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周文奕好不容易等豆腐凉,还没等送到小猫咪嘴里,就被尤骊猫口夺食。

周文奕愣住,奇奇却立刻跳起,喵嗷的一声冲着尤骊就是一顿挠,恨不能把那张脸给挠花,战斗力惊人。

尤骊躲避着猫,一边把顺滑的豆腐往下咽,没有半点吐出来的意思,当然,他要是吐出来奇奇也不会要吃。

奇奇两只白爪子乱蹬,冲着尤骊简直是速度提升到极致,雪亮的爪子毫不留情,尤骊举着汤勺绕着锅打转,一边转一边呼叫周文奕,惨叫着要周文奕把猫抱走:

“我就吃你一块豆腐至于嘛!”尤骊分外委屈,不就吃了这少爷一块豆腐,怎么就沦落到被自己的猫追着挠的地步啊,要不是因为有奇奇的爪子在后面追,他没法停下自己的脚步,早就冲周文奕装可怜了。

周文奕双手将小碟子放到一边,遗憾的冲着尤骊摇头:“你吃的不是我的豆腐,是奇奇的豆腐。”

尤骊:……………

感情他还吃错豆腐了!

“喵呜,嗷————”

奇奇愤怒的伸着爪子去挠尤骊,长尾一甩一甩,蹦跶的比兔子还兔子,最终还是尤骊深吸口气再度喊:“快把这蠢猫弄走,再不去搅汤鱼汤就糊了,不能吃了!”

奇奇和周文奕早晨到现在就吃了一顿好的,午饭没吃只吃了两块饼干,再不吃得饿肚子到明天,这顿饭当然重要。

周文奕一惊,他也不懂厨房这些,只立刻扬声叫:“奇奇,我们还要吃饭,先放过他等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奇奇听了周文奕的话,哼唧两声慢慢停住脚步,比自己亲主人的命令还当回事,尤骊终于甩开蠢猫的追杀,心酸的重新坐回火堆旁,开始用长长的勺子给周文奕和蠢猫舀鱼汤。

奇奇的餐具是深碟,其实说是碟子,看上去其实更加像那种宽口酒碗,呈宽口漏斗形,底很浅,用来盛汤的话鱼肉能够露在汤上面,让奇奇先喝汤再吃肉两不耽搁。

尤骊和周文奕的碗就是普通的瓷碗了,尤骊将一晚鱼肉细心的给这个小少爷盛好,擦干净旁边溅出来的汤,干干净净的送到小少爷的手上。

尤骊十分细心,并且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伺候一个人,简直能把自己都给感动哭,然而一抬头,这少爷十分理所当然的接过尤骊递给他的碗,理所当然的取汤匙,舀起一块鱼肉。

尤骊憋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尤骊这才发现,没有了周家的陆叔或者张妈妈,现在他就是唯一那个能‘伺候’这个少爷的人。

就是一长工!还是自己求来的长工职位!

怪不得陆叔要千叮咛万嘱咐,这少爷要是觉得他伺候得不舒服了,直接跑回去就那是前功尽弃啊!

当然,尤骊理智和智商告诉他这种情况估计万分之一也不可能有,周文奕千辛万苦能从那里跑出去,就怎么也不可能再入虎口。

但是尤骊在这种情况下,仍旧有些担心。

万一这个少爷受不了外面的餐风宿露,要跑回去锦衣玉食,这种情况也完全不能说不可能。

尤骊看着周文奕在那里优雅的喝着鱼汤,小块的雪白鱼肉一点点的被送进嘴唇里,周文奕唇色比起尤骊来说自然要饱满红润许多,牙齿洁白,吃着东西的模样好看的要命。

尤骊一不小心思维就跑到一边,直到被吃完碗里鱼肉的小黑猫飞起一脚,踹中他的脸。

奇奇对于刚才被吃豆腐一事仍旧耿耿于怀,尤骊从晃神中低头,奇奇大爷似的喵呜一声,尾巴扫过一边的汤碗,示意它还要。

尤骊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给蠢猫再度盛起一碗鱼肉,十分小心眼的给里面加了两块胡萝卜。

奇奇一看那红红的萝卜块就瞪大猫瞳,控诉的看尤骊,尤骊却不看它,搬动小板凳凑到周文奕的旁边,问周文奕:“你还要吃不?”

