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摘星会(下)

临近正午,天下数得着的门派陆续登上城楼,王舸瞧了半天,除了形形色色的穿着外,门派一个都不认识。

此时帝璋正一手举着两串糖葫芦,一手拖着凳子靠过来。

“呐,给你。”帝璋递过来一串问道,“看什么呢?”

“城楼那边都是谁啊?”王舸指了指南门城楼问道。

帝璋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看说道:“中间穿青蓝华服的是玉虚山的,深色海青法衣的来自云烟寺,这两派最大,人数也最多。他们两侧分别是五行山、天一派、水云谷、符箓宗……站在最边上不合群的是剑阁的。”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是当然,”帝璋胸脯一挺说,“我爹是‘昭灵监’的,有好多他们的事迹。”

王舸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看他们脸色,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要是我,我也不高兴啊!你想,平日里他们都在山上修行,哪见过这种场面,与戏班唱大戏似的在台上供人观赏。而且这摘星会十年一届,他们年纪又都不大,头次下山便尝‘人间烟火’是会有些不喜。”

“那可以去咱们山上比试啊,多清净!”

“你傻啊!”帝璋在王舸头上来了个爆栗子,“山上清净是清净了,没人看得到,他们还怎么宣扬‘门威’呀。况且咱帝国的神兵白白拿出来送人,谁还管他们脸面的事。”帝璋边嚼着糖葫芦边含糊地说,“以前,先皇把咱脚下的一座瓮城都拆了,就为了百姓能看得舒服些。”

“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不派些年纪大的,有经验的来比试呢?”

帝璋吐了两颗山楂籽在地上,说道:“我爹说,十多岁的修行者,境界已稳,神通初显,有长老在边上,他们打起来既不会因动了怒而失手杀人,也不会如孩童般扭打在一起丢了仙家脸面,于台上打斗,正好。”

王舸叼着糖葫芦掰着手指算了算,十年后自己年纪正合适,定要去擂台上比试比试。

帝璋看他数指头滑稽,打趣道:“哈哈!这有啥好算的,十到二十岁的修行者都可参加。”

“那碰到年纪大的岂不是不公平。”

“有啥不公平的,凡是敢十岁上台的都是像我这样的天才,十年之差不是问题。唉!可惜这届我参加不了,只能等下届了。”

王舸羡慕地问道:“像我这样的一般人,碰到打不过的咋办?”

“呆子!又不是以命相搏,打不过就拱手认输,跑路呗,还能咋办。”

“那神兵不就没了吗!”

“嗯,也是。”帝璋随口吹牛没想到王舸倒认真了,思索片刻说道,“这样,等我夺魁了送你一把就是。”

“谢谢二哥。”

“客气啥,应该的,哈哈!”有个小迷弟帝璋很开心,至于十年后夺魁的事反正还早,由他去了。

正午时分,城楼上走来个和尚,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身上的袈裟,大红底、金砖纹,映照在太阳下,望去金光闪闪,光彩夺目。

大和尚虽是空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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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接物却八面玲珑,城楼上各门派不论势力大小,恩怨瓜葛,都被招呼得一团和气。寒暄之后,来到城楼正中央:“阿弥陀佛。”声若洪钟,散于四野,待喧嚣的人群安静后,接着道:“十年之期已到,我朝不辞辛苦共铸四柄神剑:雷光、流星、飞虹、无影。望与赛众人奋力拼搏,两日之后,神兵赠予得胜英豪。”话毕,伴随着“咚——”的一道巨大铜锣声,摘星会正式开启。

城楼上有礼部官员组织抽签。每人一个牌子,上书擂台名和数字,如“天一、地一、天二、地二”依次类推,其中凡牌号相连者便按序上台比试。明日赛前重新抽取,以防某些与会者取巧针对。

书院这边,史清明令众学子拿出本子与笔,铺于身前案上,记录所有见闻。

帝璋听完城楼大和尚介绍,想到一件事来,开口问道:“先生,咱帝国铸造的神兵都是宝剑吗?”

史清明说道:“起初还有些刀枪棍棒,但如今基本都是宝剑。神兵炼制不易,不仅耗费大量精铁灵石,而且打造起来旷日持久,最终成品往往还不得保证,百中无一。相较之下,宝剑制式统一,工匠炼制起来得心应手,说不定还能多成几把。再者天下用剑之人多如过江之鲤,所以多以神剑为主。”

“云烟寺的和尚也要佩剑吗?”帝璋接着问。

“哼!这些贼秃。”一听到云烟寺的和尚,史清明就气不打一处来,吹着胡子鄙夷地说道。“以前说什么‘为防凶兵伤人’要拿回去亲自作法开光。现在改口了,直接把神剑往背上一背,说自己是在‘替苍生负罪’,忒是不要脸!”

