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到底是谁欺负谁

“不好看。”

推开周遭的人,阿夺目光盯着麦芽儿,伸手扯开她头上的发带,极为认真地重复道:“不好看。”

阿夺是真心觉得不好看。

这身装扮在他看来极为扎眼,这一身很神气,可那又如何?

战场上的盔甲也很神气,可所有人最终都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太难看了。”他仍旧重复。

阿夺的话让周围猛地一静,一群少年都震惊地看着他。这身衣服怎么不好看了?夺爷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麦芽儿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觉得这身挺好看的。

“我觉得好看就行了。”

她话音刚落,就被阿夺扯住手腕,拉进屋里。一群少年连忙追上去,结果被挡在门外。

摇曳烛光下,阿夺强行扒了这身衣服。

“我说不好看就是不好看,以后不许穿了。”

麦芽儿没了外衣,里面是浅绯色的里衣,长发披散在身后,愣住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刚睡醒就被抢走坚果的小仓鼠。

除了懵逼,还是懵逼,大写的懵逼。

“你怎么了?”她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发疯。

阿夺直接将那身衣服丢出去,又浸湿了帕子,把她脸上的妆容擦去。做完这些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竟然扒了麦芽儿的衣服,若是二牛叔还在,一定会把他揍一顿的。

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正是抽条的时候,身形不显,身高却高了不少,人也看着比小时候瘦了许多,只有脸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她表情懵逼,腮帮微鼓有几分可爱模样。

阿夺顿时有些无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对上那双圆润的杏眼,突然喉间有些干涩。

两只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衣服不好看。”

麦芽儿不满意了,生气道:“可是别人都说好看呀,我也觉得好看。”

“不好看。”阿夺言语笃定,避开小姑娘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

他年长麦芽儿四岁,还未过十五生辰,身高已经高了面前小姑娘一个头,垂眸就能看到她的发顶。

“不好看,很不好看。”

他抓着麦芽儿的手,仿佛在安慰自己:“芽儿不需要和人拼命,不需要穿上戎装,只需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可以了。”

她喜欢做的事情。

很少有人和她谈起这个话题。

麦芽儿没有太多喜欢做的事情,她喜欢万家灯火,喜欢柴米油盐酱醋茶,喜欢看别人嬉笑怒骂,喜欢听街头巷尾人们八卦家长里短。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她喜欢这样的人间。

她没有什么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只有喜欢的人。

她喜欢总是在街上教训孙子的烧饼店大娘,喜欢衙门口爱拍马屁的馄饨摊主,喜欢经常在城门口打盹卖丁丁糖的老大爷,喜欢试图和铁公鸡林直讨价还价卖红薯的农户……她喜欢清河县所有人。

她也喜欢那个小气坡脚的爹,喜欢斤斤计较的刘老太,喜欢不爱说话的刘老头,喜欢给她麦芽山楂丸的徐老大夫……

那些活着的人她喜欢,死了的她都记得。

她说:“我有自己喜欢的事,旁人要是欺上门来,那就打回去。”这就是她喜欢做的。

“不对,你应该喜欢其他事,侍花弄草也好,温酒焚香也好,下棋弹琴也好,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好。”

阿夺捏紧她的手,“但是不能握刀,不能上战场,不能和人拼命。”

不怪他过于敏感,实在是和麦芽儿一起相处久了,阿夺很清楚的地感觉到了麦芽儿这几天的异常。

她恨北通那些人。阿夺怕有一天没看住,麦芽儿只身去了战场,再也不能回来。

“记住了吗?”

少年人声音颤抖,握着着小姑娘的手,近乎祈求道:“不能去,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阿夺恨北通。

“这些都交给我,交给我来做。”少年人声声悲戚,甚至还带了几分哭腔。

麦芽儿踮脚把人抱住,拍了拍他的脊背。

“阿夺不怕,我爹说了,做人不能怂的,干就完了。”

阿夺身形僵住,努力佝偻着脊背和她拉开一些距离,却又舍不得把人推开。

他声音有些颤抖,努力用自己惯有的语气道:“二牛叔没说过这个。”

麦芽儿尽显霸道本色:“我爹说了,我说的就是他说的。”

门外,曹冬至已经换上那身衣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展示给同伴看。

他喜欢这身衣服,因为这让他看起来很威武。

周遭众人嬉笑了一会儿,见阿夺和麦芽儿还没出来,都有些纳闷。

在屋里看书的闫行景听到喧闹推门出来,就见一群少年守在阿夺的屋子外正在窃窃私语。

“怎么了?”他问。

少年们听他询问,便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

闫行景看了曹冬至一眼,不可避免地抽了抽嘴角。

麦芽儿和曹冬至身高差不多,可作为男儿的曹冬至再面若好女,也终究背脊宽厚,穿上这身衣服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像个偷穿了衣服的大狗熊。”闫行景评价道。

曹冬至顿时气得哇哇乱叫,周遭的少年也都笑了起来。

这群人里闫行景年纪最大,大家都对他颇为敬畏,见他过来纷纷让开道路。

闫行景一脚将门踹开,看到屋内的一幕,连忙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曹冬至等人还来不及看清屋内情况,就再一次吃了闭门羹,他们都有些懵逼。

怎么了?

屋内阿夺坐在地上泪流满面,麦芽儿儿蹲在一旁,正在小声宽慰。

扯一堆她爹说过的道理。

闫行景看到这一幕,便眼皮一跳,他本以为阿夺把麦芽儿拉进来是要欺负她,结果这小子却哭成了个泪人。

究竟是谁欺负谁?

“怎么了?”

这些年来的闫行景也算对阿夺有些了解,知道这是一个很坚强的少年,哭成这样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

他不敢想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阿夺哭成这个样子。

麦芽儿摊手。

“他让我织布绣花下棋煮酒,我说我不会,他就哭了。”

闫行景顿时满心无语,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原来不过是小孩儿闹别扭。

麦芽儿:阿夺一定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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