周文奕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用纸巾将汗珠抹去,将碗递给尤骊笑着赞美:“你的手艺真好。”虽然是深秋,但是吃着热腾腾的鱼汤到底让周文奕发了点汗。

奇奇舔舔自己的嘴巴周围,仰头看周文奕擦汗,周文奕笑着将手伸过去,将小猫咪嘴巴旁边沾着的一块葱花拿掉,擦擦手,接过尤骊递给他的第二碗汤。

尤骊看着周文奕笑着和奇奇小猫咪的互动,捧着汤碗也在没说话,周文奕接过鱼汤继续吃,他就也看着周文奕认真吃东西的侧脸,突然伸手,将周文奕额角一点没有擦到的地方的小汗珠擦去。

周文奕只感觉额角一凉,转头之后尤骊已经将手收了回去,转而沉重的坐远,十分低落的也开始喝鱼汤。

周文奕:……………

尤骊这又是怎么了?自己过来又坐远?

周文奕对于尤骊现在也算了解,能看出尤骊的低落却也是因为尤骊在他的面前越来越不设防的结果,尤骊要是真要瞒他什么,那么只靠周文奕的眼睛是绝对看不出来什么的。

就像当时在第二个模组,他被尤骊装的那个形象给耍的团团转,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牙痒痒。

周文奕也算明白尤骊的恶趣味,以前的尤骊不去闹周文奕那也是因为尤骊并没有那个心气去闹,而最近的尤骊却比以前更加难缠,有时候周文奕都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人,就招来小小的作弄。

或者说这才是尤骊的本性,只不过以前尤骊的病直接将他自己的本性也给扼杀在他身体的最深处,而现在,他的本性才逐渐暴露。

但是现在周文奕却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不想被闹是一回事,担心尤骊却是另一回事,现在的尤骊到底和他关系挺好,于是周文奕有些担心的将碗放在面前的折叠桌上,过去拍尤骊肩膀:“你怎么了?”

“没怎么。”尤骊有气无力的回答,十分低落,也没有趁着周文奕安慰他的机会去和周文奕卖惨装可怜诉苦,就静静的缩在一边,也没怎么说话也没怎么闹,就缩成一团。

周文奕完全没有办法,只好坐回去吃完鱼汤,将碗放在一旁,眼巴巴看面前的烤鱼。

当然,低落归低落,尤骊也没有这时候去委屈周文奕的胃,他将下面烤好的鱼撕开一点鱼肉尝一尝,觉得可以,于是将一条大的一条小的都取下来放在盘子里,之后将大的给周文奕,小的给奇奇。

奇奇蹲在鱼旁边眼巴巴的看着那热气蒸腾,猫舌头怕烫,于是奇奇就咪呜咪呜对周文奕撒娇,周文奕顿时也不去吃自己的鱼了,就将叉子伸过去,给奇奇将那些鱼肉破开几道口子,让那些热气能够散出来。

周文奕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以前有着陆叔和其他人带着的东西,他这是第一次在这么低矮的‘餐桌’上吃饭,觉得有些伸不开腿脚,但是却十分开心自在。

吃完鱼,周文奕当然是万事不管扔到一边的少爷做派,消消食后就走回画板旁边,奇奇当然也跟着周文奕跳到一边,在草地上也撅屁.股各种玩,绕着周文奕打转,只有尤骊还在那里种蘑菇,吃着残羹剩饭,吃完还得收拾。

简直不能更惨。

尤骊倒不是不愿意弄这些,应该说他在将周文奕拐出周家后就明白这些事估计以后都要他来做,他当然也不觉得这些费事,就是对于刚才他自己产生的冲动有些不理解。

他怎么就能突然觉得有些羡慕那只蠢猫呢?!

