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你也就算是半个主子，还是个不正经的！”秦氏笑骂，“别插科打诨，这可是正经事儿。”
秦氏当她开玩笑。
麦芽儿只能将麦团团的身世说了。
麦团团年幼被卖，年纪太小什么记忆模糊，如今哪里还能找到什么家人。麦芽儿说她这里就是娘家，没有半分问题。
秦氏听了，不由唏嘘。
“这世道啊。那些年谁都不容易，总算是熬过来了。此事婶子以后不提，免得让人姑娘伤心。”
转念一想，秦氏又觉得不对。
“这三书六礼，如何走？总不能让你代替女方家长做主，你才多大，这不成。”
话中的嫌弃溢于言表。
麦芽儿摊手，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御膳房做了糖瓜，宫中各处都分到一些，在京中的文武百官，也都分到了甜滋滋的糖瓜。
有道是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算是过年的开端，腊月二十三就是过年的小高潮。宫中虽说没有宫外热闹，但也已经张灯结彩，平日里的宫灯，全都换上了喜庆样式。
牡丹苑分到大大小小一百多个糖瓜，还有一些长条形沾了芝麻和没粘芝麻的麻糖灶糖。
林林总总，装了满满五个食盒，分给牡丹苑的宫人每人两只糖瓜，还剩下许多。
麦芽儿闲来无事，拿小木锤敲糖瓜，大如南瓜，小如鸡蛋的糖瓜，被她敲成大小不一的碎片，时不时往嘴里丢一块。
陆放跟着刘夺进宫，到花厅就见到食盒里的糖瓜碎屑。
“麦芽儿你折腾这些麦芽糖做什么？”
“错了，这还有红薯做的糖瓜！”这些糖，除了麦芽糖做的，还有红薯做的灶糖。麦芽糖色泽偏白，红薯糖颜色更深，偏黄褐色。
麦芽儿更喜欢吃红薯糖。
陆放将带来的对联递给宫人，自己捏了块个头不小的糖片丢进嘴里，被甜得连灌好几口茶水。
“咳，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吃的。”
麦芽儿翻看那些对联，数了数发现数量不太对。
“怎么多了？”
“没留意牡丹苑多少门，用不完明年用。”陆放把自己的失误说得理直气壮。
秦氏在一旁冷笑:“你就不知道让人来问？”
陆放秒怂:“我的错。阿季回家和我过年？年货都准备好了。”
秦氏有些意动，看向翻看对联的麦芽儿。
“看她做什么？”陆放这段时间过得苦闷，自家媳妇儿天天不在家，日子实在难熬。
麦芽儿想了想，说道:“今天天气不太好，明日天气好，明日回去。若是在家不舒坦，再回来住。”
“陛下那边……”陆放只是口嗨，霍炀没说放人，也没说不放，他总不能上赶着去问。当下有些迟疑，秦氏住在宫中不合规矩，可那是霍炀下令让人来的，若是直接走，似乎不好。
可若是自己去问，好像也不太对。
“前几日王贵妃身边的武嬷嬷过来，说若是想出宫，随时可以。”麦芽儿指了指立在角落里的几个嬷嬷，“这几个人带过去，武嬷嬷说等生了孩子坐完月子，人再回王贵妃那里。”
原来是这样吗？陆放顿时振奋，旋即又觉得不对，出言质问道:“你怎么现在才说？”
麦芽儿一脸无辜:“你也没问啊。”
陆放磨牙，恨不得把对联抢回去。
刘夺在旁边围观，只觉得好笑，眼看两人有要吵架的倾向，他连忙将自己带来的东西递过去。
“年画。”
麦芽儿打开，发现是几套手绘的年画和数份木版年画，这些年画色彩艳丽，线条流畅，画中人物威风凛凛。
雕版印刷的年画颇为细致，几乎与手绘别无二致。
“这个好。”
“连日赶工出来的。”刘夺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
这是效仿杨柳青的年画制作，用了两日将画作绘制好，四季商行的老匠人用十日时间雕版，多次调整颜料色彩，日夜赶工，才做出来的年画。堪堪赶上年节。
与四季商行合作，四六分成，他出画作拿四成利，四季商行出人出力，拿六成。
从画工和工艺上，这些年画超越了市面上大多数年画，价格略贵，正是年节，能卖出不错的销量。哪怕往后几年也会有进项。
虽然不多，却也是一笔收入。
“我画的。”刘夺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牙齿。
麦芽儿点头:“过些日子贴。”
按照清河县的习俗，腊月二十八贴对联，京城的时间略有不同，许多人家会二十九贴，或大年三十贴。
麦芽儿喜欢按照清河县的规矩来。
送了东西，刘夺把那盒敲碎又吃不完的糖瓜带上，在陆夫子的催促下，急忙出宫。
秦氏回去带上那么嬷嬷，宅子需要提前收拾整理出来。
“年画好像也多了。”
麦芽儿有些发愁，牡丹苑用不了这么多对联年画，这些纸张色彩放久了会褪色，明年有新的可以用，自然不会想用久的。
留着也是无用。
“不如送出去？”麦团团提议。
“送给谁呢？宫外不用送，他们肯定都有，这宫里似乎也用不着送，一群人上赶着准备呢。”
麦芽儿想了想，最终挑出来四份对联，四对年画。
“让人分别给陛下，太子，王贵妃送去，这一份送到平章事手中。”
麦团团拿了东西要出去，又被叫住。
“李御史那里也送一份，等我挑一副合适的。”麦芽儿在许多对联里挑选起来，没发现特别合适李御史的，干脆让人取了红纸，拿了笔墨，自己写上一份。
秦氏在一旁咂舌，“你这字，还真是……”
麦芽儿的字不丑，可秦氏看多了陆放或飘逸或刻意中规中矩的端正字体，再看铁画银钩般，颇有几分金石之气的字体，总觉得和小姑娘脾性不符。
“都说字如其人，我看这话说的不太对。”
麦芽儿笑而不语，她倒是觉得这话极对。
对联写完晾干，又选了一副陆放写的，一起卷好，让李御史到时候自己选。
“这份送去李御史家中，等会儿……还有些东西。”
麦芽儿想起李老夫人，发觉几个月没见过对方，上次见还是她及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