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用棍子抖了抖粘在一起的纸钱，又抓了一叠丢进铜盆，把火烧得旺旺的。
“咦，是不是应该画个圈？”她挠头，回忆着烧饼大娘的话，站起来慢吞吞围着热烈燃烧的铜钱画了个圈。
“这是我爹麦二牛的，孤魂野鬼别……呃，不对。这是我爹麦二牛的，你们谁想要就找他拿，要是不够就托梦给我，随便是谁都行。只要你不是北通的人，我都给你烧纸钱。”
“爹啊，你怎么不给我托梦呢？你这样很不好的，我会生气的。”
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话没完没了，铜盆里的纸钱足足烧了一个时辰。
回到家，她满心期待地入睡，结果什么都没梦到。一大早气呼呼爬起来，咬牙切齿补作业。
“我爹太没良心了！烧了那么多纸钱，都不知道吱一声！”
……
霍炀下了朝，就让人去找黄纸等冥祭之物，吓得内侍们有些懵，连忙找来东西。
之后就见陛下背着一筐黄纸，抱着金盆，钻进皇宫最北边，名叫后苑的苑囿，不让别人跟着。
“闺女啊，这么多年爹总算梦见你了。”霍炀抖着手，点燃印着金箔的黄纸，丢进金盆里。
“闺女啊，这些你拿着随便花，爹给你准备了很多，放开了花销。没钱了就和爹说，别听那些孤魂野鬼说什么皇宫去不了，爹是皇帝，我闺女哪里都能去。
缺钱了给爹托梦，不缺钱的时候也要来找爹，知道吗？”
霍炀蹲在自己觉得风水极好的位置，一叠叠烧纸，直到下午才把背篓里的黄纸烧完。这是御膳房采买东西送货用的，能装一百多斤青菜的大背篓。
这位硬生生装了满满一背篓黄纸，烧了几个时辰。
躲在树上的暗卫抬头望天，陛下最不屑鬼神之事，今天怎么干这种躲起来烧纸的事情呢？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有一点可能，未亡人都想与亡者有几分联系，或许这就是相信那些鬼魅之事的原因。
霍炀心情很差，对北通的仇恨越发加重。
北通是他的一生宿敌。
……
麦芽儿终于赶完了一连几天的作业。
将一大叠宣纸交上去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陆夫子最近越来越可恶，每天都要严查她的作业。
小姑娘气呼呼走到小学堂后的老槐树下，仔细看布告栏上安排的课程，看来看去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开个课。
小屋里负责登记的文书，听她这样说嘿嘿一笑问道，“你有学生吗？”
麦芽儿点头，她能拉来人的。
“我是说真正来找你学东西的学生，你能教给他们什么？”
麦芽儿微愣，她仔细想了想，道:“我会种地的。”
“那你会教吗？”文书的问题让麦芽儿愣住。
她不会教，在植物上的天赋是与生俱来的，她一眼就可以看出生病的植物问题所在，能知道怎样让它们茁壮成长。可这种玄之又玄，不足为外人道的感觉是没有办法教给别人的。
“陆夫子教得还是不错的，为什么不想上他的课呢嗯？”文书拿出记录给她看，“从小学堂开课起，陆夫子是唯一一个长时间授课的先生。大家都喜欢他的课。”
“或许他不如知县大人，只是个秀才出身。可他说理浅显易懂，能让人听明白。清河县如今正需要这样的先生的。”
麦芽儿盯着抒发感情的文书，咬唇问:“所以你上次是糊弄我的对不对？说什么时间来不及，第二天放假不能开课。其实就是逗我玩的。”
文书嘿嘿一笑，“对啊，就是逗你玩的。你这么大的小孩，最好骗了。”
“……”太可恶了。
麦芽儿气呼呼往外走，只觉得这两天没有任何高兴事。她爹不托梦，小学堂的文书也欺负她是个小孩儿，逗她玩。
走着走着，她撞上了一个人墙，正要躲开，脑袋一沉被人用手按住。
“你不高兴？”
萧玉的声音让她瞬间炸毛，身形一矮，连退几步，和这人拉开距离。嫌弃地从怀里掏出小帕子，用力蹭头发。脑袋上的小蜻蜓乱摇乱晃。
“我不想和你说话。”丢下这句话，她脚步一转，用极快的速度跑了。
看到萧玉，她会忍不住动手的。
萧玉的手僵在原地，自认为和善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遗憾没多揉揉她的脑袋。
其他人好像都喜欢玩她的头发，萧玉见过那位知县揉麦芽儿的脑袋，见过闫行景扯她头发，见过那个叫刘夺的给她绑头发……
在旁人面前，她巧笑嫣然表情生动，哪怕生气也是气鼓鼓像个颊囊里塞满坚果的小松鼠。面对他时，小丫头总是面若染霜 。
“我很惹人讨厌？”萧玉有些怀疑人生。
晚上阿夺去林家蹭饭，见麦芽儿气鼓鼓的模样，伸手戳了戳她的腮帮子，好笑道:“陆放又罚你抄书了？我帮你写。”
“好！”麦芽儿连忙去拿了自己的作业塞给他，“今天的你帮我写，其他的我都补完了。”
今日的作业并不多，阿夺收起那薄薄的一页纸，见她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不太确定道:“萧玉找你麻烦了？”
整个清河县，能让麦芽儿不高兴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其他事情，小姑娘从来都是不太放在心上的。
“我喊几个人，套他麻袋。”阿夺当即出主意，“打完丢进护城河。”
说话时，他用手拨弄小姑娘头上的小蜻蜓，这蜻蜓做的逼真，微微一碰，就有要展翅飞起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
麦芽儿忍无可忍，取下蜻蜓小花簪，愤愤道:“不要，他是人质不能动。喜欢这个你自己拿去玩。”
阿夺捏着小蜻蜓，又用另一只手戳她脑袋上荷花模样的绒花。
麦芽儿干脆把头上所有东西都扯了下来。
“拿着玩吧。”她有好多呢。
阿夺看着桌上的一对荷花绒花模样的对钗，两只蜻蜓模样虫草花簪，和几朵小蓝花的装饰，顿时哭笑不得。
他哪里是喜欢这些东西，不过是喜欢她脑袋上的罢了。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能明白呢？
“你啊……罢了，这样也挺好。”
霍炀:妖魔鬼怪快离开～闺女你快回来～
暗卫:陛下好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