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容安道,“奴才已经安排了人去查了,不过事情的真相似乎是被人刻意做了手脚,所以还需要些时间。”

纳兰泽蹙了眉,“有人遮掩?”

“老样子是谢念慈出手的,说是家丑不宜外扬。”容安道。

纳兰泽嘴角的弧度有些讽刺,“怎么又成了家丑了?”

容安柔和着面容,“奴才也还不知。”

纳兰泽不在意谢家的家事内斗,讽刺了一句后便也不多管了,倒是笙歌抽了空出来,换了装,坐在酒楼里面听着百姓口里各种版本的故事。

……

谢家唯有正屋挂了白幡白灯,堂正中央放了一口棺材,一个穿着孝衣的女子跪坐在灵前烧着纸,春樱跪在不远处轻声啜泣着。

偌大的一个谢府,现在却仿佛只有这两个人一般,冷清的像是入了冬。

烧纸的火焰闪闪烁烁,谢永棠面上虽无悲无喜,却也是泪水花了脸。

她怎么也想不通,不过一夜的光景,再醒来时最疼爱她的母亲已经中毒身亡,成了一具尸体。

“嗒嗒嗒”脚步声传来,谢念慈走了来,见堂中所跪之人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一脸悲痛。

灵前有人走了过来,似是燃了香烧着,然后转回到谢永棠面前停了脚。

谢永棠仿佛没有发现来人,手上动作不紧也不慢。她低着头,宽大的孝服遮挡了她的眉眼,她没有哭,安静的有些诡异。

“永棠,为父……很抱歉。”谢念慈开口,言辞间丝毫不掩悲痛。

“……”跪着的女子不曾答话,像是没有情绪,失了灵魂的人,谢念慈面上的尴尬一闪而逝。

“永棠,人死不能复生,你母亲生前最是疼你,你这样,会让她走的不安的。”

谢念慈方才还悲痛欲绝,此时却是一番苦口婆心。

春樱的哭泣声不知何时小了许多,低着头手上的指甲插’进了手心里面,不敢抬头看谢念慈,她怕自己没有忍住,会冲上去杀了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

谢念慈等了许久,跪着的女子才开了口,问的话却是让谢念慈愣了一下。

谢永棠道,“父亲觉得孩儿这孝服合身否?”

谢念慈不明其意,顺着谢永棠身上的衣服打量了一番。

谢永棠本身就姿色卓绝,俗话说,想要俏一身孝,她身姿纤细,穿上这衣服更是清丽脱俗,谢念慈也正是因为她这般好颜色才打了让她入宫的主意。

思及此,谢念慈心情因为申虞兰的恼怒也散了不少,他夸道,“我儿姿色非凡,自然是穿什么都合身的。”

“呵~”谢永棠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声,虽也听不出笑意,她道,“便是穿孝服也是合身的对么。”

“……”这话谢念慈听不出什么错来,却直觉有些奇怪,他便也没有开口贸然接话。

谢永棠接着开口,“母亲说会护着我,还要看我嫁一个如意郎君呢。”

谢念慈接话道,“永棠别担心,以后为父会护着你,也会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

“父亲!”

谢永棠突然抬头露出眼睛来,直直的看着谢念慈,“为什么你与母亲都中了毒,母亲却没了?”

谢永棠已经几日未曾闭眼,她眼里血丝密布,陡然一抬头,眼里没有一丝情绪的样子,着实把谢念慈吓了一跳。

心下一跳,他错开了与谢永棠四目而对的眼睛,有些悲痛道,“解药只有一粒,你母亲不忍你失了父亲,所以……”

“所以母亲把活着的机会给了父亲你是么?”谢永棠很是平淡的接了话过来。然后接着问道,“母亲怕我失去了父亲,他知不知道,我更怕失去母亲啊?”

“谢永棠,你什么意思!”谢念慈听了她这话,一时间怒不可遏,大声呵斥。

谢永棠早已经低了头,继续着手上动作,她平平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想我母亲了。”

春樱的眼泪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她心疼夫人,心疼小姐。小姐这话何其诛心啊?

谢永棠话一出,谢念慈便被噎了个正着,舒缓了一口气,谢念慈才平复了脸上表情,他商量着开口。

“为父知道你娘的事情让你很难过,情绪失了空,为父不怪你。为父只是想要关心一下你,你再怎么也得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别累坏了。”

谢永棠话里依旧是无悲无喜,她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的身子自是要保重了。”

毕竟从现在开始我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谢永棠这般乖巧的样子让谢念慈心里有一层不清心中的怪异,可他也只当是错觉,又叮嘱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开了。

谢永棠没有去在意他是否离开,依旧跪在原地不曾移动过,春樱走了过来,拿了蒲团,跪在谢永棠后一步的地方。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春樱姑姑,我没娘了。”

谢永棠话一落,春樱立马抬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就那么下来了。

“娘说要给我寻个知心的良人,还说要亲手送我出嫁,她失言了。”

“……”她说的越多,春樱的眼泪便也越多。

谢永棠突然笑了下,骂了句,“骗子!”

谢永棠面上终于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了,糊了眼泪的脸上挂着笑意,春樱看着心情,最终抱住了她。

“永棠小姐,你还有奴婢啊,奴婢会护着你的。”

谢永棠任由她抱着,忍了许久,终于不顾形象的大哭了起来。

“姑姑!”

谢家的这场白事知道的人没有几个,谢念慈想要谢永棠参加纳兰胤的选妃,那么家中有丧的事情就得瞒的劳劳的,否则身为子女是要守丧的。

谢永棠哭过一遭后彻底安静了下来,申虞的棺椁是在夜间被人从后门抬了出去的。

谢永棠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那棺椁消失。

谢念慈站在她旁边,见她如此,似是有难言之隐,“永棠,别怪父亲,这关系到整个谢家的兴盛,为父……为父也是逼不得已啊。”

谢永棠仿佛变回了外人口中那个冷若冰霜的美人,闻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乖顺的应和着道。

“孩儿都明白,父亲所做都是为了谢家,女儿不怨的。”只是恨罢了。

“你能如此想,为父便放心了。”

出丧的人已经看不到人影,谢念慈劝了一句,“回吧。”

下人闻声缓缓在谢永棠眼前关了门,她现在院里,低头看了看那门,在看了看自己的脚下的地,忽然有些心生悲凉。

母亲一辈子遗憾不能离了这谢府,便想着将她送出去,可是现在看来,她似乎从未走出谢府半步呢。

谢念慈看着她,等她跟上。春樱跟在她身侧低着头,谢念慈瞧着这个丫鬟,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永棠屋中伺候的人可还够用?”

谢永棠道,“正想与父亲提及此事,棠儿想让爹做主,将母亲院子里曾伺候的人给棠儿,”

“她们?”谢念慈眉间多了些为难,他道,“下药之人还未抓到,将这些人放在身边,属实太过危险。”

“父亲,棠儿唯有此求,望父亲成全!”

谢永棠毫不含糊的立身而跪,带着倔强。

“父亲若是不答应,女儿便就此长跪不起了。”

“……”谢念慈停了脚,看着急步绕至他前面跪着的女儿,眉头的皱意只多不少。

“永棠,莫要任性胡闹!”谢念慈严肃了语气,试图让谢永棠知难而退。

“……”谢永棠不说话,跪着的动作却没动分毫,态度很是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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