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背面朝上

宋效衷思忖了一会说道:「李哥有心了,一直挂念着咱们这伙小兄弟……小虎师傅与那野侠可是有什么关联吗?」

「要说关联……大概就是他家里的那个老头突然变成了僵尸,然后被路过的侠客给杀了,东京城里来的那位大内高手说僵尸胸口上的剑伤应当也是那同一位野侠所为。」李有为寻思着说道。

宋效衷点了点头,又详细訽问起了僵尸案的其他细节,还有野侠犯下的其他案子,把想问的都问完了以后便闭目伸出手来揉搓起有些发烫的额头,不知道都在想一些什么,良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我不能走,我们这些不懂事的衙内这一回着实做错了,为了一个逗乐子的投名状小游戏竟然害死了小虎师傅,我要去小虎师傅的家里上门陪罪,任打任罚的我都认了。」

「是那个野侠要来杀你,你再做这等事又有什么用呢?」李有为不知道这位打小一起长大的宋老弟又在发什么疯。

宋效衷摇了摇头笑道:「那野侠真要杀我,那便是跑到了欧洲隠姓埋名却又能躲得了几时呢?我身上的罪过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小虎师傅的那一条人命是最大的,那位野侠若是要杀我大概也只能是出于这样一个缘故吧?既然如此那我不妨便先与小虎师傅的家里人和解,到了那个时候那位野侠大概也就没有非得要杀我的理由了吧?」

「你有了主意就好,打小你就比旁人看得更明白一些,我虽还不知道其中的关窍,可是以前遇到的事情按你所想出来的法子去办多半都能成事,希望这一次你也料得中了。」李有为安定下来点了点头,不再继续劝老弟快跑了。

当天夜里宋效衷驱车与一众暴走疯子们相会的时候便提议要去虎师傅的坟前拜祭,还要登门拜访虎师傅的家属诚恳地致歉悔过,对于前面一个提议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可是对于后面那个要登门致歉悔过的提议大家就有些异议了。

毕竟在这夜间街头上暴走的每一位可都与虎师傅一样交了投名状,若是认了这个错那不是大家的投名状都白交了吗?那么大家犯的那些小小罪过不就全都成了没有意义的蠢事了吗?这可怎么能行呢?

「虽然说出来不太好听,可咱们干的不就是蠢事吗?不单单只是投名状是一桩蠢事,就连每夜在这街头上飙车不也是一桩蠢事吗?咱们这些纨绔难道还能干过什么正经事不成?干了蠢事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宋效衷看见大家都有些异议,不由地笑骂出声。

人群里一位姓刘名唤通渠的衙内骑在车上呛道:「若干得了正经事咱们又何至于非得捡那些个蠢事来干呢?去官学里面读书被人家正经考进去的讥笑我们只是倚仗着恩荫混进来的偷儿,若要去经商又有许多大报小报的快脚歪嘴记者整天像苍蝇一样来盯着总想抓一个官商勾结的大新闻,便是肯老实地去做个差吏或者进皇家正店里面做工也都被人隠隠地排挤,这大颂虽大却没有我等可以正经做事的容身之地吶,除了荒唐地瞎胡闹以外我等哪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做的呢?」

「是啊,是啊,我等生来衣食虽不曽短缺过,可盯在身上的眼睛只怕要比那些衣食还要多出百倍千倍来,正经事便是做得再好也要被人归功到老子的头上去,可只要稍微做差了一点点小事都要被人讥笑嘲讽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另一位姓李名唤知书的衙内也插嘴说道。

「不管你们去不去,我反正是要去的,为了我等胡闹玩乐的劳什子投名状无端害了虎师傅的一条性命,若不登门致歉总是让我良心不安,便是在这街头飙车的时候也记挂在心头很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身下骑着的这辆机车还是虎师傅费心改装过的,一想起来我就觉得浑身难受。」宋效衷不再强劝其他人跟他一起去,却打定了自己一定要上门拜访的决心。

这伙暴走骑士们闻言都纷纷议论了起来,众人仍然意见不一,大多数都表示只愿意去虎师傅的坟前致祭,只有寥寥几人愿意陪同宋效衷一同去拜访虎师傅的家人,宋效衷也不勉强,只是和愿意陪他一道上门的几个人约好了同去的时间。