可以说,尤骊自认为在狼人杀模组内拼杀多年,获得的积分庞大到只要是个人都会垂涎的地步,就算那样,尤骊仍旧每天不断的学习,学习各种东西去充实自己。

尤骊孤身一人,学那么多那是为了活。

为了活,尤骊能够在积分的帮助下将自己本来弱不禁风的身体锻炼得十分强大,大学学习的心理学加上模组内的形形色色人的实践学会洞悉人心,说谎什么的手到拈来,只要他愿意,在狼人杀里可以一直活下去。

那时候尤骊虽然拼命去活,但是活的却没有多少趣味,拼命学习,拼命锻炼,即使累到无法言说的地步,也无法睡着,只能在沉重中清醒着。

他痛恨清醒,却也畏惧死亡。

他在进入狼人杀的模组后终于能够有心力去照顾自己,也终于可以去读书认字,他在书里见过无数美好的形容词,但是却完全无法理解。

那时候的尤骊,看着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绚丽的颜色对他毫无意义,美妙动听的音乐同样对他毫无意义。

自然的,尤骊不会有朋友,也没有让他能够称作朋友的人。

尤骊就像游离在人群外面的幽灵,看着人群,即使明白那些人的情绪,却也完全不理解。

因为尤骊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无法理解。

在模组内,他能活的轻松一些,但是那也仅仅只在保存他最后的一点体力,让他能够活下去的最基本,尤骊因为要想要清醒的看书学习,所以他从升上三级之后,就立刻开始申请成为法官。

别人做法官是可能是为了休憩时间,也可能是实在太穷,所以当法官为了赚积分,而他却需要利用那些时间去充实自己,跟上别人的脚步。

因为在狼人杀三级之前,玩家是不能自主选择进入狼人杀模组内的时间的,所以每次出模组,尤骊即使撑上那么两三天,很快又会变成一抹游魂,恢复原来浑浑噩噩的状态。

那时候的尤骊活的狼狈,即使有义务教育,尤骊却仍旧活的像个脏兮兮的幽灵。

那时候他已经上初中,成绩是全年级倒数第一,他从清醒的看待这个世界之后,学习的第一个是狼人杀模组内的游戏规则,读书认字反而在后面,所以尤骊能够学习的时间很少,那时候他甚至连三年级的小孩子都不如。

但是升上三级后,尤骊终于能够申请成为法官,他几乎立刻就申请成为法官,之后的每晚,都会进入模组内,作为‘法官’在每个模组内睡眠,再模组内学习。

尤骊并不是不聪明,应该说他的智商很高,即使第一次接触这个世界,仍旧在三年内就升上三级刺青。

那时候刺青到三级,尤骊才终于能稍微松口气,才能开始学习小学内容。

每天进入狼人杀模组内,尤骊的时间至少比外面流逝的时间多出足足五倍,尤骊那时候在一年之内,以坐火箭的速度,坐稳了年级第一。

脏兮兮的,从来都是全年级倒数第一的孤儿以全年级第一的姿态,进入初三。

那时候整个学校都为止沸腾!

尤骊那时候是孤儿,虽然有义务教育,但是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学校,就是普普通通的公立初中,而那时候在一年时间内从倒数第一到第一,那个成绩直接让校长都坐不住。

尤骊的成绩很高,高到那时候校长都愿意去收养尤骊一段时间,让尤骊能够没有压力的去考高中。

尤骊的进步太大,如果他能考到全县最好的高中,那么无疑是在为这个小小的学校贴金。

校长的打算尤骊当然知道,他也知道他在离开初中之后就要从福利院出去,因为没有人愿意领养他,他已经在整个福利院里算年龄大的,福利院不可能将他供到高中。

所以尤骊更加努力,也下定决心一定要考出个好成绩,他知道那是他唯一能做的。

经过校长的收养,老师开始正面看他,同学开始接近他,他十分奢侈的理了头发,也得到一套新衣服,因为他不能去丢校长的脸。

尤骊当然长得不错,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总是显得瘦瘦巴巴,但是经过校长一包装,竟然显得十分不错,有早熟的女同学开始有意无意朝他示好,但是那些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他那时候还小,却清楚的知道他需要什么。

他需要知识,也只需要知识。

尤骊当然毫无意外的考出一个好成绩,全县第一的好成绩,校长简直合不拢嘴,他甚至有意将尤骊继续养下去。

但是尤骊却直接拒绝了校长的好意,他得到全县最好高中的免学费和免住宿费的优待,也得到一个月一百多的生活费,还有几千块的奖励金,那对当时的他来说是一笔巨款。

尤骊将奖励金留给校长,自己则是带着那身已经穿不太上的新衣服走去学校。

他已经开始长身体。

模组内的生活到底是最好的,即使尤骊小时候营养不良,补上那么几年也不上许多,高中的尤骊成绩好的要命,因为他比别人多出几倍的时间,那时候的尤骊在看完高中课本之后,就开始选择对他有利的一些书本开始看。

