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的毒舌功底，彻底在这些人的暧昧笑容中折戬沉沙，端着碗闷声吃饭。
吃过饭，去牡丹苑把脉，这一次他连多看一眼周嬷嬷都不敢。
周嬷嬷三十多岁，半夏今年不过二十七，论年龄，虽周嬷嬷年纪偏大一些，可这个管事嬷嬷如果真的看上他，似乎也没法子拒绝。
半夏胡思乱想，竟真的考虑起两人的可能性。
周嬷嬷爱而不得，会不会因为他欺负麦芽儿？
半夏慌了。
他抬头，眼中满是慌乱，原本把脉的手，转而拉住麦芽儿的衣角。
“徐御医这是做什么？”
周嬷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半夏虎躯一震，又不敢回头看，只能硬着头皮道:“最近天气干燥，皮肤会不舒服，下次我拿些东西给小殿下。”
麦芽儿觉得他今天有些奇怪，点头道:“再拿些香膏，周嬷嬷挺喜欢的。”
周嬷嬷喜欢？喜欢什么，喜欢他吗？
半夏如遭雷劈，不可置信地看着麦芽儿，嘴唇蠕动，半响没说出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太医局的，只觉得脑中嗡嗡乱响，心神不宁，完全不敢静下心来思考。
牡丹苑内，周嬷嬷也觉得半夏今日行为怪异。
“这是怎么了？徐御医难道病了？”
麦芽儿托腮想了想，道:“大概是猪脑汤吃多了吧。”
这话中带着三分火气，周嬷嬷看她一眼，表情有些怪异，似笑非笑的。
“嗯？”麦芽儿狐疑，“怎么了？”
“没什么，小殿下早些休息吧。”
周嬷嬷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退下，麦芽儿茫然看她，不知道这人是怎么了。
第二日，麦芽儿是被疼醒的，身下湿濡濡一片，异常难受。她起身一看，被褥上一滩血红，身下也有热流涌动。
她表情空白一瞬，半响没反应过来。
“麦团！”
麦团团闻声匆匆进来，就见一向还算镇定的小殿下满脸惊奇。
“这，这是！”
麦团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当即难掩喜色地跑出去。
麦芽儿站在原地，一脸懵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不明白有什么好高兴的。
前世她是孤儿，踏入修仙路很早，对女子的生理情况不能说一知半解，只能说毫不知情。
这辈子刚来时年纪小，没有亲娘照拂，后来在林悦母女的话中知晓过一些，却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事到临头，才后知后觉，这就是传说中的癸水？
麦芽儿站在地上，背脊僵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热流涌动。
世间所有女子都是这样，即便没有不受伤也要流血？这样真的不会死掉吗？
周嬷嬷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脸色苍白，呆若木鸡的小姑娘。
不对，已经算大姑娘了。
“小殿下，莫慌。先换身衣服，收拾一下，鞋子要穿好，不能赤脚站在地上。”
周嬷嬷眉梢眼角都是喜色，麦团团被指挥得团团转，忙成了一个小陀螺。
被褥换上新的，再垫一个小垫子，麦芽儿被换了一身衣裳，用了让她懵逼的月事带，躺在干燥温暖的被窝里，手里还塞了一个汤婆子。
“喝一碗红糖姜水，先睡一觉。”周嬷嬷平日里严肃的脸，如今只剩下笑。
麦芽儿不明白她在笑什么，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只觉得浑身难受，四肢发沉，小腹绞痛，手脚冰凉，甚至能感觉到气血在一点点流逝。
这种感觉过于新奇，让她很绝望。
前后活了两辈子，哪怕受重伤，也只是疼，从未有过这种生命力在流逝的感觉。
红糖姜水热乎乎，喝下肚似乎好受了一些，也仅仅是一些。
周嬷嬷端着碗出去，麦芽儿朝着麦团团伸出两根手指。
“团团啊，要疼多久？”
麦团团坐在一旁缝月事带，往里面塞上特意撕碎，用开水煮过晒干的棉花，随口道:“三五天吧，奴婢听说每个人都不一样。”
三五天？麦芽儿更绝望了。
前世被师祖丢去和护山灵兽打架，都没有这样绝望过。
四肢百骸的无力感，让她脑子昏昏沉沉，睡着之前她茫然想着，或许真的需要来点猪脑汤补一补。
一觉醒来，本以为到了傍晚，谁知麦团团才缝好月事带，刚拿起第二个。
“我睡了多久？”
“奴婢没发现殿下睡着，应该不到一炷香时间吧。”
腹中的绞痛，让麦芽儿怀疑人生。
这三五天，要怎么熬？
林悦吃了早膳过来，见她咸鱼一样瘫在床上，一副‘我不活了’的表情，哪怕近日心情不佳，也忍不住笑了。
“这是怎么了？”
看到麦团团手里的月事带，再看小姑娘那生无可恋的表情，林悦伸手捏了捏她的腮帮子。
“第一天？”
“嗯……”麦芽儿有气无力地发出气音，说话间疼得满头虚汗。
林悦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好笑道:“明日就好了，这几天少吃那些生冷的。”
想到小姑娘以前夏天冰碗不离手，她又笑了。
“冰雪冷元子，冰碗那些东西都不能吃，会疼的。”
麦芽儿如遭雷劈，愣愣看她。
“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林悦捏着小姑娘的脸不放手，只觉得那生无可恋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呆萌。
“吃冰雪冷元子，放很多葡萄干那种。”
麦芽儿现在只想吃这个。
“不行，吃红豆粥吧，再来一份煎肝？”
“……”
“你以后就是个大姑娘了，不许撅嘴卖萌。”林悦逗了几句，便听外面通传，王贵妃到了。
她忙起身，站在一旁。
王贵妃进来，看到麦芽儿的表情，同样笑了。
“躺着吧，没必要行礼。若是难受，吃些药调养调养。”
“可以让它不来吗？”麦芽儿问。
此话一处出，屋里的人全都笑了。
“还真是个孩子，竟这样童言童语，等过几十年，也就没了，芽儿不用担心。现在难受，等以后成了亲，生过孩子就不疼了。”
王贵妃也是道听途说，她至今还未生育，这些都是听人说的。不过这不影响，她试图安慰小姑娘。
麦芽儿震惊看她。
如果按照四十年算，一年十二个月，那岂不是要来四百八十次，每一次都要这样难受……她愣怔，重新算了一次。
还是这个数。
王贵妃听了她的算法，又笑了:“这样算，倒是不算错，只是还要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