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意外和明天一起到来

没等我穿好衣服,二驴的叫声便在院子里响起来。

“黄毛你起来没,赶紧的,黄老太太没了。”我手一抖,刚披好的棉大衣便掉到了地上,黄老太太死了?

来不及捡地上的大衣,脚往鞋坑里面一塞,趿拉着棉鞋歪歪扭扭的打开了门。二驴在外面冻得直搓手,“睡觉锁门,你毛病真多,谁还能进去睡了你还是怎么的?”,二驴在那气呼呼的损我。

“怎么死的,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啊,上午六婶去给她送菜,感谢她昨天帮着做事,进屋一看,旧件她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棉被裹在身上,像煎饼里面卷了一颗大葱一样。”

“你赶紧的吧,那边等着人去帮忙买菜、报信、安排事呢”,二驴说完转头就走,拉开大门就出去了。

赶紧收拾下自己,找了个帽子戴上,我也赶紧到了老黄太太家里。

灵棚已经搭好了,堂屋的门大开,上面挂了一张草席。不用看,草席后面就是躺着的黄老太太了。

这会儿前来吊唁的人还没有多少,基本上都是村里人家。外面远道的应该都还不知道呢,估计这会儿,给亲属报丧信的人也都在路上了。

走到灵棚前,接过主事手里的香点上,又给老太太烧了些纸钱,我也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quwo.org 橙子小说网

黄老太太跟我们家不是很远,按照村里的辈份来算,到我这一辈才算是出了五服。在农村,往上倒推五代,如果是同一个爹妈的,那就是没有出服,还是有宗族关系的。

虽然我这一代已经算是出服了,但是父辈跟黄老太太的儿女们还没有,多少有些关系,所以于情于理这个头磕的应该。

穿过灵棚,掀开遮阳帘来到堂屋,黄老太太躺在床上,身上的寿衣已经穿好了,一张黄表纸盖在脸上。

看着躺在那的黄老太太,我突然之间又有想要跪下去的冲动。想来昨天晚上,黄老太太不说我是第十一代传人吗,这么算起来,我俩是不是还有一份师徒情分啊!

正分神的时候,黄老太太的大儿子,黄大牛走过来。这会儿他身上已经是披麻戴孝了。大牛叔拉了一下我衣服,“黄毛你过来,叔有事找你”。

我跟着大牛叔来到旁边,找了一块铺好麦秸的地面盘腿坐下来。

大牛叔坐在我对面,“志宇,昨晚上给大江他爹看事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黄奶奶昨晚回来跟我说,看到你把这个交给你”,说完,他掀开衣服在里面掏起来。

发丧时候穿的孝服是不能有扣子和衣服兜的。大牛叔松了松腰间的麻绳,从里面衣服兜里摸出一个东西递到我手里。

正直晌午,即便是屋里的阳光都被遮住了,倒不至于黑。大牛叔交给我的竟然是一段竹子。

这段竹子有十多公分长,早已经干透了,轻飘飘的泛着枯竹的黄色。我接过竹子,反复看了一看,不知道这个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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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意思。怎么看就是一段普通的竹子啊!

我不解的抬头看大牛叔,大牛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老太太并没有多说什么,就是单纯给我留了一段竹子。

算了,等回家有空慢慢琢磨吧,我收起竹子,起身说道,“大牛叔,我先收着,您节哀,大奶奶活了一百岁,这是喜丧,我出去也帮着忙活去了”。

大牛叔还是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主事的给我安排的活,是去村东头请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在红白喜事上,那可是大拿般的存。长这么大参加过不少红白喜事,阴阳先生那在我们眼里都是有绝活在身的人。几点出门,几点下葬,几点送行,那天烧五七,家里要用哪些镇物……

村里的阴阳先生是一个寡居的老汉,叫啥都不知道了。据说是在外面流浪过来的,后来给村里打零工帮过不少的忙,就定居在这里了。村东头有两间小屋,常年没有人住,他就住在那里。

其实房子是有主人的,只是这些年手里多少有了些钱就盖了新的房子,旧房子就荒废在那里不用了。两间房正好一间用来堆放杂物,一间腾出来给先生住。

私下里我们都知道,他才不是因为有钱盖了新房子才不住的。那两间房跟村里的房子都不在一起,孤零零的坐落在村东头的小河对岸,房前十多米的地方搭着一段石头桥跟村子里的路连在一起。更重要的是,房子后面不到三百米远的地方就是村里的土地庙。

