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20】

就是姜慕凝再怎么冷静,这一时半会也有点懵。

如果是在景家或者姜家,她当然可以一脸淡定地打招呼,只是这个环境,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有点怪。

景琏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个地方是云奶奶的家乡,地处偏僻,经济也并不怎么发达,景琏近期的工作她心里都有数,不可能是因为工作,那就是……私人?

姜慕凝记得岑思归提过,景琏的外祖母是少数民族。

她的猜测转了几圈,愣是没往自己身上想。

景琏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面无表情地开口:“宋瑜之前告诉我,她的婚礼后你们一家要出去,也带我,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然后他准备好了,姜慕凝要退婚了。

这事也说不上来谁理亏,反正就挺尴尬的,姜慕凝笑了笑,道:“这里环境挺好的,玩的愉快。”

景琏看她故作镇定地小步溜走,突然想笑,又想起她是为什么这样拘谨,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比姜慕凝早到,毕竟他身边没有一个病殃殃的老人要照顾,但已经过去三四天了,景琏还是没有处理好生活和工作中的琐事。

以前姜慕凝和于卓分工明确,她负责景琏生活中交际之类的琐事,于卓则是处理他的工作安排,两个人缺一不可,现在突然少了一个,就跟平衡的天平缺了一个砝码似的,突然就全乱了。

可姜慕凝和助理还不一样,就算是助理,离职的时候还要和新人交接工作呢。姜慕凝说走就走,多少还是有影响的。

于卓还要在本部交接工作,他就自己先来了,没见到姜慕凝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天见过后,景琏心里更加烦躁。

他性子倔,既然姜慕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就不会再勉强,原本听了宋瑜的话定下的房间本来也是要退的,只是岑思归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发疯,他心里烦得很,姜慕凝走后生活中很多事都理不清,干脆任性一把,直接过来了。

景琏回房坐下,这里的环境并不怎么好,虽然不至于脏乱差,可农村的环境,再精致也就那样了,他虽然已经住了几天,但还是不习惯。

昏黄的灯光闪烁着,景琏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一眼,有些烦躁地打开电脑,想了想,点开聊天软件,正习惯性打算找姜慕凝商量的时候,才想起他之前心情不好,就顺手把姜慕凝删了。

……算了,明天再说吧。

不过第二天,谁也没能找到姜慕凝。

姜阳朔这自来熟的破本事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不过一个晚上就和主人家的儿子混熟了,两个人勾肩搭背嘀嘀咕咕说了半晚上,第二天大早就带着新鲜出炉的兄弟和猫拉着姜慕凝跑去钓鱼了。

姜慕凝百无聊赖地托着腮看着平静的水面,水波荡漾之时,姜阳朔总会激动起来,他不是个能闲下来的性子,坐看看右碰碰,一中午下来就钓了个不知道打哪流过来的拖鞋,姜慕凝看得清楚,那黑乎乎缠满了水草淤泥的鞋状物被拉出水面的时候,姜阳朔原本灿烂的笑容直接就僵住了。

带来的鱼护和抄网一次都没下水,直接晒干巴了,姜慕凝托着腮昏昏欲睡,房主家的儿子崔然在对面钓鱼,提了满鱼护的鱼过来正要跟他报喜,刚好看到那只黑乎乎的拖鞋,当即沉默了。

姜阳朔恼羞成怒,指着水面的手微微颤抖,又想到昨晚姜慕凝说景琏就住隔壁,忍不住嘴里胡乱跑火车道:“肯定是那景老贼克我,他一来我就倒霉!”

这实在是胡搅蛮缠,姜慕凝忍不住笑出声,崔然挠了挠头,不知道怎么接话,就道:“今天还不错,回去给你们做鱼吃。”

姜阳朔也就是习惯性随口骂几句,背后说人坏话本来就不合适,崔然给了台阶,他当即就跟着下:“行,我去问问李师傅奶奶能不能吃鱼。”

虽然是来了农村,但他们对云奶奶的衣食住行依旧是一点都不敢放松,来之前就买了空调等等和一应家具,反正是他们出钱,之后也不会带走,崔家并没有太大意见,野鱼虽然有营养,但谁知道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姜慕凝想到云奶奶越来越糟糕的身体,笑容淡了淡,眉眼低垂,正好和崔然脚边的胖橘猫对上眼。乡下的家猫都胆大,野性十足,并不怕人,迈着矜持的步子蹭了过来。

崔然见状道:“小黑平时不理人的,没想到还挺喜欢你。”

姜慕凝看着颜色暖黄的橘猫,沉默了一下,道:“它看起来……不黑啊。”

崔然挠挠头说:“我家侄子瞎取的名字。”

