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什么钱财去讨好主考官,也不需要走什么门路。见羽,你别想岔了。”
一别多年,曾经的同窗变得有些陌生。
曹冬至面上笑容灿烂,目光灼灼。
“尽人事即可,不需要图谋太多。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你不嫉妒?刘夺如今是太子近臣,而你什么都不是。明明都是一样的人,你难道就不会认为世道不公?”
曹冬至没想到这人如此钻牛角尖。
“什么是世道不公?白骨露於野,才是世道不公;朱门酒肉臭,才是世道不公。这些小事算什么世道不公?别想太多,回去早点睡吧~”
做人,钻什么牛角尖?
刘夺天天去点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有什么好嫉妒的?
要嫉妒,也应该嫉妒天天混吃等死的麦芽儿。
“走了走了,又饿了,继续回去吃。”
告别方见羽,回到夜市,曹冬至发现刘夺不在。
“人呢?”
丹砂拿起他放下的油纸包嗅了嗅,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看起来好吃。”
“给你吃。”曹冬至揉了揉脑袋,他喝了不少酒,有点上头。“夺爷人呢?”
“有个尖声细气的人把他叫走了。”
丹砂吃了口煎豆腐,一本满足。
“我还看到陵守哥,他走得太快,连我的声音都没注意。”
“是吗?”曹冬至眯眼,以陵守的耳力,不可能听不到丹砂喊他,只能是有急事赶时间,或者是不便回应。
旋即,他顿住,看着桌上大盆的烤羊骨,陷入沉思。
“谁给钱?”
“我!”
丹砂掏出一个钱袋打开,赫然是刘夺今日随身带着的,里面装了些铜板和小银锭,还有几张面额较小的银票,完全足够这顿饭钱。
曹冬至数了数数量,果断又叫了许多吃食。
夜市里吃得酣畅,另一头空荡的巷子里,刘夺恭敬行礼。
“陛下。”
霍炀白龙鱼服,身穿大众时兴的衣裳料子,换下衮服冠冕,倒是像个寻常中年人。
“今日怎么出来胡闹?”
刘夺硬着头皮道:“过年出来玩。”
陵守一身黑衣,立在旁边,看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发呆,如同一名侍卫。
米公公也换了一身寻常衣裳,整个人圆滚滚,看起来像个家有小富的商贾。
这组合,看起来很低调。
“怎么与王构喝酒?你以前不是还敲人家闷棍?”霍炀对这小子的脾气了解得很,这就是个黑切黑,从小就是个狠的,没道理能与情敌把酒言欢,和平共处。
刘夺嘴角抽了抽,不敢糊弄,只能将王构的话全盘托出,半句话都不敢省略。
霍炀听完,转头看一旁静立的陵守。
陵守点头后,他才伸手拍了拍面前人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心中有什么算计?”
刘夺暗自叫苦不迭,只能把心中还未完全成型的想法说出。
“……小子以为,王家与当年的赵家不同,王家在兵部植根多年,若想其土崩瓦解,需徐徐图之。”
霍炀眸色渐渐加深,这小子还真是敢想。
年少轻狂啊。
不过……想到王家的谋算,霍炀心中冷笑,这些世家还在做梦呢。
他傻吗?放着年轻力壮的大儿子不用,用小儿子?
这些人贪恋皇权,就当他也贪恋?是批折子好玩?早起上朝好玩?还是和一群老不死算计来算计去好玩?
还是要多培养些能与那群老不死相抗衡的年轻人。
霍炀语气陡然温和:“刘夺。”
“小子在。”
“明年科举,你若是能入殿试,朕将芽儿许给你。”
“啊?”
刘夺忍不住与霍炀对视,巷子里昏暗,只有米公公手里的灯笼发出光亮,刘夺分明从霍炀眼中看到几分算计。
可……即便是算计,还是要接下的,不过需讨价还价一番。
刘夺睁大眼,一脸无辜:“若是考不上呢?”
“考不上就给老子滚去清河带兵。”
留下这句话,霍炀扬长而去。
米公公连忙跟上,陵守走在最后,解释道:“今日北通使臣提出和亲,想要麦芽儿嫁过去,陛下震怒,差点把玉玺摔了。”
“……”刘夺这才知道,霍炀突然松口,问题出在这里。
等等,北通的脸咋那么大呢?
耶律明光和耶律大山兄弟俩,就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刘夺脸色不太好。
陵守交代道:“北通使臣那边,还需要处理,你不要插手。这位陛下,并非传言中的那般,你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
陵守心情复杂,短短时间,他完全改变了对霍炀的看法。
“这位并不如传闻中那般暴戾,或许有朝一日也能成为贤君。”
刘夺看着站在巷口,迟迟没有走远的霍炀,摇头道:“那些言论,不过是文人一支笔,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罢了。”
他知道,‘那支笔’以后将会从世家贵族手中,渐渐转移到其他人手里。从小学堂兴建开始,话语权就开始渐渐偏移。
他想到这些年霍炀的所作所为,不由感慨:“这位,真的很好。”
这是他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未来,变化在身边悄然出现,哪怕身处其中,他仍旧觉得不可思议。
抬头,陵守已经离开,巷口的人也已经走远。
“什么很好?”
刘夺警醒,目光一凛,躬身掀起衣摆,险些抽出绑在小腿上的武器,旋即回过神,察觉声音熟悉,目光顿时柔和下来。
“怎么出来了?”
“跟着我爹混出来的。”麦芽儿坐在墙头,晃着脚,居高临下看着下方正在整理衣摆的青年。
“想不想去搞事情?”她提议。
刘夺走过去,张开手臂。
“不想,别惹事。下来,上面冷。”
麦芽儿轻巧落地,完全避开他张开的手臂。
“那我自己去,耶律大山现在肯定在准备搞事情。”
“别闹,先等他们离开大盛再动手。”刘夺连忙阻止。
“行。”麦芽儿点头,“说好了,你不能动手。”
“你这是敲打我?”刘夺哭笑不得,陵守敲打他也就罢了,她也拐弯抹角提醒。
“我像是不知轻重的人?走吧,去逛逛,”
麦芽儿笑道:“你会敲人闷棍呀。”
刘夺扶正她脑袋上的发钗,神色有些古怪:“真没敲,只是暗地里绊过几脚,你爹说着玩的。”
天地良心,他真没对同僚下过死手。
刘夺拉着她走出巷子,去逛夜市,买东西时发觉钱袋不在身上,顿时黑线。
“这群兔崽子!”竟然把他钱袋顺走了。
阿夺:我无辜又敦厚(假)
曹冬至:我与世无争(假)
感谢 尾勺 的月票~此为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