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嘤实力尚未恢复,体内灵气不足，以人形对付狐妖并不容易，此等情况下,唯有现出龙身才可威慑到对方。
一层薄雾乍起，将高台从上至下彻底笼罩。
她双唇紧抿,每走一步，周身的龙息便重一分。
龙灵正气天生克制妖物,狐妖修为未至圆满,体内妖气根本无法与这股强烈又恐怖的龙息对抗。
不出半刻,那六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就被活生生吓了出来,两只尖尖的狐耳也开始不停颤抖，身体被围困在迫压之中更是连动都动不了。
“你、你是龙？！”
妖界早有传闻，说人族里藏着一个龙灵。
女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相貌身段都符合自己心意的小姑娘，没想到居然是龙灵的女人。
要是早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上去调戏。
擂台中央浮起阵阵凌人的杀气。
九嘤面若寒霜，一双美眸平静无澜,看那瑟瑟发抖的妖狐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一袭白衣，出尘脱俗,容貌万般绝色,一颗心也狠厉无比。
“我配不上她？”
“想让她跟了你？”
“嗯？”
九嘤冷笑一声,眼中杀意渐浮。
眼看龙灵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女妖终于拼尽全力冲破禁锢。
慌乱之中她往后退了两步，迅速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方才是我出言不逊,姑娘生气也是应该。”
“不知姑娘能不能与我做个交易？我说一个关乎姑娘生死存亡的秘密，姑娘饶我一命如何？”
九嘤面色阴冷，只以为这是妖狐为了保命随口乱诌的假话,根本不曾当真。
她仍是步步紧逼，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狐妖退无可退，额上隐有冷汗冒出，那张妖媚的脸庞也因为恐惧变得惨白。
她看着眼前的白衣女人，心脏倏地紧了紧，直至对方的袖袍随着风轻飘飘的动了动，才颤着唇急急开口——
“妖族四老在寻找龙灵！”
“它们想杀了你！”
九嘤闻言步子一顿，面上总算有了些别的表情。
当日引来天雷击杀司祺，虽未能如愿，却将他重伤致只余一口气。
韩烟至今仍在为他寻求续命之法。
修士能引来天雷，却引不来紫雷。
妖族四老找她，不过是想替司祺报仇罢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并不值钱。
她抿抿唇，将妖狐眼中的惧色看得清清楚楚，眼神愈发寒凉。
“既是如此，那我就更不能留你了。”
此言一出，妖狐才恍然惊觉——相比妖族四老想要杀死龙灵，龙灵是谁才算的上是真正的秘密。
她心口大震，两只狐耳高高竖起，六条狐尾蜷缩成一团不停抖动，似在考虑该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九嘤不似扶灵那样容易心软。
这女妖先以言语调戏扶灵，在得知她与扶灵的关系后又多次出言挑拨，字句都在笑她没有修为，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她若再不出手给对方点教训，只怕她还得找机会拐走扶灵。
右手从袖中抬起，五指舒展，竟化出龙爪原形，伸手就要朝狐狸拍去。
她不是普通龙灵，此时一掌下去，这只小妖不死也要重伤。
空气似是凝结，冷的吓人。
妖狐心脏跳得飞快，四肢受龙息之气缠绕，就像被四根巨大的铁链锁住一样，丁点动弹不得。
虽早知道龙灵天克妖邪魔物，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仅凭一道龙息就让她失去所有还手之力。
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凡间龙灵，而是于灵山洞府中出生的神兽青龙。
妖狐抵不住这骇人压迫，双腿一软，竟显出了原形。
九嘤垂目望去，就只见一只小小的白色六尾狐缩在自己脚下不停颤抖。
她抿抿唇，神色无澜，眼神未有任何变动。
妖狐瑟瑟发抖，一双狭长的狐眼瞪得大如铜铃，里面全是惧意。
龙掌悬于半空，眼看就要落下，她不由闭上了眼睛。