但是尤骊到底是一个小孩子,他进入狼人杀的世界太早,面对有心人,有些事情他也无法避免。

周文奕在进入高中一年后,遭到同是狼人杀玩家的刺杀。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他在模组内装的亲切,事实上他认识尤骊已经有三年多的功夫,两人一起进入狼人杀模组的时候也不少,尤骊知道警惕他,但是他到底只是一个孩子。

再怎么聪明,那时候的尤骊也仅仅只是一个孩子,在连续几年对他好的大人面前总会露出破绽,更别说那时候尤骊被有心算无心,心肠也不算硬。

事实上,秃头男人最开始接近尤骊也是因为看尤骊可怜所以帮他,但是现实生活和模组内的完美几乎完全不同,那种落差感让秃头男人迷失了自己。

秃头男人自然有自己的不得已,但是那时候的尤骊,却远远没有秃头男人所想的那么脆弱。

秃头男人借着交情骗到尤骊所在的学校的名字,虽然尤骊没有将自己具体的班级说给他听,但是秃头男人仍旧在外面埋伏整整半个月,终于等到出校门买东西的尤骊。

先是请客吃饭,再是邀请去外面玩,秃头男人想的很美,这里没有人认识他,尤骊也仅仅只是一个孤儿,哪怕死在外面,也不会有人真的去追根刨地的去找尤骊的下落。

秃头男人知道尤骊刺青内有许多积分,他和尤骊交情不浅,也知道尤骊基本上没有怎么用过他的积分,这才是秃头男人最终决定对尤骊下手的中心原因。

尤骊一路升上三级,几年的积分都积攒在那里,就算有‘交情’,那也比不过贪心。

尤骊终于还是看破秃头男人的目的,所以他也不动声色,策划了一场反杀。

秃头男人将尤骊带到一处野外,也许是因为愧疚什么的,他和尤骊一起吃了一顿烧烤,在吃饭的最后,他将从药店里面带来的毒.药混进他带给尤骊的水里。

但是那时候的尤骊一个劲的吃肉,根本碰也没有碰水,秃头男人心急,于是拿起自己的杯子要和尤骊干杯,尤骊当时却被一颗辣椒辣到,不断咳嗽,不小心打翻水杯。

男人只好在找机会,但是那时候能喝的东西只有他带来的啤酒,能够让尤骊喝东西的杯子被尤骊砸得一干二净,尤骊咳出辣椒,脸色通红要喝水,但是那时候已经没有了水,于是尤骊提议要喝秃头男人带来的啤酒。

那是绝好的机会,秃头男人想,于是他将最后的药倒进一瓶啤酒里,摇出泡,生怕尤骊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尤骊却也学着将另外一瓶啤酒也摇出泡,之后不知道怎么的,秃头男人喝下了那瓶加了料的酒。

秃头男人喉咙里开始咯咯溢血的时候看着那时候仍旧只算是个少年的尤骊,尤骊眼里一片漠然,漆黑的眼珠里全是死气。

秃头男人确实和尤骊有交情,但是,那交情对于尤骊远远没有秃头男人所想的重要。

尤骊的外面有一层厚厚的壳,那是因为他的病,给他的壳。

秃头男人留给尤骊的积分并不多,他应该已经算是被逼到绝路,才会去找熟人铤而走险,但是最后,却只能死在自己选择的荒郊野外,尸体都被尤骊一点点的掩埋。

第一次杀人,对于尤骊来说也不算什么。

他十分平静的吃力扶起秃头男人的摩托开到一片林子里扔下,用积分抹除证据,之后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到能够搭公交的地方。

尤骊仍旧平静的上课,平静的去模组内当法官赚取积分,他终于知道自己之后的主要方向,那就是能够看破心理的书籍。

之后的日子一直不停的走过,尤骊以十分优异的成绩从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当然是有补助金的那种,他不在乎吃也不在乎穿。

以前少年的时候因为在长身体,黑眼圈也没有后来那么明显,所以旁边也算有女孩子冲着尤骊示好,但是随着尤骊上大学,毕业,黑眼圈和驼背越来越明显,在那种好大学内,没有女孩愿意去接近尤骊。

一副猝死鬼的模样,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因此,尤骊即使再怎么看破人心,但是从小到大,都没有过一次对别人有过哪怕一次特殊意味上的好感。

