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麦芽儿背着剑，缓步走上台阶。
止戈捂着伤口出来，看到她，顿时停下脚步，明知故问道:“小殿下怎么来了？”
“解决了几个人，你让人去抓。”
麦芽儿丢给他一张简易勾画的方位图，就地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子啃了口。
止戈努力辨别纸上的痕迹，惊道:“这么多？”
“人都没死，速度快些，别跑了。”
止戈深深看她一眼，直到咸休出现，才急忙去处理事情。
又有刺客飞身潜入，还未近前，就被一枚铜钱打到脑袋。随后，一抹紫衣掠过，将人踹倒在地。
“绑了。”
曹冬至从角落里出来，迅速将人五花大绑，随后再次躲起来。
一切发生得太快，两人似演练过无数次，默契得很，咸休瞠目结舌。
“小殿下，您这是？”
咸休身上也有伤，相隔一丈距离，就能闻到血腥味。
再看麦芽儿，早上的紫色宫装还穿在身上，只是披帛早就被拿去绑刺客了。簪花还在，挂了小铃铛的簪子，在耳畔微微颤动。
脚下是一双平底绣鞋，绣的是紫藤花，看着颇为娇弱。她坐在台阶上，裙摆铺陈开来，大摆的长裙仿若一朵盛开的花。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杀过来的。
“这……”为什么他这种训练有素的暗卫会受伤，穿着如此不方便的麦芽儿，连一点油皮都没破？
咸休开始怀疑人生。
他怀疑，某些人说的没错，麦芽儿的确是个牲口。
霍炀坐在殿中，听暗卫的汇报，不由笑了。
“由她去。”
霍元侧目，不由放下手中的折子。
霍炀看儿子如此，摇头道:“谁让你妹妹不高兴，她就能让对方不高兴。”
毕竟是自己养的闺女，霍炀还是很自信的。
“赵家这次的确过分，芽儿生气也是正常。”
这是小孩子生气的问题吗？
霍元看着扑朔烛火，迟疑道:“行宫内死了不少人，怕是不好处理。”
霍炀摆手道:“都是赵家人杀的，要怪只能怪赵家。”
霍元突然很想问一问，戒备森严的行宫，为何会有这么多刺客潜入，他们是怎么能进来？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问出来。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赵家百年内不可能翻身。
“父皇英明。”
霍元再一次感受到了霍炀的可怕，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淡漠，让他觉得可怕。
虽然知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父皇戎马半生，人命并不放在眼里，霍元仍旧觉得后背发凉。
他还是不能习惯霍炀的杀戮果断，竟让行宫中那么多人丧命。
“要不要让麦芽儿进来？”霍元不明白，麦芽儿为什么选择坐在殿外。
“不用管。”
霍炀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狂笑。闺女儿都是小棉袄，只有闺女才像他。
当年，他也是这样守在初登帝位的先帝房前。
先帝到死，都不知道他守了一整夜，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外面站着。那时还未入主皇宫，还没有那么多可以信任的人。
十几年过去，霍炀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如此待遇。
“还是心慈手软，难当大任。”霍炀有点不满意，那些刺客直接解决了就行，费力气绑起来又没用，杀了多干脆。
霍元以为说的是自己，心中一个咯噔，转念一想，又觉心凉。
父皇觉得他挂念妹妹，是心慈手软？
“你小子什么表情？去给你妹妹送点心，茶水也送上，还有披风。”
霍元刚升起的一点哀愁，顿时烟消云散。忙拿了东西出去。
小姑娘背着剑坐在台阶上，正低头抱着东西啃。
“你来做什么？”
霍元出来看到她，语气有些不好。
麦芽儿吃掉最后一口包子，慢吞吞道:“这里风景挺好。”
“这里很危险。”霍元表情有些难看，劝道，“快回去。”
“这里挺好的。”
麦芽儿拿过点心，丢给曹冬至几块，继续坐下吃东西。
霍元满腹劝诫，终究还是没说出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将披风给她系好。
麦芽儿不想要披风，解开摸了摸厚度，干脆丢给曹冬至。
后者接过来，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准备就地打盹。
霍元只当没看到，强压脾气道:“不回去，就和我进去。”
“不去，我要在这里守着，看谁敢闯。”
小姑娘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就在这时，有刺客冲来，她干脆利落解决掉，守在门外的侍卫，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霍元看着只是重伤，没有断气的刺客，忽然有点明白父皇的话。
他道:“这样不好，应该一击毙命，免得他暴起伤人。”
“我不杀。”
麦芽儿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动手伤过人命，从来只是制服，将人重伤，不伤人命。
“不是心善，就是觉得没必要。”
她没什么资格审判旁人生死，这里不是前世，自觉没有出手杀人的权力。
小姑娘的迷之执拗，让霍元心中微微有些暖意，不由将父皇和她的行为处事放在一起比较。虽然知道霍炀的选择是对的，可他仍旧觉得自家妹妹做的比较合适。
“这样很好，应该仁慈的。”
曹冬至翻白眼，好什么好，最后还不是有人补刀？麦芽儿是不伤人命，可她从不阻止刘夺和计西东动手。
反正到最后，对手都会死。
那俩人不都是她的刀，这有什么区别？
少年心中不屑，只觉得麦芽儿又在忽悠人，他翻了个身，拍拍怀里的点心，继续睡觉。
趁现在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免得等会儿没得睡。
祭台上，计西东手中长弓对准帝王所在的宫殿，他的身后，张书文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不好，这样不好。国师会怪罪，陛下会降罪，你还是走吧，不要在这里。这里是祭天地鬼神的地方，不是你杀人的地方，会遭天谴……”
张书文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嘀咕。
计西东选择性忽视身后的长篇大论，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远方。
忽地，他看到什么，拉开长弓，咻地将长箭射出去。
一串三人，像串糖葫芦。
张书文眼神不好，看不到结果如何，只知道计西东将箭射出去了。
“别，千万别！若是被发现，你会被问罪处死的！”
霍元:我要做个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