一副等死模样。
想象中的重击并没有出现，落在身上的，是一只冰冷却柔软的手。
尚未反应过来，她的颈子就被人捏着提了起来，再下一刻，整个身体全都吊在了空中。
六条毛茸茸的尾巴悬空摆动，尾部微微蜷着，瞧着倒有些可怜。
九嘤又抬了抬右手，将狐狸举到了自己眼前，神情依旧冰冷。
捏着狐狸颈部的五指用了些力，几乎能够直接掐死这小东西。
她伸出左手，语气阴冷，
“狐尾，给我。”
九尾狐，一尾代表一条命。
自断狐尾，示表忠心追随之意。
简简单单四个字，意思再明显不过。
妖狐从未被人这样要挟，趁着九嘤松懈的那一刻，转过头张嘴就朝那只白皙的手背上咬了下去。
性子倒是烈。
九嘤反应敏捷，左手往前一送，便将狐狸的腮紧紧握住。
莫说咬人，就是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不想死，就把狐尾给我。”
又是一句冷声威胁。
妖狐的眼睛微微发红，死死瞪着面前的女人。
不服又如何？不甘又如何？
颈间五指越缩越紧，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口鼻窒息感实在太过痛苦，她甩着尾巴疯狂的挣扎。
九嘤仍冷眼看着，面色冷漠。
眼见就要被活活掐死，狐狸终是选择了屈服。
她咬紧牙关，心一横，竟真将尾巴甩到了身前，张嘴衔住里面最短的那条重重咬了下去。
九嘤将手松开，手里的小东西瞬间甩着剩下的五条尾巴从她掌下逃脱。
狐狸舔了舔那条被咬断的尾巴，似是不舍，半刻过后才将断尾丢到了她脚下。
“辛桃愿以断尾起誓，此生永远效忠姑娘！绝不会将姑娘是龙灵的秘密说出去！”
虽是被迫立下的誓言，听上去倒是十分真挚。
九嘤看看脚边的断尾，又看看缩在角落的狐狸，依旧闭唇不语，面上冷意却消散些许。
台上白雾渐散，地上的扶灵还在等待。
她仰起头，正好看见一只白狐拖着五条大尾巴从天而降，而九嘤，也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师姐！”
小姑娘担心了半天，一看见心上人立刻冲了上去。
九嘤想起她被人调戏的场景，脸色仍带冷意。
白狐好不容易留了一条命，远远躲在一旁压根就不敢上前。
扶灵还没来得及询问高台上发生了什么事，耳边就响起一声强硬的要求。
“除了方姑娘，日后不可再以姐姐二字称呼其他人。”
九嘤未经情爱，前世也从未见过女子与女子在一起。
今日之前，她与扶灵一样都当姐姐与妹妹是亲友之间用来表示亲近的词语。
方才那狐妖唤扶灵妹妹，又引诱扶灵唤自己姐姐，怎么听，语气都暧昧的很，分明就是在勾引调戏。
一想到扶灵以后会这么叫别的女人，她心里莫名生出几分不悦。
如此明显的吃醋反应，一眼便能瞧出来。
扶灵愣了愣才回过神。
反应过来后嘴角立刻翘了翘，面上飞快涌出一丝羞怯的喜色。
春盻曾告诉过她——除却身体上的欲/望，心理上的占有欲同样能证明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在意程度。
她仰起头，眨眨眼睛看向自己的师姐，眉眼中皆含着清甜的笑，沉默半刻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出两个字，
“我不。”
九嘤神色骤冷，眼睑微微低垂，面上隐有愠色。
未等她将自己的不满显露出来，少女便扶住她的手臂，身体微微前倾，将唇凑到她耳边软声唤了一句——
“九嘤姐姐~”
师姐与姐姐，乍一听区别不大。
可实际上，两个人都知道这句‘姐姐’是什么意思。
九嘤心下微动，心脏跳的快了些。
她别开头，耳廓被扶灵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包围，泛出一层薄薄的粉。
“姐姐能不能也叫灵灵一声妹妹？”
越说，越是过分。
竟将从狐狸精那里学到的调戏人的法子用在了自家师姐身上。
九嘤脸色瞧着镇定，实则心已经乱了。
她松松唇，垂眸看向怀里满脸笑意的少女，轻轻呵斥了一声，
“胡闹。”
说是训斥，但语气并不严厉。
扶灵未听到想听的话，依然很是满足。
她知道，面对情爱，九嘤的脸皮比她要薄得多。
经过这事，二人也没有心思看打擂赛。
站了半刻，终是手牵手一起离开。
狐狸惹了九嘤，现在怕的要死，一路上只敢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连人形都不敢恢复。
直到来到一家客栈，扶灵才发现它的存在。
“师姐，它是刚刚那个、那个——”