姜阳朔缺心眼,又坐这挨了蚊子一上午的咬,早就不耐烦了,将鱼钩上的拖鞋随手扔了,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姜慕凝换了个地方又是一晚上没睡,大清早又被他拉来钓鱼,身体和精神都极为疲惫,却又不困,慢吞吞地抱着猫跟着他们一起回。

既然住得近,就难免有遇上的时候,宋瑜和姜阳秋带着云奶奶去爬山,而姜阳朔则跑去厨房凑热闹的时候,姜慕凝抱着橘猫被崔家的大鹅推着往出赶,正好就撞上了出门透气的景琏。

这鹅不轻易咬人,只是张开翅膀扑棱的时候气势怪足的,姜慕凝从小到大见过的鹅多数都在餐桌上,要么就是被捆着气息奄奄,哪里见过这么中气十足的,一时有些慌乱,就被推了出去。

景琏刚出门就差点被这一人两动物撞到,小黑从姜慕凝怀中滑出去窜不见了,大鹅还张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叫声,挑衅意味十足。

姜慕凝怀中空了,怕它跑丢,赶忙就要去找,一回身就和景琏撞了个满怀。景琏从小生长在大城市,姜慕凝还在少年时候跟云景去过菜市场,他却是连韭菜和蒜苗都分不清,见到鹅还以为是鸭子,也没在意,看姜慕凝被扑棱得狼狈,想也不想将她往后一拉,伸手就去拧大鹅的脖子。

“……”

姜慕凝心有余悸地关上铁门,外面扑棱翅膀和刺耳的鸣叫非常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她回头看了一眼满脸茫然的景琏,忍不住道:“你说你惹它干什么,伤到了没?”

景琏回过神来,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震惊和委屈:“那是什么东西!”

姜慕凝:“……那是大鹅,崔然他们家养来看家的,惹毛了比狗还凶。”

景琏虽然没见过鹅,但他吃过鹅,闻言皱了皱眉:“这东西能看家?”

姜慕凝不想跟他扯这个,叹了口气道:“你来的时候带医药箱了没?”

景琏的衣服此时已经被拧成麻花了,姜慕凝看他手臂有些不自然地下垂,估计是伤到了,就道:“我给你处理一下伤。”

之前没有姜慕凝的时候景琏有生活助理,订婚以后就没有了,全靠姜慕凝打理,因此景琏的自理能力并不强,摇摇头说:“走得急,没有。”

姜慕凝沉吟片刻,想着家里人现在就姜阳朔最闲,便低头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然后道:“你先进去休息吧,待会阿朔会带药箱来。”

她想起那大鹅倔强的性格,又加了一条让他带个崔家人防鹅咬,然后就若无其事地拉了个板凳在葡萄藤下坐下。

景琏看了看她,也拉了个板凳过来。小木凳开裂脏污,他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坐上去看着难免委屈了点,却罕见地冲淡了景琏身上不近人情的冷淡和矜持,他问:“你真的决定了吗?”

姜慕凝一怔。

景琏情绪内敛,很少掏心掏肺地和人说什么,他迟疑了许久,才再次开口:“相处三年,说断就要断吗?……如果你是因为云景,我可以道歉,也可以改。”

过去快一个月时间了,姜慕凝再大的气性也消了,何况景琏能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只是他的关注点又偏了。姜慕凝叹了口气,耐心道:“不仅是因为这个,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认为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为什么?”景琏不依不饶,“已经三年了,这才发现不合适吗?你总得告诉我理由。”

姜慕凝皱了皱眉,是真的有点不耐烦了,她道:“你不觉得我们无法沟通吗?性格本质就是不合的,其实本来就不该勉强。”

景琏目露迷茫,他不觉得两个人无法沟通,却隐隐能感觉到姜慕凝的情绪不太好,这方面他倒是难得有眼色,当即不吭声了。

这其实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么多年了,景琏从来没有听过她说什么。

姜慕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景琏突然问:“我给你的熏香你还有用吗?”

姜慕凝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旅游带那个不方便,我没拿。”

景琏眉头微皱,说:“我就知道你没带,所以我带了。”

姜慕凝:“……”

她木然道:“谢谢。”

景琏生性好强,姜慕凝三番四次的拒绝,他就不会再开口,气氛顿时沉默下来,静谧到有些尴尬。

直到门外土匪一样的砸门声打破了寂静,姜阳朔一边砸门一边用雪姨的语气愤怒道:“喂!景老贼!我姐呢!你有本事住我们隔壁,你踏马有本事开门啊!出来跟老子一战!”

“景老贼!”

景琏第一次听这个称呼,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向了姜慕凝。

姜慕凝:“……”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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