那对于尤骊来说是太过奢侈的情感,即便尤骊在大学时候有能力去寻找原本的家人,他也完全没有动过那个念头。

对那时候的尤骊来说,哪怕一点的感情对他来说都是负担,他的脑袋里面也不需要那些,只需要能让他活下去的东西,感情到底太过奢侈。

但是在遇到周文奕之后,他却有了那种对别人来说正常的不能更正常的用有感情的资格。

尤骊并不贪心,他知道自己需要的只有周文奕的感情,他也需要和周文奕生活一辈子,但是即使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他突然对这个人能有渴望。

或许他很久以前就有渴望,但是在对于睡眠的渴望面前,却不值一提。

尤骊将锅在溪水里面涮,洗完锅之后就是碗碟,洗完,擦干,收好,尤骊坐在小马扎上,忍不住去看周文奕。

这个人是他从小到大观察最仔细的人,而在现在,他却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他。

他了解周文奕的性格,那是他用他特有的心理学知识分析出来的,他也能很快猜中周文奕到底在想什么,也知道怎么能够讨好他,但是现在,他突然对那一切有了新的认识。

周文奕已经端起调色盘,在油布上一笔笔画下绚烂的色彩,深绿之上铺着枯黄,这是深秋。

尤骊一向知道周文奕喜欢画画,但是看着周文奕全心全意去作画却也很少,但是现在,他却看得目不转睛,根本移不开目光。

小黑猫突然扭头看向尤骊,它左眼的猫瞳突然变成纯金,金色暗淡,之后奇奇就突然就窜向尤骊,张嘴,毫不留情的咬向尤骊的手掌。

尤骊被咬得一个激灵,满头青筋的去看那蠢猫,却发现那只纯金色的眼睛。

尤骊猛地站起,奇奇绕着尤骊转了两圈,突然朝着房车跑去,尤骊自然是紧紧跟在后面,心里生出紧张。

奇奇是他从狼人杀刺青里面兑换出来的‘可遇不可求’,它最核心的地方就是为尤骊带来可遇不可求的奇迹,但是那时候奇奇的两只猫瞳都会变为灿烂的纯金。

纯金猫瞳为尤骊带来整整三次奇迹,而第三次,尤骊见到了周文奕。

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奇迹。

而现在,奇奇的一只眼睛却变为纯金,金色和前三次都不一样,暗淡了许多,尤骊也不知道这一次是怎么回事。

奇奇喵喵叫着要尤骊将面前的车门打开,窜上副驾驶周文奕放在座位上的一堆衣服上。

那是周文奕在出了周家后就换下来的保镖制服,奇奇蹲在那一堆衣服上,喵呜喵呜的冲着尤骊叫。

尤骊迟疑着去按那衣服,却发现衣服内硬硬的,去掏,掏出一只速写本。

“喵!”奇奇左眼暗淡的金色慢慢褪去,它跳起来,飞起一脚踹上尤骊的脸庞,喵喵叫着跑回周文奕的身边。

很明显,不管奇奇这一次为什么有那么奇怪的反应,那都是为了要尤骊看到这本画册。

尤骊摩挲着那本画册,突然扬声对周文奕喊道:“大画家,让我看看你的画行不?”

周文奕正在端详自己现在的作品,听到尤骊的话后头也没回的就哦了一声,想都没想。

尤骊看着周文奕明显想都没想的背影,嘴角一挑,低下头慢慢打开那本画册。

周文奕一直画的好,即使在最没有灵气的时候,他的技法也让人无可挑剔。

尤骊一直知道这个人在画画上到底多么的有天赋,每一次看到他的画,也会不自觉的觉得美好。

周文奕的画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在周文奕愿意将感情投入之后,那种力量就变得更为强大,尤骊一页页的翻过,看着周文奕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画模组内的一切。

模组内的人物都是NPC,都是假的,尤骊当然知道,但是那是他在进入模组好几年后才发觉的,最开始也只是觉得怪,但是也不愿意花费时间去观察那些。

但是周文奕却很认真的在看着模组内的一切,看着那里的风景,人物,即使在模组内,周文奕仍旧是认认真真的活着。

这种认真体现在这个人的笔下,而尤骊一清二楚。

翻着翻着,尤骊手指顿下,他猛地抬头,看向周文奕的背影。

奇奇小猫咪心有所感的回头,冲着尤骊没声好气的喷一口气,扭头,窜到周文奕的肩膀上去蹭他的脸颊,周文奕于是扭过头,同样去蹭小猫咪的脸颊,带着轻松自在的笑意,没有半分阴霾。