因怕心上人生气，再谈这件事时扶灵连话都说得支支吾吾。
九嘤回首看向不远处的白狐，点了点头。
断了一条尾巴，可不是什么小伤。
归息城中势力繁杂，稍不留意就要惹出事端，再说那宁晚秋也不知是何许人士，这狐狸看上去知道不少事情，留在身边也有些用处。
略作思索，她从储物石中取出一瓶膏药，抬手便朝狐狸扔了过去。
毕竟，她本就没有真的打算杀了对方。
未得允许，辛桃不敢化作人形，四肢一蹬，身体跃至半空，张嘴将药瓶准准的含在了嘴里。
待将瓷瓶吐到地上，她才发现瓶身上刻着一朵小小的百合花——
这是玉春堂的药。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九嘤出手居然这么大方，竟舍得给她用这么好的药。
一瞬愣神，前方两人已进了客栈。
白狐仍在原地蹲着，半刻后叼起药瓶翻上路边高墙，消失于长街之中。
归息城似有大事发生，客栈里人满为患，居然没有多余的客房。
九嘤寻了个无人的角落，带着扶灵坐了过去，静静等待小二将吃食送上来。
四周食客身份各异，三族的人都在其中。
偶尔一两桌，甚至人妖魔同坐，真是让人讶异。
既是吃饭，免不得就要谈些八卦助兴。
近些日子闹得最大的，自然就是玄冥宗上任宗主杀子那件事。
一群人虽不相识，提起这个都来了劲，你一句我一句，将方克渊怎么欺骗方沅青又是怎么杀掉方沅青的事讲了个大概，竟没有任何纰漏。
不用想也知道，多亏司家人的宣扬。
说着说着，重点不知不觉就从玄冥宗转移到了魔界。
前阵子无回山谷魔气大泄，不少人猜测魔界有人将要陨落。
可至今，仍没有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消息。
空气中议论纷纷，有人说魔族四星中的魅魔死了，也有人说是那个天生四瞳的魔姬死了。
这两人在魔族地位不低，尤其是魔姬，在魔物眼中是族类中实力最强的存在。
场中约有十来个魔族之人，听见这些不怀好意的猜测皆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气氛渐渐不对，眼看着那几个魔族的人就要摔桌子，客栈老板赶紧过来安抚，为了平息争端，直接给所有人免去了饭钱。
扶灵本在看戏，没想到听到了魔姬将死的消息，顿时放下手里的筷子，再没了吃饭的心思。
“师姐，魔姬真的要死了吗？”
九嘤知她担心方沅青醒来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情不自禁微叹一口气。
“那日看她生命气息微弱，连魔气都无法控制，确实似是陨落之迹。”
“或许，让方姑娘将二人的这段回忆当成年少时的一场美好相遇亦是一件幸事。”
扶灵闻言垂下头，不再说话。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已完全黑了。
客栈没有多余的房间，二人只得离开。
天色虽暗，但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多。
长街两旁悬满灯笼，明晃晃的这条大路，亮的就像白天。
刚走出大门，两人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妖狐。
辛桃上好药，伤口尚未复原就回到客栈附近等待。
她不敢上前，狐尾虽收起来了，两只狐耳仍裸在空中。
九嘤朝她冷冷扫了一眼，她立刻变成了狐狸模样，这时才敢小跑着来到二人身旁。
街尾的擂台处人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是何人在此试，竟吸引了这么多人观看。
看出两人困惑，辛桃犹豫半刻，终是主动开口解释，
“今夜打擂的是剑修容半藏和蛟龙明光。”
容半藏？明光？
这两个名字九嘤都未曾听过。
她蹙蹙眉，低头看向脚边的白狐，冷声询问道，
“讲细些。”
狐狸甩甩尾巴，仍是惧怕面前的白衣女人。
“容半藏是左手剑修，一手左手剑法极其厉害，他连续守擂半月，期间杀了妖族四老五位弟子。”
“明光是恶蛟之子，亦是妖族第一大将，此次是奉他父亲的命令来取容半藏性命的。”
“今夜既是二人初战也是二人决战，听闻恶蛟也会过来，所以才引来这么多人观战。”
左手剑修？
九嘤与扶灵闻声一滞，互相看向对方，眼中皆有惊色浮现。
就她二人所知，当世左手剑修只有两人——
一是仲玉；二是林玉淼。
仲玉隐世多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若未猜错，这容半藏多半是林玉淼了。
