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东走到门口，“计哥，我到楼下透透气，有事你喊我。”
他就这么走了，给他们四个留出商量的时间。
屋子里依然很安静，直到韩小东下楼的声音听不到了，高英豪双眉一挑，“有意思，我还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人，这小子有点意思。”
贾志成的笑也变成了苦笑，“这么精明的小伙子，不可能不知道燕京的户口、工作和房子有多珍贵吧？可他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拒绝了，以前听雷子说起这个韩小东，我还总不信，今天算是眼见为实了。”
“不为小利，必有远谋，这小子不简单。算了，是我们几个跟着瞎操心了，既然他不愿意，那就按照他说的办吧！”
“六四分成，我虽然不懂炒股，但这个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他一分钱不拿就能分走四成利润……”高英豪话没说完，计雷罡的脸色已经变了。
“高哥，小东值这个价。”
“好，好，算我说错了，希望他对得起你这份信任。”
白飞发话，“雷子，把他叫上来了吧，让他给我们讲讲深市那八十万新股什么时候出手？”
计雷罡下楼去喊韩小东了。
白飞望着计雷罡的背影，“不管怎么说，这个韩小东确实非常有分寸，主动出去，不让雷子为难。但愿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现在批条没了，想弄钱就只能从股票下手了。”
“这股票挣钱太慢，好不容易从深市弄了80万新股，可是现在这行情，也没挣多钱啊！白费半天劲儿。”高英豪嘟囔了一句。
楼下，计雷罡找到了靠在树上抽烟的韩小东。
“小东，你别介意，他们三个不了解你，想见见你也正常。”
韩小东展露出一个阳光笑容，“怎么会介意？又要给我房子，又要帮燕妮安排工作的，三位大哥对我都很好，是我不识抬举了。”
“走吧！他们商量好了，都听你的。”
两人又重新回到办公室。
合作形式已经定了，屋里这三位绝口不提什么到燕京的事了。
“小东，深市的申购单已经全部买了新股，可是现在这行情……”计雷罡提起这事，其他三人全都看向韩小东。
“8·10”事件后，深市股市曾一度受重创，股价指数从8月10日的310点猛跌到8月14日的285点，跌幅为8.1%。同时元气大伤，深指从此一直猛跌到11月23日股市价164点才止跌反弹。沪市股市同样受“8·10”风波影响，上证指数从8月10日的964点暴跌到8月12日的781点，跌幅达19%。
韩小东、计雷罡千辛万苦从深市申购来的新股，并没有达到预计中的利润。
计雷罡还好些，知道现在是股市低点，只要耐心持有，将来一定会得到丰厚回报。
可是这三位门外汉就有些着急了。
海燃证券总资产在千万左右，但是流动资金并不多，也就百万之余，因为之前计雷罡从全国各地收购的还没上市公司的原始股占压了大量资金。
这次深市打新，前前后后海燃动用了50万资金，这让原本就不怎么宽裕的流动资金更加捉襟见肘。
三位外行股东想早些将这些股票变现，可是计雷罡不同意，要再等等。
这也是他们今天见韩小东的第二个原因，希望这位计雷罡认定的股票高手能为他们答疑解惑。
当着三位的面，韩小东打开了电脑，调出新股界面，看了几眼。“如果你们征求我的意见，那就是继续持有。现在卖的话只有一倍收益，如果留到大盘见起色时，至少会有五倍收益，甚至是十倍收益。”韩小东用一张白纸折成细条，当成尺子，就在屏幕上给他们比量着讲解，“大跌刚刚开始，看到这根线了吗？什么时候大盘跌到这个位置附近才会触底反弹……”
韩小东用技术的角度给他们做了一番分析。
这三位虽然听不懂，但也觉得韩小东讲得很厉害的样子。
既然计雷罡和韩小东都建议继续持有股票，三人只能同意。
白飞抬腕，露出了他那块表盘已经泛黄的英格手表，“到时间了，我得去上班了。小东，有时间再聊。”
“我也得去上班了。”贾志成也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先后和韩小东握了手，“以后有什么事只管让雷子告诉我们。”
“谢谢白哥，贾哥。”
两人走后，人高马大的高英豪却没动地方，左右晃着脖颈，关节处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他看向韩小东，“小老弟，你炒股很厉害吗？”
“还可以吧！”
“那就好！”高英豪挺身而起，“我不像那两只老狐狸，心里有什么都能憋住，我就直说了，看在雷子的面子上，我们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之后，如果我们看不到你的价值所在，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高哥！”计雷罡沉下脸来。
高英豪无所谓的王门外走去，“雷子，那两个家伙和我想的一样，只不过让我当这个恶人罢了，丑话说在前面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们说是吧？”
他的声音已经回荡在走廊里了。
屋里，就只剩下计雷罡和韩小东两人。
“小东，别听老高瞎说，他们是和你开玩笑呢！再说了，我还是海燃的总经理，轮不到他们做主。”计雷罡强笑道。
“没事，我知道。”
韩小东又点了一根烟，走到窗前。他看到高英豪上了一辆三菱帕杰罗越野车，几分钟后，帕杰罗呼啸而去。
这个时代，帕杰罗是进口车，街面上基本看不到。
此时已过了八点，街道上人来人往，八月末的阳光照进窗子，韩小东却觉得彻骨的寒冷。
高英豪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很不客气，但韩小东知道，不是他不懂得礼貌，而是他根本没那个习惯。这些人的倨傲是刻在骨子里的。
高、白、贾都是燕京的大族世家，看待普通的老百姓就如同蝼蚁一般，他们不需要讲礼貌。
人会和一只蚂蚁客气吗？
在他们眼中，自己和蚂蚁恐怕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自己是一只有点用的蚂蚁罢了。
刚刚那三个，才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二代，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家族的影响，可以轻易赚到常人无法企及的巨额财富。计雷罡只是他们中的异类。
这就是韩小东不来燕京的原因。90年代初期，官倒横行，二代肆虐，自己这种没有背景的人，即便凭着专业和先知赚取到大量财富，就如同怀揣巨宝的幼儿行走在闹市，财富越多越危险，会被人吃的连渣子都不剩。
在山城，有时云朵在，自己可以安心发展，宁当鸡头，不当凤尾，只有自己实力足够强大那一天，才有可能到更大的池塘里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