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神祸

对于天下大陆的从剑来说,其本身就是罪。

彩刀深刻地理解这个道理。

假如统治天下大陆的是地剑,大可实行激进的法令,不从的势力在七剑力量下会瞬间被消灭。

从剑,至多不怕弹矢,也精通杀人之道,最多不外乎四都有最明确的权力象征——剑玺同万民之矢。

在天下大陆,弓箭是可以由普通人持有的,且从剑作为权利顶点被承认,须得在广场受万民之矢作证,才能收受剑玺,从此就成了一都之王。

这是七十年前依据地剑的命令,为天下大陆所有人承认的一个仪式。

如此,人们害怕无序,却更不想在秩序下分配到不公的财富。在天下大陆,江湖武者的盛行无形中降低了寻剑者在世俗中的影响力。寻剑者与百姓有很大差别,可是武者与百姓呢?作为维系治安秩序的力量,很容易让从剑和寻剑者陷入无益于夺剑的争斗中。

“因此,就把财富集中到寻剑者手中即可。”

四都的产生也是这个道理,普通人甚至寻剑者都不知道,天下大陆从剑各自发展为袅雄对抗只是表面现象,实际都为各种治安事件奔波,有时不得不借对方之手剜己之病肉。

燥都,好生植物,在上个时代末期地形变化严重,因此隆起很多新矿脉,是天下大陆著名的矿物生产中心。

燥都拥有的财富数之不尽,但绝不树立过多民生项目,矿物生产,加工,运输,种植,畜牧,铁器,医疗。

燥都的寻剑者持有这些东西,整个燥都也只有这些东西。

燥都,除了寻剑者之外,只有工人。

一旦有自立名目,新势力崛起的苗头,彩刀就会带寻剑者屠杀这些新力量,不过更多是他独自在做这些东西,他也是人——也不想滥杀无辜,斩首有时会更干脆利落。

他行走于燥都的街道上,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受万民之矢时,他带的是一张面具,也没人敢反对他,反对他的人被他当场杀了。

于是,燥都的王是一个不知面目的人,人们只认他的面具和弹矢防护场。

杀新势力事小,更多的时候他杀的是燥都的寻剑者,一个潜伏在暗影中,连自己人都杀的从剑——在这种高压的杀人政治下,寻剑者亦人人自危,但腐败仍然层出不穷。

白天巡逻,夜晚戴上面具去参加寻剑者事务,然后练剑。

名义上,他是一个武者。

这七十一年间,招募寻剑者的事是越来越少了,因为圣山就在那里,想夺剑的人自己去就是了,做武者更自由。

寻剑者组织,已经有一半变成了统治工具,除去收入极高又稳定还有一定程度的权力以外,对比武者来说又少了很多自由。

——实际上天下大陆的武者数量是寻剑者几倍多,寻剑者外也有一个江湖世界,有不少比普通寻剑者凶悍的人物存在。

因此寻剑者与民间武者的矛盾也时常发生,

天下是七剑的天下,即便七剑无为而治,从剑累死累活,也依然是七剑的天下,他哪天心情不好,把天下大陆屠了也没人拿他有办法。

唯一值得欣慰的,还好这些年诞生的从剑都不是穷凶恶极之人,摇摇晃晃地,依然把天下大陆的秩序维持下来,没有发展到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地步。

彩刀走在沿着大裂谷建立的木道上,这些木道在崖壁上向外延伸出5到6米,上下有十几层之多,人称这里是燥都下层,这里也有必要的医疗/居住/水道措施,但是食物必须要从大裂谷上方绕谷而建的建筑群上生产运输。

下层再往下,就是蜿蜒盘旋不见尽头的矿脉,这样的布置在燥都附近还有几处,不过是这条矿脉最大而已,燥都也不单是一条矿脉,而是一条主要矿脉像裂纹一样向四面八方延伸出中型、小型的矿脉,为了地底作业的安全,此地是不能存在两层以上的建筑,一千平米间建筑不能占两百平以上,规划过的密集居住地段,主要是给寻剑者和资深工种居住的,数量只有几处

此时是上午十点,栈道上已经有很多人在卖力地工作,在这里除了资深工种,普通工人的工钱都是一样的,一天的工钱在食堂购买两天的食物还能有剩,因此有些人从上层批发了些基本食物,加工之后出售给普通工人并以此为生,虽然交易不算繁荣,但混口饭吃不成问题。

