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妃不信佛了。
消息传入霍炀耳中，他大手一挥让御膳房送去大量肉食。
“既然不信佛，就吃。”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女人几个月来给他家孩子吃的都是什么。天天白菜豆腐，是小孩能吃的吗？
武嬷嬷提着食盒回去，王贵妃看到里面的肉食，脸色煞白。
“他怎能如此对我？”
这些年她一直过午不食，吃的都是素食，身体素质比不上之前，脾胃虚弱，嗅到肉味就想吐。
“娘娘您不能吃。”
武嬷嬷心知，王贵妃吃了这些肉，不死也要没了半条命。
对正常饮食的人来说，这些肉食虽然有些多，但慢慢吃总能吃完。
可对长期茹素的人而言，这些肉食无异于毒药，根本无法消化。
“他如此待我，我怎能不吃？”王贵妃神情落寞，“早就应该习惯的，他是个没有心的人。”
武嬷嬷心有戚戚，叹息道:“陛下并未说让您什么时候吃，不如先放着吧。”
“现在吃。”
王贵妃执拗道:“他不过是要我的命罢了，给他又如何？”
谁年少时没有鸳鸯蝴蝶梦的幻想，只是这些幻想终究会在岁月里被消磨干净。
王贵妃的梦破灭得很快，直接越过待字闺中的羞涩与期待，成了后宫中的摆设。
“我在他眼中，不过是糊弄王家的傀儡罢了。没有我，还有另一个王家女，随时都可以被替代。”
武嬷嬷用帕子擦擦眼角，哽咽着将那些菜摆好。她跟着王贵妃吃素多年，同样不适应这些肉食的气味，只觉得胃中翻涌，想要吐出来。
“娘～娘～”
小白夜翻过门槛，看到王贵妃面前的肉食，眼前一亮，连忙转身扯住黑衣少年，让他进门。
“娘娘～饿！”
计西东胃口大，掏空了他好不容易存的零嘴，厨房里那些冷饭冷菜小白夜看不上眼，就来找王贵妃要饭吃。
他是个小人精，打滚卖萌手段精通，想要甜甜的豆花，咸咸的豆腐包子吃。
进门看到肉食，顿时忘了豆花和包子，扯着计西东冲上去。
“肉肉，吃！”
小肉弹一样的小孩儿冲过来，王贵妃几乎抱不住。
“小公子怎么过来了？这位是……”武嬷嬷认出黑衣少年的身份，记得这少年的手段，心中有些敬畏。
她问:“这是怎么了？”
计西东冷着脸不说话，他不擅长在这种场合与人交流。
“饿饿！白夜饿饿，东东饿饿！”
小白夜昨日在上泽院被人看着，来了个刺客，乱成一团。他就躲起来吃点心。原本够吃的点心，分给后来赶过来的计西东一半。
今天的点心，又分给计西东。
他没吃饱，一双眼亮晶晶盯着王贵妃。
“肉肉，吃！”
王贵妃扶住往自己身上扑的小孩，为难道:“这个不能给你吃。”
“饿。”
武嬷嬷看看立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眼睛却盯着肉食的黑衣少年，再看看已经要打滚卖萌的小白夜，忽地福至心灵。
“小公子，奴婢抱您坐在凳子上，自己吃好不好？”
王贵妃猛然抬头，不赞同道:“不可如此。”
这是陛下对她的处罚，怎么能让别人吃？
“孩子都饿瘦了。”武嬷嬷一本正经说瞎话，把沉甸甸的小孩儿抱上凳子 。“娘娘莫要苛待指挥使家里的孩子。”
“你是小殿下的护卫吗？一起来吃。”武嬷嬷不确定计西东的身份，不过既然人能出现在这里，就是麦芽儿的人，也是陛下认可的。
武嬷嬷念头百转，热情道:“饿了就多吃点，这时候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吃的，先垫垫肚子。”
昨日这少年，一个人吃了半桌饭菜，今日不过是满满一食盒肉食罢了，一定能吃完。
计西东被按到椅子上，手里塞了筷子，看着那些肉食，有些茫然。
他的确饿了，那些零嘴只能垫垫肚子，嗅到肉味，整个人饿得眼睛都绿了。
这俩人昨天麦芽儿没让绑起来，应该是好人。
权衡片刻，计西东伸手拿肘子，一口咬下去，发现最里面的肉还温热，便随手撕了一块，塞进小白夜嘴里。
小白夜不一会儿就爬到他腿上，窝在怀里，等着人投喂，自己抓着白切肉啃。
王贵妃看得胃部翻腾，险些吐出来。
武嬷嬷却是喜上眉梢，连忙奉茶:“娘娘心善，今日只是孩子饿了，给他们吃饭罢了。奴婢让人准备今日的饭食，您有什么想吃的？”
王贵妃哪里不知道武嬷嬷心中所想，强压心中悲怆，回道:“金丝豆沙卷罢。”
芽儿似乎喜欢吃这个。
“狮子头！”小白夜蹬鼻子上脸，果断点菜。
武嬷嬷忙笑道:“狮子头中午怕是来不及，晚上吃可好？”
此刻已经临近中午，上泽院平时不准备肉类，现在做狮子头，的确要到晚饭才能吃到。倒不是在糊弄小孩。
“好吧。”小白夜点头，勉为其难道，“蛋羹。”
“好好好！”
武嬷嬷笑容越发真诚，即便她是个不苟言笑的，今日小公子算是救了她家娘娘性命，怎能让人不高兴？
自家娘娘不吃素是好事，可一下子这么多肉类，是真克化不了。
武嬷嬷盘算着豆沙卷里用些猪油，又想着蛋羹也加上虾仁，还能包些绉纱馄饨加一点点肉馅。
循序渐进，总有一天能让自家贵妃能够正常饮食。
武嬷嬷笑得像朵大菊花，王贵妃见了心中忐忑，她不知道陛下会不会追究。
麦团团一路找过来，知道小白夜到了贵妃那里，连忙求见。
进了屋子，看到一大一小两人抓着肉骨头，整齐划一在啃，王贵妃远远坐着，捧着茶盏皱眉，一副要生气的模样。
麦团团顿时慌了。
天啊，怎么能在信佛的贵妃面前吃肉？
贵妃娘娘都生气了。
麦团团腿软，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她抖着声音给贵妃行礼。
“拜见贵妃娘娘，小殿下命奴婢来找白夜小公子。”
王贵妃揉着眉心道:“你先回去，到时候我让武嬷嬷带他回去。”
“是。”难道贵妃娘娘要问罪？
转头看到计西东面前的一堆骨头，她心中一惊，这是吃了多少？
麦团团被吓到，想到贵妃震怒的后果，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计西东伸出脚，抵住直挺挺倒下的麦团团，缓缓放下腿，让人躺在地上。
他目光茫然地看向怀里的小白夜，小孩儿抬头，咧嘴一笑，指着地上躺着的人，斩钉截铁道:
“饿晕！”
好可怜，竟然饿晕了。
计西东目光怜悯，看看面前为数不多的肉类，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吃掉。
他还没吃饱呢。
计西东:我还没吃饱，不能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