一小包上伤药走上去。
“好吧，是我高估你了。”
她说不上是遗憾还是生气，总归心情不太美妙。
这伤药可以止血，但对于骨折是完全没有办法的。给伤处止了血，她撕开裙摆，又捡了一些比较坚硬的树枝，先将计西东的手和手腕固定好。
她拉着伤患完好的左手下山，颇为无奈道:“以后不能这样了，先去医馆吧。”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养了个小孩儿，只要有疏忽小孩儿就会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这些年来计西东都不知道骨折了多少次，他经常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导致手脚骨折。
麦芽儿已经可以很熟稔地处理这些情况，不过像接骨这样的事情还需要专业的人来做。
阿夺也是非常无奈。
“走吧，先回去。”
霍炀:朕的金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