尤骊耳朵尖不自觉的泛红,又低下头去,看着面前的素描。

这是一幅人物的素描,而里面的人,则是他。

他从来不知道,在那个模组内他会露出这么一副表情。

又渴望,又贪婪,其中充满挣扎着的求生欲。

但是他却可以想象,因为他也知道当时的他只想要安稳的睡眠,而在从出生相伴的病长时间的压力下,突然找到安眠的天堂,即使是他也无法不失控。

但是他却不知道周文奕看他的眼光。

而这幅画告诉了他,当时周文奕的心情。

周文奕为他而感到震撼!

所以在这幅画上面,他才显得那么的具有牵扯人心的冲击力。

尤骊再没有往下翻页,而是长久的凝视着这幅素描,他的肖像画。

周文奕的画笔是具有魔力的画笔,尤骊在那一瞬间,感觉到心脏的悸动。

太阳一点点的落下,空气也慢慢变冷。

到底是深秋,即使在中午的时候太阳还算有温度,但是等到太阳逐渐偏向西方,周围的空气就立刻变冷,没有一点留恋阳光的温度。

尤骊悄悄的将画册放回原处,转而去房车的后面衣柜里取出一件大衣,走过去给周文奕披上,他们今天就休息在这里,明天早晨的时候才会往前走。

周文奕穿上大衣,他面前的画已经完成一个大概,这一次周文奕抱着十分轻松的心态作画,基本没有做什么精修,但是功底在那里,又因为逃离周家的大宅心情十分轻松明快,所以画出来的画十分活泼。

即使是深秋,小溪的旁边都是枯黄的草地,只有根子的那一点绿,周文奕的画所传达出来的信息仍旧是轻松的,明快的,活泼的,自由的。

淙淙流水清澈见底,里面的石头和鱼群都显得十分清透,即使是普通的小溪,在周文奕的画里,也似乎比在现实中要漂亮好几倍。

尤骊凑过去,手按在周文奕的肩膀上探头去看画,周文奕只感觉肩膀沉重,但是人家刚刚给他拿过来画板,扭头就把人家推开似乎也不好,于是就由着尤骊按。

明明从侧面看也能看到,非得挤在他旁边要正面看,小孩子一样。

周文奕将画笔在小桶内清洗,准备今天就到这里,他也觉得冷了,虽然有尤骊带来的大衣,但是到底马上要到冬天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仍旧觉得从肺里吸进去的空气都太冰凉。

尤骊默默的帮周文奕倒掉脏水,搬回画板,将周文奕坐着的高脚凳重新绑回车顶。

兢兢业业,任劳任怨。

房车的后门在尤骊爬上去之后就关掉,周文奕托付的人知道深冬在外面日子不会好过,于是将后面车厢内每一处能进入冷空气的地方都做了严严实实的处理。

所以周文奕等到尤骊一关车门,立刻感觉也不是那么冷了。

尤骊默默铺床,奇奇已经窜上床,缩在那床头小小的绒垫上,呼噜呼噜显得十分满意,到底那只绒垫是奇奇原本的东西,尤骊将它带来也就是为了奇奇,周文奕则是坐在木桌的前面,新奇的看着这小小的房间。

当时在搬到凤凰小区的时候周文奕满脑子其实就只觉得小,但是现在进了这里,才知道还有更袖珍的地方。

“你,你现在要洗澡吗?”尤骊看向周文奕,竟然磕巴一声才将整句话说出口。

他人生第一次感觉有点紧张。

他突然想起,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大少爷,以前他都觉得这没什么,但是现在,他却突然想起那大的离谱的周家老宅,还有周文奕肯定花了不少钱买的凤凰小区内的房子。

尤骊是真的掏了老底去改造的这辆车,还是托的熟人给他有优惠,但是即使那样,他最多也只能做到现在这种地步。

他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是他刚才看了周文奕的画,又突然心脏乱跳,以至于现在,看到周文奕打量这一间小小的车厢都觉得心被高高的悬起。

天知道他就连两年多前差点丧命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而现在他仔细的,努力的想了想,发现他居然有点怕周文奕嫌弃他的车?

