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快马追

如此,将他限制在集散点内战斗是最好的,等下还需找到时机占领入口,将此人困在室内。

宅宇没有反应,是针对情况做出以下判断。

敦士的从剑身份基本是假的,从肉眼可见的人体部分来看,几乎没有伤疤,就好像单靠训练成为从剑一样,而且步伐十分任意,有种异常之感。

有经验的寻剑者步伐,通常是看紧对手的步距来移动,保证到达交战距离时双方体态处于同一个阶段,如若对方不动,要靠经验判断对方的步距来移动。如若对手抢跑的话,在原地稳定体态做出预备也不会陷入不利。

因为一步就是一个余量,对方抢跑,他攻击时必须踏出的最后一步就会由自己来决定,自己则完全可以在对方的最后一步直接退后一步,用这一步余量来做预备、拆解对方攻击形态,后效等信息。

换言之,抢先攻击只在交剑距离内是值得争取的,在交剑距离之外抢先做出攻击动作,是一种以脚步配合攻击的行为,这样对方即便不攻击,仅仅退后一步就可以主动换出余量。

敦士不遵从以上特点,攻来用的是自己的步伐长度,完全无视了对手的步伐长度,这可能是因为已经误判了对手的武器,而认为自己的武器长度占有优势。

而宅宇取出背后的任何一把剑,用时不到一秒,每一把都比直剑要长,这是他身上一种标准的欺骗。

这些天宅宇打听清楚了,燥都有彩刀坐镇,彩刀是真正的从剑,凭这种假从剑能杀得了彩刀吗?虽是假从剑,其实也有弹矢防护场,说不定还能换出来真正的七剑力量。

这场胜负,在于对抗敦士身上的七剑力量,然后就能窥见燥都暴乱的根源。

最好的办法,还是装作自己是从剑,在双方未交剑,对方还被自己的拔剑机构蒙在鼓里时,扩大主动优势。

于是他装作从剑主动开口:“斩断我!”

“斩断我!”敦士脸色微变即刻应道。

【为什么?】

背后三把七剑用同样的话语交织道,令他有些吃惊,还是专注在眼前的战斗上。

宅宇短剑割断右手针锥皮带给拔剑做预备,保持这个左臂置于腹中的动作将左身倾出,右臂抓取结构在敦士视野之外伸向灰布中抓住一把标准真剑,随时准备抽出。

“对方的代价呢?”两人不约而同闪过这一疑问。

敦士虽然没看到宅宇预定付出的代价,还是冲去首先用武器长度去试探宅宇现在的情况,用的是一记算好距离攻击双腿之间的上挑。

宅宇便随他心愿,轻飘飘地后跳一步避开剑路。

这一退在敦士眼中,虽然没有预想那样轻盈,但整个人的重量的确有极为异常的变化。

他下意识确认,眼前就是天剑的从剑!

天剑从剑的特点他亦了解,可谓来去自如,但面对加速过的匕首,他的【神胄】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

现在,依靠神胄的防御,逼迫眼前的天剑从剑挪动身位,逼入集散点这个瓮当中更好。

于是他拨动直剑,摆出又是将左肩让出去的姿势预备直刺,瞄准的是宅宇的右胸。

是故技重施,也是一种对手不得不试探的姿势,不过宅宇却注意到了左肩上被斩开的布料。

“……?”

衣物防具是有迟泄性的,只有足够锋利快速的攻击才能斩开,但敦士左肩布料、防具,一共三层都被斩断,都能看到一些底下的皮肤,依然是没有一丁点血迹。

而且破开的位置,对于要击溃这个姿势来说是最顺手的位置,所以他视线立即辨认出了这个并不明显的开口。

宅宇内心辨认:“看来是有人曾经这么斩下去过,而且没有效果。”

面对直刺,他右臂的标准真剑一甩而出,左臂短剑预备在腰间,不是正斩,而是回身斩。

敦士也是一愣,动作半途才辨认出来右臂锁定的标准真剑。

不过这记回身斩施展得有些远,应当是斩不中他身体的,完全是为了交剑。

“迷路?突然地拔出有长度优势的武器,不利用长度发起攻击,只是为了一次迷路?”

敦士也不紧张,他的直刺可上可下,反正即便标准真剑有长度优势,也是破不了他的防御,一头冲进去刺进空隙里便可!