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
两人不解，齐齐抬眸看向街尾人群，片刻过后，带着白狐一起走了过去。
＊＊＊
明月虽捡回一条命，却失去了所有的求生意志。
身体比重伤苏醒的归尘还要差。
如此状态，实在无法解释。
也是到了这时，归尘才从梦姬那里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方克渊杀子一事她早有耳闻，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妹妹竟然爱上了这个被害的私生子。
方沅青遭受两方磨难，着实叫人同情。
更不用说，自己能活过来还是得意于对方从玄冥宗取回来的冰湖水。
此刻即便是她，也不知该如何看待这件事。
看着明月那双覆满泪珠的红眸，她的心也跟着疼了疼。
世事难料，谁曾想到当初一个诅咒会引发出这么多事呢？
或许再来一次，明月会选择放弃报仇，而不是给方克渊下诅咒。
只可惜，世上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玉泽芝已毁，明月终会走上殒命之路。
归尘不想接受这个事实却不得不接受。
身为姐姐，这一次她再也不能为妹妹续命，她能做的，是让明月放下所有遗憾安心上路。
来世，切莫再得了这副无比强大却也无比虚弱的身体。
少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两只眼睛虽是睁着但看不出半分神采，呆滞目光痴痴望着房梁，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笑着哭了起来。
不出半会，枕头已湿了一片。
归尘立于床边，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难受的要命。
她挥挥手，让人去将梦姬唤来，旋即沿着床侧坐了下来，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的妹妹，以前从来不会哭的。
“明月，你救了姐姐，姐姐却没有用，救不了你。”
满是自责的话语，其中藏着满满的悲伤。
明月听见这句话有了些反应，却仍傻傻看着房梁。
归尘知她愧疚自己所下的诅咒害死了方沅青，愈发觉得心疼。
此时此刻，她唯有叹一句命运弄人。
“梦姬说，四日之后你便要入那轮回——”
亲口说出这句残忍的话，归尘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眼眶涌出红色。
连声音，也开始颤抖——
“姐姐做不了什么，只想你能快快乐乐的走。”
“你若真的那么想见方沅青，姐姐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方沅青三个字一出，少女的眼睛终于有了些光彩。
她眨了眨眼，眼角又淌出一滴泪。
一双诡异红瞳里满是悲凄的哀求。
无需言语，意思已经很明显。
姐妹二人四目相对，眼睛都是红的。
寂静之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进来的人，正是梦姬。
归尘红着眼回头，待梦姬走近才说出自己的请求——
“梦姬，送明月入方栖山的梦罢。”
方沅青未死，陷入昏迷，也可说是被困梦魇。
能让明月与她相见的方法，也只有入梦这一种。
只是入梦容易梦醒难，稍有不慎，入梦者就有可能被困在梦中，再也醒不过来。
梦姬有些担忧，抿抿唇没有说话。
明月知晓她在害怕什么，伸出手拉了拉她的衣角，虚弱着开了口请求，
“我已没有几日活命，醒不过来又如何呢？若能死在她的梦里我也心甘情愿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梦姬只能点头。
而归尘，已悄悄抹起了眼泪。
方沅青不醒，是因为内心太过痛苦，无法接受自己被亲父活埋的真相。
魂魄虽是俱全，却被困在了梦魇中的棺材里。
明月睁眼之时，来到的正是太元峰山脚。
此处坟包众多，没有鹦鹉指路，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是方沅青的坟。
没有办法，就只能一个一个的找。
明月不是梦姬，无法操控梦中场景，她身体已很虚弱，已不能控制体内的魔气，挖坟对于此时的她来说并非一件易事。
受心中执念支撑，才让她坚持了下来。
