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疲惫不堪的郭雄带着两个手下回到办公室。
太平地区那处漏点抢修了四个小时，刚刚完成。
午饭他在现场糊弄了一口。
一进屋，他就感觉出了不同寻常。
屋里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郭科长，可以啊！不声不响就办成了这么大事。”
“是啊！郭科长，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顿饭啊！”
郭雄心脏一阵狂跳。他立即就联想到了人事任命，看来小东真的帮自己办事了，只是不知道自己会被放在哪个岗位去？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啊！”郭雄在装傻。
小柳不干了，“郭科长，下午你不在的时候，人事科可是过来做人事调查了，不行，今天你必须请客。”
大家也都乱哄哄的随声附和。
郭雄没办法，只好答应下来。
他特意跑到里间去邀请孙旺，孙旺一口答应，“老郭，晚上就去梅花饭店，就当科里会餐，算账的事不用你管。”
“这怎么行？说好我请的。”郭雄假意客气了一下。
“得了，就咱们挣这两个工资，一顿饭就干光了，科里签单走账。”孙旺压低了声音，“咱们哥俩共事这么多年，我们给你践行。不管将来你去哪儿，都是咱们安全科出去的人。”
这一句话把郭雄弄的有点感动了。
孙旺掏出红塔山，和郭雄人手一支，两人对着吞云吐雾起来，“老郭，我也不瞒你，今天晚上我在梅花还有一顿酒，是工程科科长齐亮请客，机关所有正职科长，下面分公司一把手都请到了。你知道为了什么吧？”
郭雄点了点头。
齐亮请客的事，煤气公司机关几乎无人不知。郭雄人缘不差，自然也知道。
工程、计划、安全是机关三大科室，工程科科长齐亮已经是正科了，他还如此大张旗鼓的请客，用意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瞄准了工程分公司经理的宝座，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了。
齐亮是常务副总邱向阳的徒弟，妥妥的嫡系。而邱向阳当年就是从工程分公司起家的，可以说，工程分公司就是他的一亩三分地。这次中层调整，邱向阳就是要把齐亮捧上去。
齐亮一走，工程科科长的位置就空出来了。
“老郭，工程分公司就别想了，但是道西分公司或者工程科，你倒是可以争取一下。”一支烟抽完，孙旺拍了拍郭雄。
这两个位置虽然不如工程分公司，但也算好地方，比科协或者武装部强太多了。
郭雄默默点点头。
工程分公司他从来没想过，当初他找韩小东，想的是哪怕是科协，只要给他提一级，他也去。
可是从孙旺屋里出来，安全科的同事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给他将万总亲自过来问他，他的心，又不安分了。
郭雄借口上厕所，溜出办公室，跑到外面找了个公用电话，给韩小东打了个电话，将今天的事都说了。
“小东，你别嫌我烦，今天万总来找我，肯定是你打招呼的功劳，三姑父谢谢你了。但是我想能不能请你再跟万总打声招呼，我不想去科协，武装部这样的清水衙门……”
韩小东静静听他说完。
人就是这样，既得陇又望蜀。
“三姑父，当初是你说只要提成正科就心满意足的，我也是这么对万总说的。现在你又有别的想法了，我和万总不熟的……”韩小东轻轻叹了口气。郭雄黯然垂头，“小东，是三姑父贪心了，你帮我到这份上我应该知足了。”
他这么一说，韩小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姑父，毕竟这个机会太难得了，我理解。这样，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用了，小东，明天就开班子会了，恐怕也来不及了。能升半格三姑父就满足了。”
韩小东挂了电话后，想了五分钟，然后给谢文宣和计雨菲各打了个电话。
晚上，梅花饭店，高朋满座。
梅花饭店是煤气公司的定点饭店。煤气公司的公务宴请都安排在这里，下面各科室，各分公司在这里吃饭，可以挂账签单。
这年头，企事业单位钱都紧，想要吃吃喝喝，就得另想办法，这些科室分公司，都有自己的小金库。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今天晚上，梅花饭店尤其热闹，几个包间早早就订出去了，请客的全都是这次人事调整涉及到的副科，齐亮是独一份的正科。
安全科一下班就直接去了梅花饭店，到的最早。
落座之后，大家就一起敬了郭雄一杯，预祝郭雄升职。
郭雄举杯站了起来，谦虚了几句，“八字没一撇的事，大家可别乱说，今天就是咱们科聚餐。”
吃了一会儿，孙旺出去了。
隔壁的包房正是工程科科长齐亮请客的地方，各科长、各分公司一把手都到齐了。
这帮人都是中层干部，还算矜持，谁也没提明天班子会的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吃吃喝喝。
过了六点，齐亮传呼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说了声邱总要来。
一声，整个包房就静了。
齐亮出去了，五分钟后，他陪着一位头发泛白的人走进包房。
“邱总好！”
桌上这些人一起点头鞠躬，来的正是煤气公司的常务副总经经理邱向阳。
邱向阳分管工程、计划，是煤气公司的实权派。
他今天到场，用意已经不言自明了，就是来给齐亮站台的。
邱向阳只坐了十分钟，和大家喝了两杯酒就走了。
他一走，下面这帮人就按捺不住了，纷纷恭喜起了齐亮。
齐亮一开始还谦虚了两句，可是几杯酒下肚，他也飘飘然起来。
“听说今天还有其他兄弟也在这喝酒，我过去敬两杯。”他端着酒杯就出去了。
隔壁就是安全科的人，包间不隔音，那屋的动静这屋听的清清楚楚，就连刚才邱向阳过来，他们都听到了。
齐亮进屋，敬了大家伙一杯，又拍着郭雄的肩膀，“郭老弟，哥哥先恭喜了。”
今天万金宝去安全科的事，整个机关都知道了。
他和郭雄碰了一杯，然后把头凑过去，压低了声音，“等我到了工程公司，工程科的位置可就倒出来了，老弟，加把劲啊！”
他喝的有点上头了，竟然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郭雄还能说什么，只能又敬了他一杯，预祝齐科长早日到工程分公司上任。
同一时刻，另一场饭局在富豪酒楼上演。
只不过酒宴的主角换成了谢文宣和韩小东。
这个局，是韩小东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