咣—,交剑声微弱,是因为直刺主动偏移,从底下钻进他腹部即将击中,因此敦士的上半身也暴露在标准真剑的攻击范围内。

但宅宇没有急躁,脚步向左后退避开直刺,真剑没有发起反击,回身斩也是虚的,只有形态而已,藏留的剑力同样一缩,然后向敦士的手背疾行而去。

剑尖命中,但是手感十分坚硬,跟戳中石头一样,也没有刺出伤口。

至此,真剑垂向地面,直剑亦垂向地面向后摇动,两人都在判断刚才的攻击。

“原来如此,这才是你真正的力量。”宅宇终于索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但是敦士既没有付出代价,也没有任何一把七剑有这种防御性的力量,即便是地剑的从剑,身体质量增加,强度也会提高,但皮肤就是皮肤,无法强化到跟铁甲一个级别,仅可以保持脏器不流出,血肉难以被撕裂扩大损伤,人体肌理结构更为强韧而已。

显然,敦士的力量属于七剑神力,却并不是任何一把从剑应有的力量,可以称之为伪从剑。

敦士此时也觉得自己得逞了,因为他将宅宇从入口逼开,现在是他占领入口。

“现在知道也没用了!死吧!”

两人距离很近,他又可以从容扑向宅宇,直剑全部长度都是余量,斩杀眼前这个没有双手的怪从剑势在必得!

现在,双方武器都是下垂的状态,敦士的直剑首先向后摇动归复到左腰,可以预见是标准的中段横扫,身体也直冲上前。

宅宇不退,右臂提起真剑在眼前上摇,是要利用下劈的势能抵挡横斩,左臂抓取机构挣脱短剑皮套向后抓去。

咣!两剑相撞,这次是实打实交剑了,进入迷路的瞬间,敦士右手已经拔出匕首向宅宇咽喉刺去。

宅宇左臂从后一甩,一面黑色剑路直扑敦士侧肋,撕拉——

敦士右手就这么掉落在地上滚动两下,右肋到脖子被黑色剑路扫过,伤口中涌出一面血墙来。

“咳咳!咳咳!”

直剑掉落,敦士用仅剩的左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退后几步,眼神迷茫无比,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他终于看清,那是一把纯黑色的长刀,刀身正向空气渗出黑色粒子。

“死剑……你是灭邪盾?!”

天下神力莫过于七剑,死剑连天剑凝聚的雷霆都能吞没,本身剑能就可以卸除成型的剑意。

他从近来搜索得到的灭邪盾典籍中已得知,将剑意凝聚成一种特定力量,是只有七剑才有的能力,从剑索取到的不过是增强本身或武器的力量。

这种力量,即便死剑斩去,只是划开一个缺口,力量大体还在,所以从剑才能与任何七剑战斗。

但是敦士的力量十分奇怪,它不作用于武器或本身,即便身体如重甲一样坚硬,却仍然能行动自如,柔软与坚硬是不可能并存的,所以本质应该是附着在体表的一层凝聚成特定力量的剑意。

这致使他有很强的防御力,身体素质与武器性能却毫无变化,与普通的从剑交战可能是有优势,但遇上了力量无穷的七剑,则无任何招架之力。

其他七剑肯定有破坏这种力量的方法,对他来说,死剑是最合适选择,一剑过去直接消灭成型的剑意,敦士才有这样的下场。

所以对他来说,敦士与真正的从剑比起来,身体性能普普通通,武器亦无超越性的特点,实在太弱小了。

“你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我来,证明指使你的人只把你当成工具,连我的特征都没有告诉你。”

“我的主人不可能这样对我,我可是万里挑一,脱颖而出的存在,我是身负大荣耀的战士!”敦士吐血吼道。

“我想,指使你的人不会给我有拷问你的机会。”