一座又一座木棺被打开，始终没有她想找的那个。
身上已全是泥土，脸色也越发的苍白。
许是上天可怜，她忽听见了一阵细小声音，似是有人用手在拍打棺木，请求救援。
明月听的分明，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睛。
循着声音慢步朝坟包深处走去，越是靠近，声音越是明显。
她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跪到那小小的土坟上面就开始用手往下挖。
竟连魔气都忘了用。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两只手臂全部裹满黑泥，她才终于看到了那个黑色的、画满符咒的棺材。
拍打声阵阵响起，动静却是越来越小。
似是在提醒她，里面的人快要死了。
明月咬着唇，低声呜咽一句，竟凭借双手之力将木棺四角的长钉拔了出来。
棺盖被推开，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她满心记挂的方沅青，整个人就从土堆上滚了了下去，直直掉进棺中女人的怀里。
方沅青魂魄被困，每日都要重复被杀那日的痛苦经历。
对她来说，时间永远停在了她被方克渊欺骗、被方克渊活埋的那一刻。
距离那时已过去一个月，每时每刻都是无尽的痛苦煎熬。
她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来救自己，然而这一次，却有人从外面为她打开了棺木。
怀里的身体又轻又瘦，面上身上全是黑泥。
她看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熟悉，心跳没由来的加快了些。
那少女脸上覆着一层泥巴，看不清面容，人也因为过于劳累昏了过去，半张侧脸压在她胸口，一动也不动。
微冷的空气被风吹来，衬得天上的光也更加明亮。
方沅青重喘一口气，眼睛被日光照的生疼，微微眯了眯。
她翻过身子，仍将那少女抱在怀里。
半刻过后，才颤着手朝少女面上抚去——
会是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吗？
她不敢想，却忍不住这样想。
指尖落在那柔软的肌肤上，没有一丝暖意，无比冰凉。
黑泥被一点点拭去，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下巴。
每一个地方，都是那么的熟悉——
和她被困在黑棺中思念最多的那个小姑娘一模一样。
心跳，愈来愈快。
污土全被擦拭，露出一张苍白清秀的脸。
眉尾处的浅淡疤痕，已证明了少女的身份。
方沅青松开手，面色微动，眼中泛出一丝喜意。
半刻之后，她终是没有忍住，弯着唇无声笑了笑——
她怀里的小姑娘，正是她心心念念的月亮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嗨，大家好，我是扶灵，有人跟我说今天是你们那里一个很重要的节日，好像是叫元旦，那我就祝你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顺顺利利好了，师姐在叫我啦，我要去看林大哥打擂，不跟你们多说了，下次过节再见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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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更二合一了，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让作者留下了没有见识的眼泪(bushi)
感谢在2020-12-3023:58:50~2020-12-3121:11: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沉迷sia无法自拔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片叶不沾身7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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