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明意眼皮狠狠一跳，腾地站起身来，那只手也猛地自她娘手里抽离出来，显然被这番话给吓了一大跳:“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难以置信的看过去:“就算小公爷不肯罢休，真闹开了，难道咱们家还真怕了国公府不成？您这话说的，倒像是为了平息一场还没发生的风波，就准备先给我匆匆选定人家，把我给嫁出去似的！”
其实她也不是叫嚷出来的，无非是声儿比往日里稍拔高了一些而已。
郑氏把人拉回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就你这个一个女孩儿，难道坑你一辈子啊？”
霍明意眼角抽着疼:“那您方才又说……”
“你的婚事，我从年前就在考虑的，你也十六了，还能在我们身边留几年啊？”
郑氏无奈叹气:“了不起再在家里待两年，到你十八岁，无论如何也该嫁人了。”
霍明意秀眉拧了下:“您先前什么也没同我说过，突然说这个……”
“我思来想去，金陵城中真没谁家的小郎君很合适，你大伯母也是这么说的。咱们霍家的女孩儿，要嫁也该嫁最好的，可你瞧瞧与你同龄的那些，都是些什么货色？”
郑氏一面说，一面摇头:“也不是说他们都不争气，可往上有小公爷，往下又有小侯爷，这两个人中龙凤摆在那儿，便把别人都比的不成样子。更不要说家里这些兄弟们了----”
她犹犹豫豫的:“你大伯母其实上回跟我漏过一些口风，试探着问我愿不愿把你许到升王府去……”
“娘！”
霍明意一听这话，头更疼了。
郑氏诶了一声说知道:“我不是也没松口吗？你大伯母便也没再提。照如今京中形势看来，怕要不了多久得有一场风波，我想着那也不是什么太平日子，没必要把你送到王府里去搅和。
意姐儿，你觉着……衍哥儿好不好啊？”
·霍明意是赌气走的，长这么大，她同长辈们这样怄气，这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她一脸不高兴的出二房，脸色难看的要命，没多久章老夫人和陆氏就都听说了。
陆氏想这实在是件稀罕事儿，也不知是怎么把霍明意气成那样的，就领了丫头到二房去寻郑氏。
正遇上郑氏出门要到拢翠斋去见老太太，陆氏眼皮跳了两下，还是迎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儿？”
郑氏这会儿心里一团乱麻。
她不是个没主见没章法的人，但这个事儿她左思右想，好像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来。
要命的不是秦可贞的心意，也不是昭阳长公主会如何。
诚如她女儿说的那样，她家又不是惹不起国公府。
问题在于，这事儿没挑到明面儿上来，能怎么办？冲到长公主面前让她管好自己儿子，死了这条心？
那太不成样子了。
如今弄得她们好生被动。
她提了那么两句，也就是脑子一乱，随口说的，结果孩子气成那个样子，甩手走了。
这会儿见着陆氏，便唉声叹气的，索性拉上陆氏一道:“大嫂陪我去见老太太吧，我遇上点事儿，拿不定主意了。”陆氏一听这话皱了眉。
她知郑氏为人，年轻时候其实是个有手腕的，嫁到霍家这么多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是郑氏帮衬着，鲜少听她说拿不定主意这样的话。
于是她说好，暂且也没多问，陪着一块儿去了拢翠斋。
·章老夫人本来就打算吩咐人去把郑氏叫来问话呢，小丫头就来回了话，说妯娌两个一道过来请安。
屋里没留别人伺候，就胡妈妈一个。
陆氏与郑氏二人进了门，问了安，章老夫人打量她二人好半晌:“怎么还一块儿过来？方才是你们俩一块儿把意姐儿给气着的？都跟孩子说什么了，怎么还把她给气的吊脸子呢？”
“您可别往我头上扣，我也是听了这个，觉着稀罕，才想着去弟妹那儿瞧瞧，这不在门口就遇上她要来见您，拉着我一块儿过来的。”
陆氏笑呵呵，顺着老太太意往旁边儿坐了下去，先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郑氏愁容满面，章老夫人唷了声:“你们娘儿俩一个赛着一个脾气好，今儿这是怎么了？”
实在是郑氏嫁过来这十几年，就没见她跟人红过脸。
当年老二要纳妾，郑氏膝下都已经有了二郎了，他还是要纳妾收通房，她也没说什么，反倒替老二张罗操持。
这事儿要换到陆氏身上，她怕不是能把长房的瓦全给揭下来。
郑氏也无奈，更没敢坐着回话，把整件事情同老太太一五一十说了，连看她一眼都不敢了:“我也没想气她，就随口那么一说，谁知道这孩子今天跟个炸药桶似的，一听这个，甩手就走，气成那个样子。”
“你当娘的糊涂，倒怪孩子跟你生气？”章老夫人也不笑了，拉下脸来看她，“衍哥儿在家里同兄弟姊妹们一块儿长大，是手足之情，你跟孩子胡说什么呢？”
陆氏坐在旁边听的心惊肉跳。
她养大的孩子，无论什么都出挑的很，她还想着将来给外甥女儿选一个，好把外甥女就留在家里，别嫁出去给别家嚯嚯呢。
郑氏说是无心的，随口一说，可她根本就不信。
这种事，要是没在心里起过念想，怎么可能遇上事儿随口说这个？
陆氏神色复杂的看郑氏:“弟妹，你真是随口一说？”
章老夫人一听这话瞪过去:“那怎么着？你这是乐见其成啊？”
“我不是……”陆氏听老太太语气不善，忙说了句不是，“弟妹这话实是把我给惊着了……意姐儿成天阿弟阿弟的叫着，两个孩子跟亲姐弟似的，弟妹，你这……你这叫我说你什么好！”
郑氏脸上臊得慌，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
这事儿她的确在心里起过意，可老太太跟嫂子的态度摆在这儿，一目了然，就是不会同意的意思了。
她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于是哎呀一声:“大嫂你就别臊我了，我这不是急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