帝璋听了,对和尚的观感大不如前。

王舸倒没什么想法,忙着做笔记,他年纪小写得慢,先生一段话只记下了三个字:“剑”,“和尚”。

帝璋转过头来一看,哈哈哈大笑起来:“剑、和尚,贱和尚,哈哈……真有你的啊,老四!”

王舸一怔,登时红着脸解释:“不是那样的。”慌忙蘸了些墨把“剑”字涂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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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整个世界再次安静了下来,人们的目光全都聚集于城楼上,只见城垛上一字排开站着八人。

城墙加之城垛十多丈高,八个人立于之上衣衫飘飘宛若仙人,不知是谁带了头,忽地一齐向前飞跃而下:似秋天的落叶般缓缓飘落;似御风的蒲公英般徐徐滑翔;似呼啸的冰雹般砸向地面……

更有甚者似翠鸟捕鱼般一头扎下,待要以头抢地时,伸出手掌向地面隔空一按,身子悬停片刻,整个人于空中翻滚半周,待直立时双脚刚好轻轻触地。引得看客们又是大声惊呼又是拍掌叫好,赚尽了风头。

八人落地后,于围栏内行至各自擂台,一跃而上。待台上长老核定无误后,便祭起法宝斗作一团:或飞天遁地,或雷火交加,或刀光剑影……诸般神通教人大开眼界,直呼过瘾。

原来人真的可以发波、吐火。王舸挺着身子,伸长脖颈一动不动地盯着擂台,生怕被前面的人挡住了片刻。伴随着身边小伙伴的呼叫声,一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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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字擂台,一会看向玄字擂台,恨不得多生几目能同时关注四场打斗。

史清明清了清嗓子对众学子说道,“‘灵’有诸多变化:敛于形骸,则钢筋铁骨,壮勇神力;散于周遭,能沟通天地,化作五行;凝于器物,可极物之用,彰器之功。天下各门派大体都是以上修行之法。”

“哎,哎,哎!都听到了没有?”史清明敲着桌子提醒道。

“听到了,先生。”学生们头也不回,稀稀拉拉地回答。

“听到了还不快记下!”史清明大声喝道。

见史先生生气,学生们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在纸上匆忙地做着记录,可刚才大家都在忙着看“戏”哪记得清先生都说了什么,一个个交头接耳,互相抄袭起来。

这边的独特风景很快便成了焦点,城楼上各门派均侧目而视。隔着老远,似乎听到他们在讨论这群孩童都是谁,拿着纸笔在干吗,隐约间还听到些嬉笑声。王舸把头一低,脸上火辣辣的,坐正身子不敢有多余动作,生怕引起对面注意,像霜打的茄子般再没了初时的神气。

帝璋却浑然不觉,配合着先生说的话再看场上的斗法时,眼前豁然开朗,嘀咕道:“原来如此。”转过头来看到王舸正拧着眉、攥着笔,直勾勾地盯着书案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于是伸手抢过笔来在他的本子上写了“内”“外”“器”三个字,说道:“老四,你看,”帝璋指了指天字擂台,“天一派那个小子虽然浑身上下一把武器都没,但却和个小金刚似的,打起来横冲直撞威猛极了。你再看他的对手,那个五行山的青衣少年,周侧悬着三块冰坨,身前立着两道冰墙,做好了防守、远攻的准备。这两个人就是‘灵’的一内一外两种变化。”

“至于先生说的凝于器物,最是明显不过。玄字擂台上的符箓宗,祭起几道神符,再念一段咒语,就有各种天雷、地火。这就是灵的第三种变化。”

“谢谢二哥。”

“谢什么,等你再长两岁你也能看得懂。”帝璋得意地说。

“嗯。”王舸点点头。

旁边的万青听到后问:“说了半天,先生说的话到底记住了没吗?”

帝璋:“死记硬背有什么用,要自己理解,懂吗?”

万青:“还不是没记住。”

“你……”帝璋被噎得无话可说。

史清明在身后听着他们吵闹不禁感慨:陛下所生四子就像早市上售卖的豆浆般,越是最后盛出来的便越浑越渣。太子殿下乃天纵之资;二子帝璋也是人中龙凤;三子万青性子沉稳,也能修行;可年纪最小的王舸,身体不能修行,才智也平庸,所思所想皆为五六岁孩童之心智,懵懂无知毫无过人之处,生在帝王家也不知是福是祸。

台上的斗法进行得很快,毕竟是首轮,少有胶着得久的。一组比完便换下一组,不知不觉太阳便已西斜。待最后一座擂台上分出胜负后,一道巨大的锣声响起,今日之比试就全部结束,明天上午继续。

熙熙攘攘的人群经由各城门恋恋不舍地往回走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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