在这里,寻剑者把守着各层的主要通道,如若关闭了上下层的通道,下层的人甚至会被活活饿死,只不过这种把守行为主要是为了威慑,若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里,下层的人是可以随便进入上层的,都市以外的人也可以随便来上下层,也就是说工人基本是自由的,可以随时沟通外界,不过上层便是寻剑者完全控制的地方罢了。

而下层只有必要的公共设施,一般没有什么人会特意进来,外来者进入后,若是打扮格格不入,更加惹眼。

只是要获取工钱,那就有严格的任务定量,一般要劳作八小时才能完成,这里的人想要生活,那就得干活,不过这些制度里也奖励忠诚的工人,比如做满一年的工人可以从双人宿舍转入单人宿舍,做满三年的可以向寻剑者分期购买一个处于下层崖壁上的居住空间。

也有不少人在这里结识朋友,恋爱,到了结婚生子时,寻剑者官方也会送点礼物,来获取工人群体的好感,这些家庭往往也就此定居下来。

这么看起来,燥都是一个相当平衡的都市,或者说是一个巨型的工厂。

只是,有一种叫做迷幻药的东西,正在天下大陆肆虐,成了四名从剑的心头之恨。

做从剑快十年了,杀过大大小小的势力,了解这些势力的立意之后,其实都是小利变大利,大情变无情的的路数,本质上其实是一种欺骗加剥削。

迷幻药不同,品尝过后带来无边的快乐,忘却烦恼,一次便能成瘾,并且身体积下毒性,精神被快感毁灭,逐渐变成只会想两件事——吃药和怎么搞钱吃药。

而且这种药人四肢无力,无法干活,生出来的孩子也多有疾患。

假如每个人都努力工作,城市会变好,生活会变好。

假如每个人都想成立势力,垄断资源,那至少大部分人能生活,只不过竞争与矛盾无法避免。

假如每个人都吃药,社会就会被毁灭。、

燥都的稳定,来源于人员出入时的监察。

贩卖迷幻药,格杀勿论,吃药者会被关进牢房改造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药瘾除去为止。

即便如此,燥都如此之大,人来人往,实在无法对每个人实行监控,寻剑者只能保持巡逻密度,一般吃药的人表征明显,行为异常,一旦找到就能寻藤摸瓜找出贩药者。

走得有些累了,彩刀在一个居住空间内买了份辣豆腐,坐在木道上的小木墩歇脚。

辣豆腐入口,他观察到对面上一层的木道的工人,往自己的居住空间内带进一包泥土,这些泥土主要用来种一些小植物,工人们的业余生活大多是种植、纺织、数算,阅读,一包泥土随处可得。

他向对面下一层左边看去,一个没有双手,衣物沾满尘土,背上背着一袋长长行囊的男人,正用铁锥义肢勾起手中菜汤的菜心送入口中,他胡子拉渣,真是好不落魄。

“乞丐……?”

说是乞丐,其身躯又太过精壮了,但其处境不佳,加上残疾,应该比较容易套出他知道的东西,为此花上几个天下币也无妨。

几口吃完辣豆腐,彩刀经过推着原石的工人队伍,忽然又看到一名寻剑者脸色铁青地进到公共厕所,于是他特意在远处等了一会。

再出来时,寻剑者脸色微红,眼神半闭,好似有些余留的恍惚。

“……”

彩刀再跟了寻剑者一会,忽然听到远处另一个寻剑者对其叫到:“刀队,午时要在上层斩首一个药贩,准备好了没有啊。”

“小意思,对了,休息所的告示看到了没有?”

“哦,前几天从剑说的,圣山没有那些繁琐规则,可以随便去了?”

“对的,怎么样,有意思没?”

“什么有意思?”

听到这里,彩刀突然记起这个从厕所出来有些异常的寻剑者,其实是负责斩首药贩,制造威慑的刀刑队队长,手上送走的药贩有十几个,没什么理由去怀疑他。

“可能是误会了。”

彩刀往回走去找那个乞丐,乞丐又没影了。

“……”

他在下层继续行走,来到一家奇石店中,工人们在地下挖掘,寻到这些奇石都会自行拾出,以相较他们工资来说还不错的价格流向市场,有些走商,武者,寻剑者会专门收购,运往外界销售。

这家奇石店外还拿个木牌刻了“何记”两字,老板恰好是与他同姓,令他无意中有些亲近。

这家店同其他空间一样,都是在墙壁里挖出来的,空间不算很大,他拿起一块抛光过的宝石端详,又仔细观察店内摆设。

这家店的奇石卖相都不错,只是当中只有一块奇石是白色的,而且还放在不起眼的角落,他走到这块奇石前端起,发现上面居然是被擦得十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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