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量不高，背光立着看不出长相，她却第一时间认出这是给自己食物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跟踪我！”乞丐瞬间炸毛，目光冰冷地盯着麦芽儿，指尖锐芒几点，显然是武器。
“他这样不能直接吃东西，最好吃流食。跟我来。”麦芽儿停顿一下，回头看了眼前院半点脚印都没有的草丛，补充道:“不需要遮掩，这里我罩着的。”
这是她最喜欢的话，前世这话是她一辈子的救赎，如今她也不介意给别人救赎。
“你是谁？不要过来！！！”
乞丐满心戒备，不敢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死死盯着麦芽儿。这人不知道来了多久，她完全没有察觉。
不！对方可能一直在跟踪自己。
乞丐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她没想到居然能有人跟踪自己，而不被发现。
“我叫麦芽儿，家在北山脚下的黑水村，现在住在清河县。”
天色越来越暗，蝉鸣鼓噪，夜风吹得草木摇曳黑影重重，满园杂草里似乎藏匿着无数魑魅魍魉，让人萌生因未知而引发的畏惧。
小姑娘道:“跟我走，让你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
乞丐嘲讽地看着她，讥笑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敢招惹我？不怕我杀你全家？”
麦芽儿如实道:“全家就我一个。”
“……”真巧，她也就一个。
“你这人好奇怪，都不问问我是什么人？你就不怕惹麻烦？如果我是杀人越货朝廷通缉的江洋大盗呢？”
乞丐觉得奇怪，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可惜脑子不好使。什么人都敢接触，肯定是家里长辈没教好。
“不怕。你若是江洋大盗，就国法处置。”
乞丐一愣，“国法处置不了呢？”
“国法处置不了，就用私刑。”小姑娘语气清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却让面对她的乞丐和瘦削人形倏然睁大眼。
同类……这是他们的同类。在暗处来往刀口舔血，从死里求生，杀人机器一般的同类。
小姑娘忽然想到什么，拍了拍脑袋，不太确定道:“你们不是河北道那些家族的人吧？”
“不是。”河北道那些人还不配，他们仇敌的来头更大，说出来能吓死人。
“那就没关系了。你们若有错，自有朝廷律法处置，若无错，是个苦主，自然要问罪施暴者。若律法无法处置，那就……”直接动手。
明明话没说完，可乞丐还是将她未尽之意在心里补上。是同类，真的是同类！
“我叫丹砂，这是陵守。我们的来历不能告诉你。”
丹砂表情认真，在心中猜测面前这个小姑娘是谁的人。麦芽，这样的名字她从未听过。
“行吧，先跟我走。再磨蹭陵守就没命了。”
丹砂连忙抱住陵守站起来，目光复杂地盯着麦芽儿。她有些不确定应不应该相信对方，可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想活着，想让陵守活着。
陵守没什么神采的眼睛死死盯着麦芽儿，心中戒备，想要阻止同伴却没有力气发声。
丹砂站起来比麦芽儿高一个头，这让小姑娘有几分不足为外人道的沮丧。她走在前面，用木板将杂草推到两边，快步往外走。
丹砂虽然不信任，可为了同伴的性命只能跟上。出了瘟神庙，天已经彻底暗下，天边星辰闪烁，昭示着明日的好天气。
忽地扑朔声，她看到小姑娘眼里也有星星点点的火——那是街口忽然燃起火把的光。
“你骗我！”
瘟神庙外，十几个带刀衙役立着，他们手握火把照明，严阵以待盯着丹砂和陵守。
“下次不要自己来。”柳相北上前几步，捏住丹砂的一只手，从她指缝里抽出四片薄刃，放在嘴边吹了吹。
薄刃发出脆响。
“这东西挺不错，可以拿来玩玩。兄弟们把人带走。”
丹砂不敢动，柳相北做这些时，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正按着陵守的脖子，她怕自己一动，同伴就会被扭断脖子。
柳相北不熟练地扯出一丝笑，安慰道:“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
丹砂被笑容吓到，顿时觉得自己看到了死神，这人好恐怖！
“那个人棍要去看伤，这个也饿得不轻，先带回去。”麦芽儿有些困。
实在是太难了，今天功课还没写……不爱了。她爱小学堂，不爱陆夫子。
“行吧，干脆都送去衙门，今天值班的兄弟们看着，你回去和林大人说一声情况。清河县好久没难民了，尤其是这种深藏绝技的。我去找赵将军说一声。”
柳相北功夫好，技术高，跟着他有赏钱拿。衙役们都喜欢跟着他。他一说话，周围衙役们自然没二话。
麦芽儿拍了拍黑衣少年计西东的手，吐槽道:“还没把出脉搏？你抱着人，别用力，残了不好治。”
计西东收回手，调整下好几次动作，才对着丹砂伸手。
丹砂不想将人交出去，可那个夺她刀片的人，正用刀片对准她的同伴威胁。
于是，她只能恶狠狠盯着麦芽儿:“我记住你了！”她会想办法逃出来的！到时候一定要教训这个骗人的丫头。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麦芽儿关上城隍庙的门，溜达到大街上，买了一碗小馄饨。
“那孩子挺可怜的唉。”摊主撒了些虾米，将馄饨放在小桌子上，感慨道，“咱清河如今可没乞丐，也不知道是怎么躲过守城的绕进来的。”
麦芽儿拿着勺子，吃了一个邹纱馄饨，笑眯眯道:“下次再见到这种人，走不开就随便找个小孩儿去衙门报信。”
“这我哪能不知道？不过是忙不开没顾上。正好你撞见了。那人还挺可怜。”
麦芽儿吃馄饨不说话，丹砂可怜不可怜她不知道，那个叫陵守的倒是挺倒霉，不知道四肢能不能保住。好在现在是夏天，应该比冬天好一些吧，至少不会冻得四肢俱断。
摊主在摊位旁忙碌，过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话，回头就见碗已经空了。五枚铜板静静躺在桌面上。
麦芽儿回到林家，林直得了消息便直接出门。
“我也想去。”
“你不想。”林直按住她的脑袋，把人推回去。
今日份疑似圣母的麦芽儿。
霍炀:谁骂我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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