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冬至绑好渔网，挂在腰间，他素来聪明，早就看出方见羽的无所适从和眼里的陌生，他伸手勾着对方的脖子，一副哥俩好模样的拍拍方见羽的肩膀。
方见羽身形一僵，差点把人推开，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看，这地方四面高，中间凹，外面地势有些低，我们在中间凹地，即便生火也很难被人发现。”
少年眉飞色舞，指着周遭的一切，言语骄傲。
“咱们一个一个说，那大叔刚才是去高处巡逻守卫，以防有人来，我们地势太低，不能第一时间发现。他等会儿休整之后还会去查看四周，有他在不用担心敌人突然冒出来。刘夺是过去替班换他吃饭的……”
“这荒郊野外，生食吃不得，生水也喝不得，就算是冒险，也要生火。”
方见羽经过指点，才意识到这些人虽然都在忙碌，却没有松懈半分，各自重要的物件都还带在身上。
计西东更是先煮水再煮粥，提前准备好可以喝的水。
这些都是为了防范可能到来的危险。
水煮好了，哪怕是没饭吃，他们也能坚持几日。短时间内，人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喝水。
直到入睡前，方见羽都想不通，这群童年玩伴，几年来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胆量与勇气。
曹冬至居然说，他们是专门来解决北通的王。
虽然不理解，但方见羽大受震惊。
第二日，曹冬至醒来时发现自己趴在马背上，他不敢乱动，小心翼翼抬头，看到了一片茫茫草原。
他不知道此刻在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前进的方向是东方。初升的骄阳，已经开始炙烤大地，风吹来干燥的气息，让他不由干咳几声。
一个水囊伸到面前，他抬头，就见麦芽儿正盯着自己看。
她已经换下那身华而不实的舞裙，此时穿着方便行动的衣裳。那一头小辫子已经全部拆开，似乎已经洗过，黑亮的长发高高绑在脑后，发尾垂在腰间，在风中摇晃。
她身上有一股草木的香气，很淡，他却嗅到了。
方见羽只觉得喉头发痒，连忙接过水囊，快速移开目光，趴在马背上喝水不方便，他试图爬起来，却不小心跌下马背。
好在这匹马不高，队伍行进缓慢，他并没有受伤。
他爬起来，喝了两口水，勉强压下喉间痒意，快走几步，跟上队伍，把水囊还回去。
“我们现在在哪里？”他问。
他在耶律明光身边时，暗中记下不少消息和地图，只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能发挥自己的作用。方见羽知道，他们是来解决潜在对手的，如果他能帮上忙，也算是一件好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们这份魄力，实在让人唏嘘。即便这些人不是专门来拯救自己的，他也感激敬佩。
麦芽儿看了看周围，茫茫草原上没有地标，她勉强只能辨别方向。
她把水囊递给一旁的刘夺，皱眉道:“不知道是哪里，前面应该有吃的。”只要有饭吃就行。
方见羽回忆了北通最新的部署，就等她说一个方位，好展示自己的能力，听到这样的答案，险些脚下一绊，跌倒在马蹄下。
“那我们要往哪里走？这是东边，大盛在南面。”方见羽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回到大盛。
这群人能走到北通王廷，一定是误打误撞，狗屎运的吧？
“去找盐，没盐吃了。”
麦芽儿看过这里的土壤，再往前走一段路就会有盐，他们带的盐不多了，在北通盐很难买，只能自己想办法找。
“不吃盐会没力气！”白夜坐在止戈怀里，颇为认真道，“要找很多很多盐！”
这两天来，白夜第一次这样积极活泼。
盐是那么好找的？方见羽心中不以为意，一眼能看到天际线的地方，去什么地方找盐？
周围越来越亮，温度渐渐攀升，一行人快马赶路，在中午最热的那段时间找了一片山丘的阴凉处休息。
这是一个植被稀少的山丘，没什么草，那群野马却很喜欢这里，一直在舔舐地面。
麦芽儿用石头挖掘泥土，时不时放进嘴里一小块。
她换了几个地方，忽然看向一块半埋在土里的石头，这块石头色泽有些奇怪，有点通透，棱角圆润，看起来颇为奇怪。
她用匕首刮下来一点，舔了舔，顿时眼前一亮。
“计西东！”
计西东正看着干粮发愁，听到自己的名字，身体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走到麦芽儿身边。
“挖出来。”
麦芽儿指着石头，眼中满是兴奋。
“玉吗？”曹冬至凑过来，看到石头，顿时有些嫌弃，“不好看，挖出来做不出好东西。”
计西东不管是不是好东西，反正麦芽儿说什么他干什么，当即抓起露在外面的一部分石头，直接往外扯。
石头体积不小，他竟然没有拉出来。
“先砸开。”麦芽儿把一根充当武器的铁棍递给他。
很快，她就收获一根弯曲的铁棒和一大块石头。
曹冬至捡起一小块石头碎屑，迟疑地舔了舔，忽地眼前一亮。
“是盐！”
刘夺带着猎物回来，闻言连忙过来。
他问:“能吃吗？会不会有毒？”
这块石头没毒，麦芽儿的感知还在，能看出草木土壤的情况，石头矿物，归根究底还是属于土壤。她能感觉到。
她还没说话，止戈已经拿起一小块舔了舔，笃定道:“没问题，贩卖私盐的人经常搞来这种矿盐，磨碎了高价卖出去，吃了死不了人。”
“带走一块路上用，剩下的……”
止戈看着埋在山丘里的大块矿盐，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地方不应该有矿盐的。
“这种东西一般都在地下，这里没有高山，也不是洼地，周围没有开采的痕迹，怎么会有这么大块的矿盐？”他早年查过与私盐有关的案子，对这些还是清楚的。
这就触及到几个小家伙的盲区。
麦芽儿坐在山坡上，看着横截面的晶状物，余光看到天空，忽然想到什么。
“不管这个大石头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都不能留在这里，必须毁了！”
盐铁，在战争中的重要性，不亚于粮食。留这么大一块矿盐在北通，总归是对自己没好处。
“挖出来，砸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