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白夜怀揣着怎样的凌云壮志，有些事情终究需要考量。
“耶律明光必须死，耶律大山也要解决掉，我要让所有北通人读书开化，那些吃人的，统统杀掉！”
麦芽儿吃完橘子，摊在椅子里，看小家伙在椅子上或坐或立，手舞足蹈诉说自己的计划，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她抚掌笑道:“不错，有志向。”
刘夺倒是有几分认真，甚至开始思索不动声色搞死耶律明光和耶律大山的可能。
在小书房坐了约摸两刻钟时间，便有宫人来催，说是陛下请刘将军过去。
刘夺忙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停下，转身将白夜带上。
“早些休息，最近可能有些乱。”
麦芽儿托腮看着他们离去，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缓缓下落，她取出放在书架夹层的破风剑，抽出一方帕子，小心擦拭。
破风剑造型古朴，乍一看并不出挑，不过是寻常一把剑，麦芽儿却待如至宝，虔诚且认真。
“耶律大山。”少女眉梢微挑，平日常在眼中的融融暖意，只剩下一片清冷。
“求和么？”
刘夺本以为自己要挨揍，结果却是调书。
“先在太子身边，其余的以后再说。”
“是。”刘夺虽然困惑，但他在霍炀面前向来表现得很乖，直接应下，半点迟疑都没有。
反正宫门口站岗也是站，太子身边站岗也是站。
他政治直觉不敏锐，没有意识到守宫门和在太子身边做侍卫的区别。不服就是干，打架他从来不怂，平时不需要动脑子。
霍炀看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小子不争。
笑的，也是他不争。
刘夺有军功，可大部分军功都是不能大肆公开的。从五品的游骑将军不过是个虚衔，按明面上的功劳，这个品阶算不上低，却也不高。
以他的全部军功，正二品有些难，从三品还是可以的，可惜那些都是不能公开的。
一个从五品的武将，又无家世的支撑，按照世俗眼光，实在是配不上公主。
“你小子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霍炀有时候觉得刘夺这小子就是个傻的，可他偏偏那么多次出生入死，都能活下来，不知是不是要归咎于运气。
刘夺满脸呆萌:“我会努力忍住不揍耶律大山的。”
霍炀忍了又忍，才没有把人揍一顿。
他真怀疑这是个傻子！
“谁和你说这个！你就不问问朕，什么时候给你加官进爵？给你许多赏赐？”霍炀是真把这小子当成半个儿子，可惜这半子似乎不够争气，脑壳有问题。
身为武将，没有半点野心，这怎么行？
刘夺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又抬头看，房梁上没有暗卫，才压低声音道:“二牛叔，您什么时候给我加官进爵？赏赐不重要，重要的是给个大宅子，地也要多一些，最好有座山，芽儿喜欢地方大的，越大越好，有温泉的庄子更好，还要……”
霍炀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朝着人腿上踹了脚。
“你！”说来说去，就是肖想他闺女，这小子要的哪里是加官进爵，要的是他的心肝！
“朕今日不打你的脸。”北通来使，这小子算是个威慑敌人的门面，脸不能伤，其他地方该打还是要打。
刘夺摸了摸特意每次站岗都找阴凉地方，好不容易养白了几分的脸，小雀跃，小嘚瑟……
“滚滚滚——老子看到你就头疼！”
若是旁人被一国之君如此对待，定会吓得不轻，以为前途无望，惶恐不安。刘夺倒是习以为常，丝毫不放在心上，急忙出宫喂大雁。
一对本该南飞的大雁，被他养得膘肥体壮，特地烧了火墙保暖，挖了小池子戏水玩乐，日子悠闲自在。
如今整条巷子都是他们的，除了不经常在京中的人，其他人都有单独的院子，刘夺回到自己的院落，第一时间喂大雁。
看着窝里新生的一枚蛋，他表情僵住。
“怎么下蛋了？”
他伸手要摸，被两只大雁连啄带打赶了出去，一整晚想要偷蛋，都没成功。
第二日，去太子那里点卯，眼底青黑哈欠连连。
“这是怎么了？”霍元有些好奇，刘夺精气神一直不错，今天难得状态如此差。
出于对未来大舅哥的尊重，刘夺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
霍元惊奇:“大雁是现在产蛋？”
刘夺哪里知道这些，还是大贵默默开口:“许是刘将军的暖房温度适宜，又不缺吃食，大雁以为到了春天。”
“这倒是有意思，你养大雁也就罢了，偷人家的蛋做什么？”霍元不是很理解这个同龄人的脑回路。
他和刘夺年纪相仿，二人从小处境天差地别，因此哪怕是关系还算可以，平时也没什么话题聊。
“想拿来给麦芽儿玩，可惜那两只大雁太凶。”
“哈哈哈，刘夺啊刘夺，你竟然能干出这样幼稚的事情。妹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对这些东西好奇？”霍元没放在心上。
刘夺不想解释什么，在太子身边浑浑噩噩大半日，到了时辰，按点下值，飞奔回家喂大雁。
“这刘夺，还真是小孩儿脾性，孤以前怎么没发觉？”霍元觉得这个同龄人很幼稚。
大富无语望天，从小殿下那里抢点心吃的您，难道不幼稚？
刘夺到家，第一感觉是有些不对劲，他连忙朝着暖房跑去。
推开门，就见一个黑衣人蹲在大雁面前，正在试图喂大雁虾米。
“怎么出来了？”刘夺走进去，将门关好。
“没人跟着？”
麦芽儿喂食没成功，只能放弃。
“我想出来，他们发现不了。”
“嗯。”刘夺眯眼，伸手碰了碰她身后背着的长剑，问道:“带这个出来做什么？”
大雁动了一下，麦芽儿发现窝里的蛋，伸手想碰，随口敷衍道:“随便逛逛。”
“呵。”
刘夺在大雁啄人之前把她拉起来，将带回来的新鲜小鱼丢进水盆里后，直接将人带到自己卧室。
他的卧室布置简单，桌上空无一物，床榻上的被褥都是深色，没有床帐装饰，也没有花瓶屏风之类的摆设，看起来死气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