其实按他的分析,周文奕是一个能吃苦的,毕竟看他对于画画的那个认真劲儿,就能知道这个人的身上其实是有那么一股子倔劲的,但是到底那种吃苦和这种吃苦完全不一样。

有的人能够受得了餐风宿露,却受不了日复一日的枯燥磨炼,而有的人则是受得了日复一日的枯燥磨炼,却完全受不得餐风宿露。

他居然怕这个少爷也是那样。

虽然终于把周文奕从周宅里面给偷出来,搁在旁边,不再是以前那种气势就在周文乾眼皮子底下的危险状态,现在明明比之前安全好几倍,但是尤骊想着想着,却突然开始发慌。

紧张和惧怕,这种情绪对他来说简直新鲜的要命,但是带来的感觉新鲜是新鲜,但是一点也不好。

尤骊简直恨不得自己从来不知道这种感觉,以前平平淡淡不好么?

但是现在没有办法,尤骊虽然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是心脏仍旧砰咚砰咚乱跳,根本不听他自己的。

话说这浴室这么小,进去连胳膊都不能舒服伸展,让着养尊处优大少爷进浴室,会不会出来给他甩脸子?

尤骊乱七八糟的想着有的没的,却见周文奕十分自然的起身,走到一边的衣柜旁,打开衣柜,翻了翻,翻出一身睡衣:“尤骊,那先借一下你的睡衣。”

周文奕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任何一副,现在也只能借尤骊的衣服穿穿,到底尤骊借他一副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借一借这个人的衣服也可以。

到底因为好几个月都睡在一起,周文奕对于穿尤骊的衣服也没有排斥。

“啊…………啊?”倒是尤骊,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停,眼珠子下移,看着周文奕手里的睡衣,突然的脸上就开始发红,红的十分不正常。

“行,那你用,你用,我先出去。”尤骊一边说一边眼睛四处乱瞟,完全一副方寸大乱的模样,打开车门,瞬间就跳下去,顺手还将在绒垫上呼噜呼噜眯起眼睛的奇奇给一把揪走。

“哎,尤骊,你没事吧?”周文奕紧走几步,担心的看尤骊:“你脸很红。”要是这时候尤骊生病,他可不会照顾惹,连车都不会开,送尤骊去医院都是痴心妄想。

“我没事,没事,你去洗吧,一会我洗。”尤骊眼睛完全不看周文奕,只仰天看地,嘱咐周文奕让他洗快点,接着就关上车门,带着猫蹲在火堆旁边。

周文奕通过小小的车窗玻璃担心的看尤骊两眼,但是既然他都那么说了,也就只好脱衣服快点去洗澡,能够让尤骊早点进来。

外面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到底还是冷。

周文奕进了浴室,外面的尤骊境况却不怎么好。

他当然就是脑子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抽,就将奇奇给揪出外面,当时小猫咪还挣扎着要回去车厢内,却直接被尤骊一个不小心给控制在那里,等到了火堆旁才解开。

这下尤骊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奇奇最讨厌的就是尤骊用那种方式去干预它的自由,本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今天却突然没有半点预兆的干预它,气的小黑猫一被尤骊的手松开,就直接跳起来抓了尤骊脸十七八道。

不过令奇奇不理解的是,今天中午还会躲的主人却突然完全不去躲他的猫爪爪攻击,石头样的蹲在原地,就让他把自己的脸抓成一片花,也没有半点动静,也不喊疼。

奇奇最终停住爪爪,缩回锋利的爪尖,用小肉垫试探的拍尤骊的脸颊,尤骊一动不动,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溪水,简直像是失了魂。

奇奇抽抽鼻子,想要从尤骊身上嗅出他现在的情绪,却仍旧什么也闻不出来,他的主人什么也没想,也没有任何情绪,简直空的让猫害怕。

“喵————”

小黑猫吓得不行,用后腿去蹬尤骊的胳膊爬到尤骊肩膀上,冲着尤骊耳朵发出迄今为止最大声的安抚声音,这次尤骊终于被惊醒,但是也只冲着它发出长长一声叹气,就无比忧郁的回过头。

小猫咪僵住,它终于从自己主人身上闻出了味道,但是它宁愿没有闻到。

呸!

求偶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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