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布鞋、寻常扎染但针脚细密的蓝布衣裳、头上绑头发的纯色发带,这些都是她自己穿戴好的。
霍炀故意问:“穿好了呀,麦芽儿想不想吃肉包子?”
“想!”
馒头小哥攒够本钱,现在已经开始做包子。他手艺好,无论是素馅还是肉馅的都好吃。
霍炀带着麦芽儿去厨房,把人放在小板凳上,自顾自去柴房拿劈好的木柴,生了火往铁锅里舀两瓢水烧着。
等烧水的空隙里,又考校起麦芽儿的功课。
启蒙的书她背得差不多了,宴平乐誊写的四书五经,霍炀看不上,倒是从陆夫子那里翻出来一本《博物志》,让麦芽儿背。
小孩儿咿咿呀呀背着,等把第一卷的梗概背完,冒着小泡泡的凉水已经温热。
“背得不错,等会儿给你买糖葫芦。”
用温水给小娃娃洗干净手和脸,又让她用加了盐的温水漱口,擦干净小孩儿嘴角的盐水,霍炀这才觉得圆满。
麦芽儿坐在小板凳上晃着手脚,任由他摆弄,心心念念都是馒头小哥刚出炉的肉包子。
在柴房装睡偷听的二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家人只有爹和女儿两个,在他看来,男人对小娃娃过于娇纵宠爱;小娃娃也过于灵慧了些。寻常孩子三岁话都说不全,她已经开始背“地理之大,四海八方”。
这些东西,让一个女娃娃学能有什么用呢?
这孩子可真是养得骄狂。
二狗发誓,如果有人敢无故吵自己睡觉,绝对会让对方命丧黄泉。小孩子现在不打,以后会长歪,应该把她揍一顿。
霍炀不知道有人暗搓搓想着揍自家闺女,他抱起麦芽儿,直接出了厨房。
走到门口,发现大门只是被风刮上,并没有上门闩,更没有落锁。
“粗心的小子。”
霍炀抱着麦芽儿去了隔壁,阿夺正在用布袋子装刘老太做好的饼子,水壶里也装满了开水,准备路上渴了喝。
“二牛叔,我爷去找人做架子车了,咱们真的要买牛吗?”有了牛就可以帮忙犁地,还能拉车。这是阿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昨天晚上,二牛叔竟然说要买牛。
当时说这些的时候,麦芽儿已经睡着,她现在听说要买牛,也是睁大了眼。
“买大青牛!”函谷关老子倒骑青牛的事迹广为流传,对麦芽儿来说,这是一种象征,让修行的人心有向往。她也想倒骑青牛。
霍炀有些局促,“现在钱不够,攒够了铜板再买。”
他不忍心看闺女失望,连忙赌咒道:“明年,明年这时候一定买牛。”
“好吧。”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没铜板什么都干不了。麦芽儿趴在霍炀肩头,认真思考起来怎么赚钱。
“二牛叔我不吃肉包子了,钱留着买牛吧。”
阿夺想要牛,他听人说用牛耕地,速度可快了。为了牛,他可以以后都不吃肉包子。
“行了,不差你那几个铜板。”霍炀有些不耐烦,这话说的,就像他供不起小孩儿吃几个包子似的。买牛买不起,肉包子还是买得起的。
说话间,宴平乐已经来了。伸手把麦芽儿从霍炀手里抱过来放到地上。
“麦芽儿是大孩子了,以后要自己走路。”又不是不会走,天天窝在大人怀里算什么样子?
“我闺女,我乐意抱着。”
霍炀瞪他,又将麦芽儿抱起来。
“让她多走走,对身体有好处。慈母多败儿,慈父也能毁闺女。”
于是麦芽儿又被放到地上,她低头看自己鞋子上绣的金黄小桂花,撇嘴去找阿夺要了半块饼。
人到齐了,霍炀推起独轮小木车,让人把麦芽儿抱上去。阿夺连忙把水壶和刚做好的干粮也放到车上。
刘老头和刘老太年纪大了,不方便长途跋涉。陈欣蕊一心要给麦芽儿赶制冬天的棉衣和棉鞋,也不愿意出去。进城的只有他们几个人。
阿夺踮着脚快步跟在两个大人后面,路过麦芽儿家的时候见昨天那个半大少年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你想吃肉包子?”
见少年不说话,阿夺想了想,艰难道:“来,分你半个。”这是他最大的让步。
二狗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扯着胳膊拉出来。
阿夺一边带着人往前跑,一边扯着嗓子大喊,“奶!麦芽儿家里没人,你看家!”
“滚滚滚,给我安排起事情来了。”
刘老太的怒骂在身后响起,阿夺似乎浑然不知自己挨骂了,一心拉着二狗往前跑。
“快,太远了,要快。”
黑水村距离清河县城太远了,走路要半天脚程,现在天黑得越来越早,不走快点他们就要摸黑回家。
宴平乐和霍炀大步流星走在前面,霍炀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瘸腿,走路一颠一颠倒是飞快。阿夺用尽全力才能追上他,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
走了一段路,霍炀和宴平乐换了位置,由宴平乐推车。他抓起阿夺,直接丢到车上。
“废物点心,给我倒杯水。”
阿夺顾不上喘息,连忙抱起水壶,让麦芽儿拿着木碗,倒了水递给霍炀。
茶水已经从滚烫变成温热,霍炀一口气喝完,这才觉得舒坦。
“我们走快些,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宣纸要再买点,赤小豆也要买,还要买肉……”
零零散散说了一堆,他拍拍胸前挂着的褡裢,里面的铜板发出哗啦响声。
“还有糖和肉包子,今天我们要把这些铜板花完。”
麦芽儿最喜欢花钱。她用叶子包了饼子递给阿夺和霍炀,又伸长手给二狗一个。
“干爹张嘴。”
宴平乐看她手里捏着饼,努力往自己嘴边递,顿时笑了:“吃过了,东西放好。抓紧了,我们要冲锋啦!”
闻言麦芽儿连忙绑紧布袋子,阿夺也赶紧抱住水壶。
宴平乐推着独轮车,加快速度一路疾跑,霍炀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宴小胖幼稚至极,自己也连忙快步跟上。
二狗捏着饼子发愁,跑起来就没精力吃饼,停下来吃饼又跟不上他们的速度。
“一群神经病。”
无奈,他只能忍着饿,跟上队伍。
二狗子:全都是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