宅宇摇了摇头,他已经察觉到敦士身上的剑意正在变质。

就跟被泼了汽油一样,敦士身上燃起大火,哀嚎也很快平息了,因为喉咙中也窜出一束烈火来。

眨眼间,地上只剩一具焦黑尸体,令宅宇感觉他所说的“主人”其手段慎密而残忍。

天就要黑了,燥都已被占领,没有机会从正常通道出去,于是他直接潜入桃花源中。

桃花源的入口非常广大,从下层进来,出去时选对方位,就直接到达燥都外头。

他在桃花源中休息,思考敦士的异常。

在消灭敦士后,对他的力量有了准确的认知,总结有以下特点。

敦士有弹矢防护场和取得七剑力量的能力,但是这些都没有与他本身交汇。

而正常从剑的身体是可以与剑意交汇的,所以才能借此改变身体素质,武器性能。

从剑能索取七剑力量,是因为身上有一条剑意丝线与七剑连在一起,敦士之所以没有付出代价,是因为他不必与七剑联系也能召唤出力量。

可以猜测,他的力量是充气球一样充进去的,首先把剑意塑造成弹矢防护场那样的气球膜,然后将已经转化为某种特定能力的剑意充进弹矢防护场内。

在消耗完之前,敦士就是一名很像从剑的伪从剑,在消耗完后,他就变回一个普通人。

这样,为什么敦士的技艺给了他强烈的违和感也说得通了,那不是在激烈战斗中精炼出来的技术,而是训练出来的。

这些伪从剑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为了不让他们被抓去拷问,储存的剑意就会转变为火焰。为了延续这些力量的存在,伪从剑也不得不定时去“充气”,所以才能控制他们,说不定在没气之前,最后的气体也会转化成火焰烧死他们。

纯粹的消耗品。

这种消耗品被派出来颠覆燥都,那也会被派去颠覆天下大陆其他地区,从剑面对他们可谓棘手。

但是让地剑出手,这些伪从剑就没有任何作用,偏偏又挑了一个地剑不打算出世的日子。

地剑应该不至于束手看这些人在天下大陆兴风作浪,是他不愿意出世,还是不能出世?这里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润都一直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要杀他,地剑难道也在提防这股力量?

这股力量逼迫陈铭供出藏匿他的桃花源,逼迫地剑不再出世,是时剑、初剑、还是无名剑?还是另有其人?

可仅这样是杀不了地剑的,想杀他也很难,这些人再怎么兴风作乱,还有七剑这座大山压着,一出手就是山崩地裂,令其前功尽弃。

或许这不是要杀地剑或者他,而是在拖延。

必须要尽快去见地剑!但也要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弄清楚要怎样与地剑战斗。

最终他做出如此判断,四都中裂都离圣山最近,离润都最远,虽然几乎没有道路,十分依赖地图和马匹,但传闻是寻剑者组织度最为散漫的地区,不仅对外来者的警惕性比较低,拜访从剑也不会很困难。

因为此地是天下大陆最为贫穷的地方,偌大地盘却只长了野草可用,一点基本建设都没有,靠机缘吃饭的武者在这里可谓如坐针毡,亦为商人所摒弃,牧民居无定所,各个部落的具体位置只有寻剑者知道,似乎能够渗入任何人群的迷幻药,在这里也无法流通。

又高、又远、又没路,还不一定找得到人,找到了也没什么大宗需求,你有货他不一定有钱,运什么过去都是白搭。

但如若能忍受这种根源性的落后、裂都仍然是一片乐土。

在深夜偷走马匹,宅宇加急向裂都奔去。

路上却遇到一些躲藏在路旁的燥都寻剑者。

这些逃出来的寻剑者在这里设立了隐蔽观察哨,他也是接近后才察觉出来,当即下马喝道:“出来吧,有事情要告诉你们。”

夜深了,宅宇站在大路上被月光照亮,寻剑者们又惊又疑,这个没有手掌的人是谁?怎么辨认出隐藏在黑暗中的他们?

“你就在那里说吧。”稍倾,草木后的黑暗中有声音应道,语气也不着急,因为有十把弓弩早就将准星套在一人一马上。

“你们做好准备就可以反攻燥都,杀了彩刀的另一把从剑已经死了。”

“你是谁?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谁不重要,你们信不信也不重要,只是提醒你们下一步该怎么走,莫要白费力气追我!”宅宇说完翻身上马奔去。

“放!”

弩矢飞出,马儿照常奔腾,很快消失在他们眼前。

一名大队长走出阴影,捡起掉在地上的弩矢沉默许久,四周黑暗中传出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搜索附近山野,把走散的人集中起来,再派两个面相普通的人进去打探下,如果真如他所言,今夜就杀回去。”

月黑风高,又有一个无名从剑相助,燥都的寻剑者觉得胜负似乎还有一丝挽回的机会,如他们本来拥有的突破逆境的意志一样,将在一无所知中寻觅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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