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还在嚣张,千户长目光冰冷看她,直接让人控制住。
那大夫没有走远,就在大门外,医者仁心让他不忍离开,很快被带进来。
看了胎儿的情况后,大夫直接摇头。
“没救,憋死的。这么大的胎儿,即便是单胎也艰难,更何况是这样的……”怪胎。
中年大夫终究还是可以说完。
他去看女医的情况,发现只是昏过去,并没有伤到头骨,稍稍松了口气。
门外,白夜拿着纸条走到刘夺面前晃了晃,曹冬至率先抢到手,看清内容后,脸色大变。
“大盛严令不得买卖人口……这是一桩命案!”
暗处,止戈抓了信鸽,将另一份纸条绑在鸽子腿上。
太子炀龙潜之时,便对买卖奴隶的事情深恶痛绝,更是因为这些事与世家决裂。
止戈笃定,这桩命案绝对会让陛下震怒。
陛下生气其他,就顾不上罚他这种小喽啰了。
千户长得知消息,直接下令将李家两口人绑上。
麦芽儿本以为会生出一个小孩儿,结果一尸三命,她忙翻出一枚令牌交给千户长。
“这是殿前司的令牌,直接去找所辖此地的官员,此事彻查。”
少女脸色阴沉,完全没了平日里好说话的样子。
她单手解开腕上软绳,直接跳下车。
千户长不敢拦,只能小心跟上。
“小主子不必看,那些官员定能处理好。”
产妇已经被用白布盖上,麦芽儿掀开,看到一张过分年轻的脸。
“她多大了。”
产婆被一群带刀的兵围着,吓得跪在地上,颤抖着答道:“回贵人,应是十三,两年前被李家人买来。”
麦芽儿伸手捂住那双饱含恨意的眼,又问:“那药是怎么回事?”
产婆不敢隐瞒,忙道:“那是求子庙给的转胎丸,可让女胎转为男胎,李家用十两银子买了十颗,听说全都给她吃了。”
说起产妇,产婆声音颤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小雨渐渐急切,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一道雷霆炸响,产婆吓得浑身哆嗦,不住道:“冤有头债有主,冤魂找你男人和婆婆!”
麦芽儿清楚地感觉到掌下的人生机绝断,没有丝毫气息。
“止戈出来。”
藏在外面的止戈叹了口气,只能现身。
“小主子。”
暗卫单膝跪地,等候差遣。
周遭的小兵个个震惊,他们谁都没有发现,竟然还跟着一个人。
“查两条线,求子庙和买卖人口,给你们三日。”
“是!”
只有此刻,止戈才能从小殿下身上看到几分陛下当年的风采。
“若是查不出什么,我会交给其他人。”
止戈浑身一震,抬头诧异地看着麦芽儿。
小殿下就不怕与陛下心生龃龉?
“无论查出来幕后是何人,都要以大盛律法处置,否则……我亲自来。这话,告诉你家主子。”
止戈第一次从麦芽儿身上感受到如此戾气。
不,这似乎是某种习惯,守规矩,有担当,扛事,且……杀戮果断。
“是!”
“千户把人带走,女医也带上。”
千户长自然不敢违背命令,忙让人连带着床板一起,将尸体抬走。
“封锁整个村子,一个人都不要放出去。”
少女手持黑色油纸伞,立在雨中,目光扫过众人,眼中尽是洞悉之色。
“放走一人,我拿王构是问。”
千户长急忙应是,王构才是效忠的主子。
少女又道:“曹冬至。”
曹冬至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走过去苦着脸道:“做什么?”
“审,这村子里还有没有被买来的人。”
行吧,干就干。
曹冬至回忆了一下大盛律法,脸色发苦。
“凡买卖人口者,无论买卖双方,罚银百两,役十年,情节严重,致多人死伤者,杀无赦。”
这是个力气活啊。
最先赶来的不是知县,而是殿前司的人。
吴用亲自带队,看到整个村子被控制住的人,以及已经成叠的证词,大吃一惊。
“陛下传唤。”
正在帮忙书写证词的方见羽倏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立在黑伞下的少女。
这就是她的……靠山吗?
方见羽没有想到,麦芽儿找了这样一个靠山。
“陛下在彰德。”
最终,麦芽儿还是连夜赶路前往彰德。
风雨如晦,气势磅礴,好似要将一年的雨水落尽。
彰德行宫。
霍炀看着跪在地上的麦芽儿和刘夺,冷冷道:“从头开始说。”
麦芽儿试图挣扎:“太长了,要说很久。”
“说!”
霍炀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怒道:“从头开始。”
若非止戈十几日前传回消息,他做梦都不敢想,自家这么一个娇弱的闺女,能干出深入敌国刺杀的事。
麦芽儿只能先起了个头。
“就是……到了清河,去了北山有点生气。”
刘夺试图分担火力,接着道:“毕竟黑水村死了那么多乡亲,小学堂死了那么多同窗,清河县死了那么多熟人……”
麦芽儿接着道:“就……怒极攻心,心一横……翻过山,去了北通。然后……”
“然后迷路了,后来看到……”
霍炀听完这些交代,脸色陡然温和,走下台阶,来到两人面前,一手揽住一个。
“一不小心?迷路?误打误撞?”他用力拍着刘夺晒黑的脸,另一只胳膊将闺女揽在怀里。
态度鲜明。
“你们有本事误打误撞把北通灭了!”
麦芽儿迟疑道:“也不是不可能,做人要有目标。”
霍炀看看闺女,忍了又忍还是想揍,舍不得,干脆把刘夺结结实实揍了一顿。
三千里啊,从这里到北通王廷三千里路,他们竟是夺北通王性命,杀北通悍将,还在邙城搞了个小京观。
霍炀浑身颤抖,气得,也是激动的。
“朕当年都不敢这样想,你们倒是好,想了,还做了。”
“我也没这样想,就是……一不小心做了。”麦芽儿真没想搞什么京观震慑敌人。
那是众人的智慧。
霍炀终于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这哪里是养了个闺女,分明是养了个大杀器。
“滚!滚去偏殿!”
刘夺擦掉鼻血,窥了眼霍炀的脸色,连忙拉着人就跑,生怕跑得慢再挨一顿打。
霍炀回到龙椅上,捂着额头,低低笑了。
“真他娘的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