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宁她们出门那会儿，小花厅里只剩下了霍明意和裴子端两个人而已。
就那么面对面的坐着。
谁也没开口。
先前也是徐嘉衍给了傅清宁使了个眼色，傅清宁心下会了意，才寻了借口拉上他和霍明珠一道出门来的。
霍明意和裴子端也是心知肚明，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霍明珠，浑浑噩噩的。
要说她是真不明白吧，也不至于。
反正这会儿被傅清宁拉着出了门，走出去有一射之地，从抄手游廊往后头绕过去，距离小花厅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她们这边说什么话，确定小花厅那边听不见的时候，她才甩开了傅清宁的手。
霍明珠虎着脸，回头去瞪了傅清宁两眼：“你把我拉出来做什么呀？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什么到后厨灶上去盯着点儿，交代她们要认真当差！
你这郡主府里当差服侍的人，哪一个不是太后和家里面都精心挑选过的？
就算是后厨上的厨娘，甚至是你当日聘回来那个专门做淮扬菜的厨娘，那也都是家里面掌过眼的。
她们若是连怎么当差都不晓得，那索性全都赶出府去吧！
她们在后厨上做个菜，做一桌子席面，尚且不晓得要怎么办，还得要你亲自去过问一番？
你糊弄三岁的孩子，那三岁的孩子恐怕都不信！”
“我们三郎还是会信的。”
她一句话把霍明珠噎的没话说。
重重的哼了一声，那鼻音分明全都是冲着傅清宁而去的：“你把我们支开，单独留下大姐姐和小殿下说话，你觉得这样子合适吗？
要我说是最不合适了！”
霍明珠咬重了话音之后，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小花厅的方向回去。
傅清宁看她那个样子，分明是正在气头上，这会儿劲儿大得很，她可不想硬要去拉人，免得霍明珠气头上也没个轻重的，再弄伤了她。
结果霍明珠身形才刚刚一动，一直背着手没说话的徐嘉衍横了两步拦出去，就拦在霍明珠身前。
霍明珠不服气，便往左侧挪。
她一动，徐嘉衍就跟着她动。
两个人就这样子僵持了一会儿，霍明珠忽而就泄了气。
仿佛先前的生气恼怒，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这会儿的无奈，才是最真切的情绪。
傅清宁也深吸了口气：“难道我会害表姐吗？表哥也不会呀。”
霍明珠嘟嘟囔囔的，小声嘀咕了两句什么话。
傅清宁认真听来，才发现她说的是知道。
果然她是什么都知道，但就是心里不高兴，憋着一口气，所以才想要闹一闹。
不过这个闹，也是分人的。
只是想跟她闹一场。
要真是徐嘉衍来拦她，她就又不怎么敢了。
霍明珠还真是……
她一贯如此，傅清宁也算是习惯了吧。
傅清宁无奈的笑了笑，才上前去拉人。
她挽着霍明珠的手，带着她又往前走了些：“你道小殿下是为什么突然到我这里来的？”
霍明珠还是说知道。
“小殿下刚一进门，说了那么一大车的话，我又不是傻子，一个字也听不懂似的。”
她转头去看傅清宁：“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明白或者不明白，无非是看我自己想不想明白。
我只是觉得，什么都还没说定呢，何必现在就这么急着叫他们……”
叫他们如何，她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傅清宁和徐嘉衍对视了一眼之后，谁也没有把这话给接上来。
霍明珠反手握着傅清宁的手：“其实要我说句实心话，方才看大姐姐和小殿下那样坐在那儿，我居然也恍惚之中生出一种，这样也很好的感觉。
我不晓得你们是怎么想。
但我心里还挺复杂且矛盾的。
也可能……或许是我对小公爷先入为主有了些许的好感吧。
之前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总是觉得，可能以后也就这样了。
我们家早晚是要跟秦国公府结亲的。
现在突然说，换了个人，是高高在上的东宫，一时之间接受不了吧。”
“这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徐嘉衍淡漠的打断了她：“就算只是让小殿下听了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并不是你接受不了就能改变的。
太后与太子太子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今日特意让小殿下来这么一趟，无非是叫小殿下与大姐姐说上几句话。
总归以后是他们要相处的。
你也年纪不小了，家里长辈也好，兄姊也罢，总说你年纪还小。
可是明珠，你什么道理不懂？什么事情不明白？
这样的话实在不必再提。
连大姐
姐自己尚且还没有觉得如何不妥，你愁眉苦脸，做这个样子给小殿下看，你觉得这样就合适了吗？”
他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不过却并不像是在责备人的语气。
霍明珠也不是听不出来。
“阿兄的意思我知道呀。”
她唇角往上扬着，但其实那样的笑容叫人看着心里才越发的难受呢。
“我不说了。”
·却说小花厅那边，众人前后脚的出了门，霍明意觉得这样的场景其实有些尴尬。
裴子端心中亦是如此想。
只不过他是郎君，也总不好把女孩儿晾在那儿，否则霍明意心里就更难受了。
于是他几不可闻的先清了清嗓子，然后才说道：“我们的事情……我这人有什么便说什么，何况太后和我母妃的意思，特意让我过来见你一面，也无非就是为着这个。
你若是实在觉得唐突，不说也成。
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霍明意倒是感到意外。
她能猜得出裴子端是为了这个事情而来。
但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这么直截了当的，就问到了她脸上来。
他这样直接，一时倒弄的霍明意不知道说什么。
裴子端看她那样茫然无措，也确实是很少从霍明意脸上见到这样的神情，掩唇笑了笑：“你想说什么便说，横竖眼下没有别的人，只有咱们两个。
我是觉得，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总好过这个婚事弄得人尽皆知，叫长辈们跟着为难要强得多。
你要是觉着我说的太直接了，你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也不妨事，你就当我……”
“我没有什么想法。”霍明意没叫他把后面的话说完，噙着淡淡的笑意开了口，“我心下只是觉得，小殿下你很好，太子与太子妃也都很好，对我而言，这是一门不错的婚事，其他的，便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