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誊抄药方的徐老大夫微微挑眉，这小孩儿还真是有奶就是娘，有吃的叫徐爷爷，没吃的就叫徐大夫。
“二牛啊，你把那么多小孩儿聚集在一起，万一生了天花传染开了不好，以后要多注意些。
小孩儿的吃食也要注意，有的孩子天生体弱，不干净的吃了容易生病。”
徐老大夫没有子嗣后代，对小孩儿颇为喜欢，忍不住交代一番。
霍炀翻白眼道:“这些我可记不住，我看你这药铺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关门去小学堂当个坐堂大夫。包吃包住多好，万一你徒弟不顶用，还能有人给你养老。”
说完，他指了指满脸懵逼的阿夺和二狗。
这话气人的很，深谙霍炀脾气秉性的徐老大夫，却有些意动。
“好。”
徐老大夫答应得干脆利落，反倒是霍炀懵了。
“你小子这是什么表情？”徐老大夫哑然失笑，从药柜里取出来一片甘草，朝麦芽儿挥了挥手。
“来，把这个给他。叫二狗是吗？这名字，可真是你爹能想出来的。”这明显带着恶心人意味的名字，除了霍炀谁能用得如此信手拈来呢？
麦芽儿接过甘草片， 递给二狗让他含着。
黄梨不大，二狗又吃得凶狠，连梨核都吞下肚子，嘴巴有些难受。这会儿嘴里噙着甘草片，他见小娃娃一双眼滴溜溜盯着自己看，忽然有些羞愤。
他只是饿了而已。
山楂做的糖葫芦开胃，香喷喷味道可口的肉包子又那么大一点，路上偶尔啃几口的饼子个头也不大。二狗早已饥肠辘辘。
半夏做的药膳味道并不算好，徐老大夫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饭桌上谁也没说话。
二狗在山上从小被馒头肉酱喂养长大，连吃药的时候都少，更何况是精心料理却仍旧味道不佳的药膳，吃了几口后他觉得半夏下了毒。
麦芽儿努力啃鸭腿，药膳鸭里面两只鸭腿都在她碗里，霍炀给她夹了一个，徐老大夫也给她夹了一个。阿夺早就习惯大人们对她的偏爱，专心吃羊肉羹。他吃羊肉的机会不多，只一口就被醇厚的香味俘虏，专心喝汤吃肉。
二狗打量麦芽儿碗里的食物，见里面暂时只有鸭肉，便把筷子伸向药膳鸭，里面的淮山药和红枣他不敢吃，只夹了一小块鸭脖子。
麦芽儿见了，连忙把碗里另一只鸭腿给他。
鸡腿鸭腿的肉纤维长，她牙齿小有缝隙，总是塞进牙缝里。比起鸭腿，她还是喜欢喝汤，吃里面的配料。
二狗一愣，盯着小娃娃看了会儿，到嘴边的谢谢被他咽下去，埋头大力撕扯鸭肉。
霍炀撇了眼抢自己闺女鸭腿吃的小子，哼了一声。
吃过饭，徐老大夫开口道:“我年纪大了，医术也不精湛，反倒是半夏有几分天赋。若是宴里正愿意教导半夏，我就带着全副身家去黑水村。”
霍炀当即冷笑:“就因为那点医术，就你就把自己卖了？”
这话也是不好听，徐老大夫摇头叹息。
“你这脾气，以后是挨打的命啊。”
从来只有霍炀揍人，没有别人打他的道理。霍炀只当徐老大夫放屁 ，既然这人同意了，眼看中秋将近，干脆道:“收拾东西，以后你们师徒住在小学堂，中秋过来吃月饼。”
这是连搬家的时间都确定了。
徐老大夫苦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了。半夏收拾好碗筷，刚出来就被霍炀拉住，指挥他收拾东西。
“正好先收拾出来一些，我们回去的时候带上。”
半夏见师傅点头，连忙收拾出来一些轻便，却不好拿的东西。
霍炀直接卸掉门槛，把独轮车推到后院，将装好的东西卸下来，重新排列组合放好，再用绳子绑好。还专门留出来了中间的位置，给麦芽儿坐。坐上去后，握着绳子，怎么颠簸人都掉不下来。
当年他负责押送辎重，钱粮米面 、衣服布匹、兵器工具，不同的物件有不同的打包装卸方式。这打包的技艺，就是那时候学会的。
宴平乐倚靠在门框上，面上似笑非笑看着他忙碌。
半夏朝霍炀竖起大拇指，“恩人，你可真厉害。”
“这算什么，我还会赶车撑船。”难得被夸奖，霍炀膨胀异常。
宴平乐眸色加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个麦二牛，还真是让人觉得眼熟啊。可究竟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呢？宴平乐仔细想了想，却没有什么头绪。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他否决了，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灵异之事？
打包好东西，天色已晚了。为了在天黑之前到家，霍炀连忙把独轮车推到路上，让宴平乐把麦芽儿抱上去。
“回家喽！”
男子拖长音调，幼稚地喊着，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路过馒头小哥的摊子时，霍炀毫不客气地指挥宴平乐把咸菜罐子搬到自己预先留好的空位。
“去黑水村真的能读书吗？”馒头小哥再次问。
霍炀忙不迭点头，“当然，我说话一言九鼎。”
馒头小哥不知道什么是一言九鼎，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转身进了铺子。片刻后他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出来，“这是我娘，也可以去吗？”
这老妇人看着和阿夺的奶奶差不多年纪，衣着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霍炀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可以，管饭，没工钱。”
他是真穷，买纸都不敢买贵的。能不给工钱，就不给工钱。
“我娘的饭你也管？”这可是意外之喜。
“管管管，自己想清楚，想好了八月十五去找我吃月饼。再不走天就黑了。”霍炀说完，直接推着独轮车往前走。东西装得太多，他推着有些吃力，生怕晚一点，天黑透之前来不及回家。万一车轮卡到坑洼路缝里，车上还坐着闺女呢，人摔了怎么办？
出了城，沉默了一路的宴平乐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邀请那些人？”
宴平乐不明白霍炀究竟要做什么。
二狗子:现在的生活，就像一场梦。
宴平乐:想象力限制了我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