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炀微微皱眉，觉得有些熟悉，思索片刻却找不到头绪，干脆就不管了。
他笑着说:“这人立了功，不大不小，却不好明着奖赏。米公公你说朕要如何赏赐？”
米粒当即笑道:“咱太子殿下还缺贴身侍卫，您看不如在这册子里选一选？”
手握诛杀令的，都是殿前司的人，身为掌印太监，陛下的心腹，米粒知道诛杀令是拿来做什么的。诛杀令做了太子贴身侍卫，对一些人也是震慑。
“不成，这排行六百六十六的人，性子有些奇怪，怕是和太子相处不来。”霍炀拿起有关于诛杀令六百六十六的消息，在心中勾勒出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人形象。
“这似乎是清河县出来的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米公公眨眼，天马行空道:“不如赐婚？”
霍炀顿时乐道，“说起来，太子也要选些人了。到时候朕给这六六六也挑个貌美的媳妇儿。”
“是！奴婢寻思着，殿下也要回来，殿下选剩下的，给那个六六六选一个，也是一桩佳话 。”
这话霍炀爱听，当即又笑了。
“最近那些人也总算消停，朕能缓一口气了。”
米公公连声应和，心中却是七上八下落不到实处。陛下这些年心里存着事，他不敢问，却也看出这位九五至尊心里头不痛快。
“奴婢这就让人去写名册，到时候啊，可要给咱们太子殿下好好挑一挑。”
……
阴雨绵绵，凤仙县的雨一连下了多日。
这场雨过于持久，就连麦芽儿也没想到，这雨会下这么久。
新来的那群黑衣卫臣服后，人更多了。除去那些攻城而死，被埋到山上的黑衣，还剩下六十多人。加上原本白衣阁和黑衣卫的人，国师的暗中势力在凤仙县足足有四百人。
算起来如今国师手中剩下的人，完全没有凤仙县这些多。
麦芽儿并不知道那位国师大人成了花架子，人手还没自己多，她只知道四百多个人意味着四百多张嘴。
那日，把受降的黑衣卫绑起来，关在结实的屋子里，又投喂了饭食。
一群清河县出来的小伙伴就在一起算账。小姑娘趴在桌，打了一下午的算盘。
曹冬至看不下去，抢过来迅速算出结果。
“之前能吃到过年，现在只能到十一月。”
从清河县带出来的银钱不算少，麦芽儿从陆夫子和柳相北手里把银票抢了过来，仔细盘算，这些钱不够四百多人的吃喝。
更何况，还有控制暗卫的毒需要用药治。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一味药材同样让人抓耳挠腮。
麦芽儿蹲在桌子上看算盘珠子，愁眉苦脸地用手指戳宣纸上写着的金额。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赚钱好难。
“没钱了啊。”
小姑娘发出灵魂呐喊，仰天长啸。
陆夫子翻白眼，掏了掏耳朵，理顺自己的衣摆，斜坐在椅子上，凉凉道:“别什么人都往家里捡，养不起就丢出去。你要是怕死，就把他们埋了，以绝后患。”
麦芽儿扭头，眼中闪烁寒光，陆夫子连忙闭嘴，不愿意触霉头。他还指望这小孩儿认自己当师父呢，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得罪她。
柳相北蹲在角落里嗑瓜子，他以前也没钱花，并不觉得缺钱有什么难的，大不了去山上打猎物呗。
所以在嗑瓜子的间隙，他伸手道:“我会打猎。”
山中打猎是靠天吃饭的，总不能寒冬腊月大雪封山也去打猎。
麦芽儿拍了拍脑门，扭头看阿夺和曹冬至。至于坐在凳子上擦拭弓箭的计西东，被直接忽略，毕竟他只会吃。
曹冬至眼珠子乱转:“打劫呗，附近还是有肥羊的。抢回来点。”
阿夺正要说话，林悦先开口:“找我哥要钱，他有钱。”
陆夫子忙道:“不可。”
麦芽儿收了国师那么多人，被朝廷发现诛九族都是轻的。陆放可不敢让林悦找清河县令林直要钱，四百多号人的来历过于惊世骇俗，弄不好他们都要被问罪。
毕竟他陆放也不是什么干净出身。
心中念头急转，陆放找了个好借口，他道:“我们要有骨气，不能总是向伸手家里要钱。”
“对！要自己想法子。”
麦芽儿拍拍小胸脯，扬着下巴道:“我要养活全家的！”
真是多少年都忘不了这个最初的梦想。
阿夺笑了。
“如今还算风调雨顺，活命没问题。”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距离凤仙山很近，半山环绕又不缺水，植被也丰茂，如果能把人饿死那就是个笑话。
阿夺小时候日子苦，根本不觉得现在有多难。
麦芽儿不乐意:“可我觉得还是好难的。”
小白夜踩着凳子也爬上桌子，好奇地看着算盘，伸手用力一拉，将算盘抱在怀里，刷刷刷地拨弄算盘珠子。
在这噪音里，麦芽儿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
殿前司的诛杀令，吴用给的平安无事牌，张长寿给的信物。还有小白夜塞进她包里的珠子，看着和平安无事牌上的珠子一样，她就也挂在了牌子上。
另外有些零碎物件，诸如装了墨汁的小葫芦、裁剪成小块的宣纸、颜色好看的小石头、油纸包着的点心和糖块……东西零零散散铺满桌子。
在众人无语的目光下，麦芽儿终于从挎包里翻出来一颗圆润的东珠。
“变态说这个可以换钱。”
虽然她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但太子说这东西值钱，应该就是值钱的吧？
没见识的小姑娘，眯眼盯着龙眼大小的珠子看了会儿，只觉得没有前世遍地可得的鲛珠好看。
陆放嘴角抽了抽，在小白夜对着珠子咬一口的瞬间，将东西抢过来。
“这东西好，可别人送的不能随便卖。”
这东珠的品相绝佳，买下整个凤仙县都绰绰有余。也就只有傻丫头能如此轻描淡写。她嘴里的变态，那可是霍炀的太子！
这句话传出去，直接能诛九族。
陆夫子心情极为复杂，硬着头皮道:“这东西不能卖，至少不能在这里卖。”
这东珠一看就是贡品，也就那个指挥使能得了赏赐拿来给小孩儿玩。真卖了，还不知道要有什么波折。
想到河北道那群虎视眈眈的世家，陆放腿都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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