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长宁公主心里憋了个疙瘩,很想尽快进宫讲与杜欢听,但宫门重重,也不是她想见便能立刻见到的。

她与现如今的魏国太子谢润呆在一处多是沉默相对,偶尔有事商议也是相敬如宾,谈完公事似乎再无可交流之处。

谢润是睡了一觉便多了个老婆,且还是素未谋面的,哪怕美若天仙又是蜀国公主,也教他一时半刻难以演出两情缱绻的深情模样;再者他醒来之后拷问心腹,才知在他毫无记忆的这数年间,不但曾出使过一回燕国,且与太子妃之间还有不少故事。

这许多事情,他统统毫无印象。

谢润是个疑心病重的,总怀疑自己被人下了什么巫蛊之术,将她身边的陪嫁都打探遍,也找不到可疑之处,不免要将迟疑种到凌子越身上。

云梦泽在外间被传的神乎其乎,谢润重用云梦泽之人,包括此行还带了凌子越的二弟子冷阅,却也不妨碍他疑心凌子越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因之愈加防范,却还要做的不露声色,却不知此事与云梦泽毫无干系。

待得两国使臣洗漱完远道而来的风尘,燕帝便在宫中开宴迎接来使。

两国使臣递上国书与贺礼,由宫侍引入座中,姜穆便见到坐于燕帝身侧的杜欢。

少女的脸庞娇嫩如鲜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绽放,眉眼间有杜容的影子,也有他的。

他鼻端仿佛还能嗅到云梦泽的花香,耳边响起杜容清脆的笑声,一时湿了眼眶,竟不能言。

杜欢原本全副心神都在魏国使团上,毕竟魏使里都是熟人,久未相见的谢润,以及长宁公主何嫣,副使竟是她二师兄冷阅,当着满殿群臣不好亲近,便遥遥举杯共饮,转头便与姜穆的目光撞上了。

她觉得这位蜀国使臣的目光颇为奇怪,盯着她的眼神让人琢磨不透,亦落落大方报以一笑。

霎那间,姜穆几乎窒息。

她的笑容与杜容的笑容几乎重合,二十年光阴如梭,眨眼即过,而他半生风尘,在光阴里打滚,一不小心染白了双鬓,苍老了容颜,蓦然回首,伊人何在?

杜欢没想到对着蜀国正使微笑,对方跟见到鬼似的,不由转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难道妆花了?

趁着燕帝讲完官话,场中三国诸人热络寒暄,丝竹歌舞声起,众人不注意之时,悄悄从席间退了下来,还朝何嫣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何嫣今日进宫,所有的心神都在杜欢身上,得着消息向谢润说一声,忙不迭起身也退了出来,在殿外见到等候的杜欢,还未开口眼圈便红了:“杜师妹——”特意用了谢润信中的称呼。

杜欢从信中早知他们夫妻如今相处融洽,没想到与何嫣相见竟是这副情态,当即仗义直言:“可是谢师兄欺负你了?别哭别哭,我替你讨回来!”

何嫣握着她的手,几乎哽咽:“能……能找个说话的地儿吗?”

杜欢左右看看,便拉了她去偏殿,吩咐宫人送了热水热茶进来,将侍候的人全都打发了,令金铃守在门外,这才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何嫣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谢润不见了!”

这句话大有歧义。

谢润不见了,难道外面宫宴殿中中坐着的是鬼不成?

但杜欢就是听懂了。

她倒吸一口凉气:“谢师兄他不见了?外面那个……不是谢师兄?”

何嫣见她果然知道,且不必她慢慢解释就窥着真意,当即眼泪流的更凶了:“他……他被刺昏迷,醒来之后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谢润他……是不是回去了?”

杜欢更是傻了眼:“谢师兄……都告诉你了?”

何嫣点头:“他……他还回来吗?”

杜欢:……这我哪知道啊?

两个世界又没有联络的媒介,就算是谢润回去了,她也联系不上啊。

杜欢忽然想起万能的系统,连忙在脑中呼唤:“110——110——快出来!”

“谢润是怎么回事?他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系统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分钟之后惊喜道:“应该是回去了,本系统居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自动修复了一个bug,为什么”

听起来它似乎也很茫然的样子。

“为什么?”杜欢坐直了身子,脑中蓝屏不住闪烁,好像系统正在混乱的运行着。

好一会儿,它总算找到了原因:“一定是因为近来宝石能量充足,进度条只剩百分之五,对世界的掌控能力变强,所以才会在无意之中修得bug,送谢润回到原来的世界。”

杜欢拉下脑内蓝屏,果然发现进度条已经到达百分之九十五,不知为何,她有种不好的预感:“110,进度条满格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系统好像很高兴:“当然是更新系统啊。”

杜欢:“更新系统的时候会影响到我吗?”

它小小的沉默了三秒,有点不确定:“应该……大约……不会吧。”

杜欢才不信它的话,不过此刻也没功夫同它计较,还要安慰眼前泪眼朦胧的何嫣。

她握着何嫣的手安慰她:“何姐姐你别急,谢师兄应该是回去了,我会替你想办法,你千万别在魏太子面前露出马脚。”

何嫣重新洗脸上妆,直到看不出曾经哭过的痕迹,才手拖着手回到大殿。

殿中宴会仍在继续,有相熟的人已经互相走动敬酒,也有两国使臣不时上前来向燕帝敬酒道贺,见杜欢回来,姜穆便向她举起了酒杯,极力镇定道:“听说国师来自云梦泽?”

杜欢回敬他:“老大人所言不差。”

姜穆道:“听说国师能测天象命数,能不能替老夫瞧上一瞧?”

杜欢莞尔:“老大人这是听谁胡说八道?说的好像云梦泽的人跟街头的算命先生似的,您这是被他们给哄骗了,千万别当真!”

也不知道蜀国这位正使是什么毛病,听说是蜀帝极为倚重的辅政大臣,居然拿她当街边神棍,若非这是宫中大宴,恐引起外交纷争,她倒不介意就蜀国的命数与这位老大人讨论几句,奉劝他赶紧辞官归乡,别死吊在何家这棵歪脖子树上,免得将来大燕打进锦官城,他丢了老命。

燕帝亦笑:“姜相这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小道消息?国师对推演之数是有些研究,却不肯替人算命,从来只说人定胜天,事在人为,连她自己也不信推演出来的结果,何况替人算命。”

魏太子谢润没想到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当初在云梦泽缠着他的小丫头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大燕的国师,而他失去记忆被人操控的这几年间到底都发生了何事?

他既忧心再次被人操控,又图谋燕国火雷弹的秘密,不免要祭出往日情份与杜欢叙旧:“小师妹何时习得推演之术,孤倒不知。”

杜欢心道:这人装腔作势,果然与温厚和善的谢师兄全然不同。

她微笑营业:“谢师兄有所不知,有种人属于刻苦勤奋但天份不够的人,但还有种人属于一点即透,天赋极高的人。”她好像还是岛内那个淘气的小姑娘,得意一笑:“我呢,就属于后者。”感谢系统,让她吹牛都不必打草稿,还吹的很有底气。

谢润见她如同旧时模样,不由便将一路之上探子收集的消息在脑子里印证了一遍,洛阳官场上倒有个传言,说是燕国新帝想成亲,屡次向杜欢求婚,但奈何她死活不肯成亲,这才亲封了国师。

假如消息确定,而她拖着不肯成婚,到底是为了谁呢?

他心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注视着杜欢的眼神便越发的温柔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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