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没有成年人剃发的风气，除了和尚与不到七岁的孩童，无论男女都蓄发，刘夺的头发即便绑成马尾，也能及腰。
他经常懒得打理头发，这会儿心态有点崩，更是懒得管头发，勉强不滴水的头发，松松垮垮，绑得凌乱，看起来颇为颓废。
洗澡用的冷水，哪怕此刻正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夜里还是有点冷，他脑袋也有些发懵，分不清是被冷水激的，还是被麦芽儿气的。
“别扯了。”刘夺再次捏住她的手，掀开纱帐钻进去，用力捏了捏她的脸。
“真会气人。”
刘夺害怕，害怕有一日麦芽儿也会对他那样的态度，那般决绝，没有留恋，让人怀疑她到底没有良心。
“若是哪天别人陷害我，说我喜欢别人，要娶别人，或者有人上门说怀了我的孩子，你也会不要我对不对？”
麦芽儿睁大眼，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奇思妙想，思路如此宽广。
“说话！”
刘夺被她的沉默气得心肝疼，怎么想，都觉得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君若无情我便休。
她真的能干出来！没良心的小东西！
麦芽儿完全被震惊了，完全不明白刘夺怎么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一副很受伤的样子，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委屈得要哭出来。
真该让北通人看看，他们畏惧的杀神，是个怎样的小可怜。
“你是不是看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本子了？我怎么觉得我像个负心汉？”
刘夺见她不正面回答，一颗心哇凉哇凉，顿时沮丧。
“唉。”
麦芽儿:“……”
这人不会是被国师下毒，脑子坏掉了吧？
完全不明白事态发展的小姑娘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嗯，头发有点硬，没有小狗的脑袋摸着舒服。
唉，曾经她也是猫狗双全的人，虽然猫不是她的，狗也不是她的。
麦芽儿有些想念清河县的日子，干脆把面前的人当狗撸。
肩膀受伤只有左手可以动，但这不妨碍撸狗。
“别闹，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不要你。什么时候你真的看上别人，直接和我说，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刘夺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什么叫给个痛快？
对上他困惑的目光，麦芽儿笑了笑，直言不讳道:“若是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别人，想要和别人结为道侣，我会亲手要了你的狗命。若是我背叛你，你也可以动手。”
麦芽儿根本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林悦天天嚷嚷着画本子里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她觉得挺有道理，对道侣，就应该忠贞，自己选的道侣，就算是个傻狗，也要捏着鼻子认了。
朝秦暮楚，不行。
拈花惹草，也不行。
“如果你不乐意，现在还早，可以换个人。”还没结契，什么都好说，麦芽儿觉得自己很大度，会给人选择的机会。
刘夺原本有几分缓和的脸色，一点点沉下来，听她说换人，顿时阴翳。
“你想换谁？”
麦芽儿没发觉他语气里藏着凶戾，伸长手扯过布巾，给他擦头发。
“到时候再说，先把我爹的事情解决了。”
本就松松垮垮绑着的头发散开，冰凉发丝落在她脸上，有一缕落在嘴角，一些痒，她想拿开，忽然对上一双猩红的眼。
“芽儿，你想换谁？”
“换……”刚说出一个字，她便被捂住嘴。
满是老茧的粗粝指尖，泡过冷水后皮肤温度有些低，内里却是滚烫，触感有些奇怪。像个过了冷水的滚烫汤圆，有点危险，会烫到人。
麦芽儿不明白这人发什么疯，满眼茫然地看着他。
“别用这么无辜的表情看我，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无辜。”刘夺满心怒火，第一次理解霍炀想揍孩子的心情，这就是个惹祸精，在他的底线上疯狂横跳。
恨不得把人狠狠揍一顿解气。
可惜，霍炀想打她的时候，他刘夺是替罪羊，挨揍的那个。
他想揍她的时候，却完全下不去手。
想到这一脸茫然无辜，看似无害乖巧的假象之下，是如何冷心冷肺的小东西，他就气得肝疼。
刘夺既生气，又委屈，自己满心满眼的热情欢喜，被当成可惜舍弃的东西，说什么她背叛了，让他杀。
他舍得吗？
这小混蛋，什么话都敢说，简直是欠揍。
他恶狠狠道:“老子恨不得把你弄死！”
就如同无数次梦中那样，把人压在身下，狠狠折腾，怎么哭都没用，往死里折腾，免得她有力气让人生气。
现在还不行，年纪太小，舍不得。
刘夺闭上眼，强行压下和怒火一同升腾而起的欲念，抓住她的手咬了口。
“总有一天，你要把我气死。”
麦芽儿:“？？？”
“国师那玩意儿，是不是给你下毒了？我怎么觉得你傻了？”
她这么乖巧听话，聪明懂事的人，特别有诚意地让他多个选择，有退路选，简直没有比她更贴心的人了。
怎么让人生气了？
麦芽儿觉得无辜，她很乖的！
刘夺原本不轻不重地咬着她的手指泄愤，闻言眼前一黑，险些气晕过去，虎牙直接把手指咬破了口子。
尝到些许血腥味，他连忙松口，语气愤愤道:“活该！”
拿起终究还是没用完的药膏，挖了一大块抹在她手上，用纱布缠了好几圈，直到把受伤的那根手指缠得比其他手指粗一倍，这才停手。
他目光幽幽，盯着小姑娘的脖子，思索着要不要咬一口，最好扭断，免得她惹人生气。
唉，他真怕哪天忍不住把人揍一顿。
太气人了。
麦芽儿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让人生气的罪魁祸首，看看包扎得过分结实的手指，笃定是国师又搞事情，给刘夺下药。
“睡觉。”
刘夺气得要命，又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把人揍一顿。冷着脸把人抱到床里面，起身吹灭蜡烛，而后躺在床边，恶狠狠道，“不许乱动。”
他怕自己忍不住。
麦芽儿:似乎真傻了，国师一定下毒了。
闫折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了个奇奇怪怪的黑锅，他腹中饥饿，躺在草堆里怀疑人生，不远处是少年轻微的鼾声，睡得很香，还会吧唧嘴。
气到原地爆炸。
麦芽儿:我真是个贴心的伴侣
阿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