土地庙可是办白事时候活动的场所。谁家有人去世了,正经下葬之前总得有几次“泼汤”。这汤是小米熬制的,据说是用来供奉阴差路上解渴用的茶水。所以,人在去世后,子孙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去土地庙“泼汤”一次,也就是给阴差大人送茶水,免得路上亲人的阴魂受折磨。最后下葬前,子孙还要打着引魂幡,把亲人的阴魂送到土地庙,交给阴差带走。

据说,土地庙是一方土地上阴阳两界的出入口。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原来的房主人住着越来越别扭,于是索性盖了新房子搬到别处住去了。

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到了阴阳先生家门口。

大门是开着的,院子里面的黑狗听到动静嗷嗷的叫起来。阴阳生生打开堂屋门,一个地中海式的头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黄毛啊?快进来吧!”

我也没客气就进了门,转交了主事给我的白布红布腰带,按照规矩在地上磕了头,这才起来。

这套礼仪是白事请人帮忙的,先给到白布做成的腰带或者帽子,然后代表白事的主家磕头。收到东西的人基本是不会推脱的,推脱意味着驳了主家的面子,不愿意送亡灵最后一程,是很不吉利的。

等我站起身来,发现这会儿阴阳先生正直勾勾的看着我。这老头子是要干啥,莫名其妙的,又不是我死了,能看出花来啊,我心里不乐意的想着。

“黄毛,嗯,嗯,不错,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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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婆眼光不错”,老先生看着我笑眯眯地说,“你坐这里等会儿,我取了东西就过去”。说完便不再理我,自顾收拾办事用的东西去了。

阴阳先生屋里真是啥也没有,一张床,一个蜂窝煤炉子,一个饭桌,连放碗筷的橱柜都没有,三四个大白碗就那么随意的摞在桌子上。正因为如此,所以屋里的另外一个东西就显得很突兀了。

两间房的小屋一般是不会开北窗户的,所以整个北面山墙都是实心的墙体。屋门正对着的墙上,挂着一口剑。那柄剑不大,大概有半米长,看样子是金属的,泛着灰黄的颜色。整个剑身装在一个红布兜里面,用红绳系了挂在墙上的钉子上。

莫非这老先生也跟那些城里大爷们一样,没事的时候去外面练太极剑吗?我脑子里瞬间涌现出各种老大爷,手持铁剑在广场上挥舞的场景。

“叔,你还锻炼身体啊”,看着阴阳先生出来我问道。这一问,给他问得一愣。

“锻炼身体?”他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看到我目光盯着墙上的剑,他明白我的意思了,“哈哈哈哈,锻炼身体,你是说我跟那些人一样没事去练太极剑吗?”

我没出声,点了点点头。

“他们那些人,嗨,也真就是锻炼身体了”,这一句话,我怎么听着一丝丝含沙射影的酸味。

“手里拿个铁片,跟举重一样,非要起个名字太极剑”,阴阳先生一边封住蜂窝煤的进风口一边嘟囔,“老祖宗的好东西,都被糟蹋了。”

得了,我这是话没说对啊,老爷子怎么还埋怨上了,于是赶紧闭上了嘴。

“行了,走吧!”

回到灵棚那边,这会儿陆陆续续来吊唁的人多了起来。

“上河村李家前来吊唁,孝子孝眷,迎”,主事一嗓子下去,锣鼓唢呐便响起来。一众人来到灵棚前,弯腰下去,伸手拾礼,双手端礼举过头顶,然后跪下叩头。这拾礼一次叩头三个,一共要拾礼三次,意思就是三叩九拜。

最后一次叩头完成,是不能马上站起来的。吊唁的人要选一个代表上前,代表一众人烧纸钱,烧香,之后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跪下,等着逝者的亲属还礼。

“孝子孝眷,还礼,起”,主事又是一嗓子。锣鼓声中传来长号的声音,接着所有礼乐戛然而止。逝者亲属原本一直是在灵棚里,分列在遗体两侧跪着的,听到还礼,赶紧都向吊唁的一众磕头还礼。

这会儿,我正在人群里看吊唁呢,突然间,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转过头一看,是阴阳先生。

“黄毛,跟我去选阴宅,你帮我带东西,搭把手。”

接过阴阳先生的斜挎书包,拎起主事的递过来的大公鸡,出了院子大门,我俩直接奔山上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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