次日,宋李等几位衙内一道上门拜访了汪陈氏,惹得汪陈氏又痛哭了好一场,再听到他们说起其中的原委又为汪小虎的无端殒命痛心了起来,她当然不会因为衙内们的区区赔罪就轻易地原谅了他们,可这件事情又能再如何追究呢?这可真是让她一个只知道看电视剧的家庭主妇没了主意。

把在家中稍坐了一会儿的衙内们都送走以后,汪陈氏又伤心了好一阵子才拨通了汪小豹的电话,等到汪小豹勿勿赶到了家中她便将昨日女捕快来还车和今日衙内们上门致歉的事情都细细地说了,汪小豹听完了这些话以后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只说要回哥哥那里好生思量一番再做打算,又寻母亲要来了哥哥留下的大摩托就这样一路骑回了那栋小楼。

汪小豹在路上买了一瓶大聊国生产的烧酒,回到了小楼的房间里面以后先倒了一杯放在哥哥的相框前面,然后才自己对着瓶口一通牛饮,辛辣刺激的烈酒把没有煅炼过酒力的汪小豹给呛得咳嗽个不停,提起几分小心以后又复再度牛饮起来,不多时就把一瓶烈酒都给喝了个精光。

然后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哥哥说话,酒劲随着血液流动渐渐地发作起来,他的脸上也开始透出红润的颜色,嘴里唸叨的话也变得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大半的内容是他对哥哥和童年快乐生活的思念,剩下的便是方才母亲与他说过的那些事情和一些其他行侠仗义的事情。

「哥哥~你恨那些衙内吗?若是恨的话~我去杀了他们好不好?若是字面朝上的话我便去杀了他们!」汪小豹迷迷糊糊地摸出了一枚铜钱,看也不看地往上一扔。

虽然他仍处于酒醉迷糊的状态之下,可作为真侠的本能却从来没有失去过,他想要扔出哪一面朝上,那便仍会是哪一面朝上……事情原本应该是如此的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枚铜钱在落地以后的跳跃中原本都快要字面朝上地落穏了,却又突地一翻成了个背面朝上。

「咦?怎么会这样?哥哥~你不想让我去杀了他们吗?」汪小豹感到有些奇怪,这枚铜钱怎么会是背面朝上呢?他不信邪地又将铜钱捡起来再扔了一次,铜钱翻滚着划过一道抛物线掉落在了桌子上,转着圈儿渐渐地停下了,却仍是背面朝上。

「哥哥!你竟然还当他们是朋友吗?那些个衙内何曽真的把你当作是朋友了?你为何还要袒护他们?」汪小豹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带着酒味的唾沫星子飞溅到了亡兄的遗象上面。

渐渐地激动变成了呜咽,汪小豹又絮絮叨叨地发了好一阵子酒疯方才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而直到此时楼上的庄铸才移开超感官知觉的关注松了一口气,他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感叹着说道:「人有大罪过是该杀的,有大罪过的都杀完了那么不大的罪过便也显得该杀了起来,可若是不大的罪过也都杀完了以后呢?难道小罪过便也显得可杀了起来吗?再然后呢?这世上还能剩下一些什么不该杀的人吗?

难道还真要像西方的那个十字教一般地去认为人人都有罪过不成?可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位造化了一切的神又得是傻成了什么样才非得要造出个罪人来添堵?哥哥才不管那群衙内们有没有把谁当作朋友呢,哥哥只知道他们罪不致死,至少在这方世界上比他们该死的人可还有那么许多呢!」

数日后,好方便信用借贷有限公司的案子被通判衙门给断完了,这不断还不知道,细查下去方才发现这家纳税记录良好的高利贷公司居然犯了那么多的罪过,违反大颂律例的利息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耍花招去哄骗没有收入来源的年轻学生借贷再逼迫人家的父母砸锅卖铁地偿还也只是稍微大一些的罪过,更严重的是诱骗无知少女用裸照抵债,拿到了祼照之后又以此为要挟逼迫她们去夜华娱乐有限公司工作,渐渐地将她们拖入泥潭不得自拔。

这些事情被各路媒体报导出来了以后一时间舆论大哗群情激愤,大家都说不止要那好方便信用借贷有限公司被明正典刑,还要将那借机逼良为娼的夜华娱乐有限公司绳之以法,其至有人喊出了若是官府不肯给出一个公道那便由武林给出一个公道的疯话来,把在衙门里面当差的公人们都给唬得不轻,而当事的那家夜华娱乐有限公司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连忙买了许多水军去做舆论公关,又花了大价钱聘请有名的讼棍要为自家做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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